“也沒什麽，小事。”

  蕭淩妖揮了揮手，見兩人還有要問的意思，立馬捂著肚子道，“啊我好餓啊，你們餓不餓？什麽時候了，是不是該吃晚飯了？”

  段流水與葉沉無奈地對視一眼，露出一個笑來。

  也罷，他不想說就不說吧，反正本來他就是這麽倔的人，認定了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就算真是答應了幫虞清揚什麽忙，他們也沒辦法勸說。

  兩人這樣子想道。

  三人去膳堂吃過飯之後，便回了折桂樓，途中又遇見袁放。

  幾人錯身而過後，段流水樂道：“你是不是和他幹架，然後贏了他？”

  他沒有指明問的是誰，但是也很明顯是衝著蕭淩妖。

  葉沉不解地看了看段流水，又看向蕭淩妖。

  蕭淩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地道：“什麽？”

  說完，他又回味了一下段流水說的話，頓時笑道：“你怎麽想的？我看上去就是那種一天都安分不了每天四處尋滋挑釁的人嗎？好端端的，我為什麽會和他幹架？”

  段流水撇了撇嘴：“不應該啊，那你是最近又在哪裏出了風頭嗎？不然他也不至於這麽惡狠狠地盯著你吧？活像你欠了他百八十萬似的。”

  蕭淩妖愣了愣，道：“他哪裏惡狠狠地看著我了，段大哥你別瞎說，待會兒被人聽到了。”

  盡管他這些日子以來不怎麽搭理學院裏的流言蜚語，但是他平素吃食都是和葉沉，段流水兩人一起去膳堂，路上遇到的人不少，多多少少大小事情都能聽一耳朵。

  也就是這個時候他才發現原來有這麽多人都關注著今年新生第一人的名頭花落誰家。甚至他們還弄出來一個排名，袁放第一，他第二，姬如月第三，邵春雪第四，剩下一些都是他沒怎麽聽過名字的人，沒能記住。

  換而言之，就是現在在學院裏大多數人眼中看來，他與袁放就是一山不容二虎，劍拔弩張，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關係，他不知道袁放怎麽想，但是他是真的對這個沒什麽執念，他隻想好好鑽研自己現在沒有搞懂的東西。

  大家同時伏迦學院一年級新生，又都住在折桂樓，甚至學係位置也很近，用抬頭不見低頭見來形容他與袁放實在是再合適不過了。以後這樣碰麵的時候肯定不會少，眼下他們身邊沒有別人，但不代表下次不會有，要是段流水次次都這樣說，那他估計沒有安穩日子好過了。

  想到這裏，蕭淩妖對他道：“我和他沒什麽關係，也不存在什麽仇敵相見分外眼紅的事情，你別一天到晚瞎琢磨，你那樂譜背沒有啊？”

  聽他說樂譜的事，段流水果然很快就蔫了下來，他低低地回了一個“哦”字，連落在地上的背影也耷拉下來，看起來萎靡得很。

  葉沉搖了搖頭：“你要是把在這些八卦上麵的注意力分一半，不，四分之一到背樂譜上麵去，何至於現在聽他訓你？”

  段流水的頭垂得更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是背樂譜也能像探討八卦這麽簡單，我又何愁現在在我們班墊底？”

  “太難了，學習怎麽這麽難？”

  他長歎一聲，默默往前走，身影在輕風裏顯得蕭瑟又落寞，真是教人忍不住潸然淚下。

  蕭淩妖甚至覺得有些愧疚，他看向葉沉：“我是不是說的有點太過分了？是語氣重了些嗎？”

  葉沉道：“沒有，而且，就算你說得過分一些或者語氣重了點，他也不會放在心上，頂多兩個時辰，他很快就會把這些拋在腦後，找到新的快樂。任他去吧，我們去煉丹。”

  蕭淩妖歎了口氣：“好。”

  雖然還沒有真正開始，但是現在他竟然也有了和段流水一樣的心情，學習好難啊。

  兩人轉了道來到煉丹房，葉沉一邊對他介紹一邊開門：“因為我們現在煉丹算是私人性質的，而且相比起下午樊師兄他們來說更沒有什麽觀賞性可言，所以我們實在大可不必去樓前的空地上煉丹。”

  “因為第一次煉丹的生手大多數都會炸爐，所以煉丹房的四周是有加禁製的，這種禁製唯一的作用就是可以加固煉丹房。所以你也不用擔心自己待會兒磕哪兒碰哪兒會怎麽樣——哦，我忘了，你本來也沒有必要擔心。”

  他說完這番話，正好門就開了，入目是一個密封的房間，正中央擺放著一隻爐鼎，青銅打造，鼎身刻有繁複的花紋與符文，看起來玄妙非常。

  葉沉注意到蕭淩妖的注意力所在，對他道：“這是混元鼎，大概是所有藥師的基礎配置，不管一個藥師有多天才，他的第一個起步永遠是立足於混元鼎，混元鼎並不是多麽名貴的鼎，也不存在天上地下僅此一隻的說法，相比之下，它更像一個統稱，對所有初級爐鼎的統稱，因為它們看起來簡直像是窯廠裏批量煉製出來的——雖然也確實差不多是這樣。”

  “它們和煉丹房的禁製一樣，隻有一個有點，那就是厚重，許多藥師煉丹的時候都會因為控製不住火候出現把藥材燒幹繼而炸爐的事情，用混元鼎則不會，它最多隻是震兩下或者發出一聲悶響，不過因為咳咳，目前還沒有一個煉器師能夠將裂青銅煉製成高級法寶。”

  “為什麽？”

  蕭淩妖好奇問道，如果真像葉沉所說，那麽這裂青銅應該是十分好的材質了，起碼會比如今常見的一些用來煉製鑄造武器的材質好得多，畢竟這樣堅固的材質

  他瞪大了眼睛：“因為堅固？”

  葉沉苦笑道：“是啊，事實上裂青銅現在唯一能夠被應用的地方也就是用來做初級藥師的藥鼎了，而且價格簡直是你知道這混元鼎多少錢嗎？”

  他這樣問，蕭淩妖自然是將價格往低了壓：“七百靈石？”

  偶爾在路上他也會遇到一些穿白衣的醫學係學生，出自同一個學係的年齡相仿的同學走在一起，共同話題無非就是那些，同行一路，蕭淩妖也有聽他們說到煉丹的成果，老師的脾氣，最後又談到藥鼎的價格。

  他到現在還記得那個語氣，似乎是秘而不宣卻又忍不住想要炫耀：“我那個藥鼎才一千靈石！”

  “這麽便宜啊？”

  另外一人肉痛地說，“我那個一千三，為了省下靈石換一個藥鼎，我已經攢了好幾個月，吃了好幾個月的水煮白菜了。”

  蕭淩妖想起他們的談話，心想一千靈石的藥鼎估計是很便宜了。

  葉沉搖了搖頭：“不是。”

  蕭淩妖挑眉：“高了還是低了？”

  葉沉道：“高了。”

  蕭淩妖：？

  “這還高了？”

  葉沉見他這樣，不由覺得好笑，也不再讓他費心思，直接對他揭曉答案：“一兩百靈石就可以了。畢竟”

  蕭淩妖

  了然地點頭，心想道：“這可真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想到這一句話，他自己都愣了愣。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忽然就想到這句話，甚至連蕭何是誰他都不知道，但他就是如此自然地想起來了。好像這本就存在於他的記憶裏，隻是平常隱藏得太深，所以他從來沒有注意過。

  他搖了搖頭，試圖將腦海裏這些雜亂的想法甩出去，轉而對葉沉道：“我們什麽時候開始？”

  “現在就可以。”

  說著，葉沉便將鼎蓋掀開，忽然他又想起來至關重要的一件事，遲疑道，“我怎麽把這事給忘了！”

  蕭淩妖“啊？”

  了一聲，不知道他忘了什麽事。

  葉沉卻是轉頭看向他：“我記得，你身上沒有火之法則？”

  火之法則是成為一個藥師身上必須具備的條件，畢竟藥師煉丹貫穿始終的就是對火候的掌控，藥師界一直流傳著這樣一句話：“如果連火都掌控不了，還煉什麽丹？”

  葉沉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平常蕭淩妖表現得太過強勢，以至於他忘了，蕭淩妖也並不是無所不能的。

  但在這個節骨眼上，他才想起這樣至關重要的事情，葉沉有些不知道應該怎麽麵對蕭淩妖。

  正在他沉默自責的時候，忽聽得一聲低笑，他抬眼望去，便見得蕭淩妖清朗的臉上現出一抹笑意，他以為是自己眼花，誰知下一瞬就聽蕭淩妖笑道：“我還以為什麽事呢。”

  隨即，令葉沉震驚的一幕就出現在了他的眼前：也不知道蕭淩妖做了什麽，他隻微微抬起手，手心立刻就出現了一簇小火苗。

  葉沉整個人當場愣在原地。這次的愣和之前不同，之前是愧疚自責，現在卻純屬震驚。

  很快他腦子裏就隻剩下一個想法：原來蕭淩妖真的是無所不能！

  他瞠目結舌地看向蕭淩妖：“你還有什麽不會的？”

  蕭淩妖指了指麵前的丹爐，一臉無辜的神情看起來仿佛不諳世事，他說得理所當然：“我還不會煉丹啊！”

  葉沉卻是苦笑了一下，他想，他恐怕很快就會了。

  他是知道蕭淩妖身上沒有火之法則的，所以他還是有些好奇蕭淩妖究竟做了什麽能夠控火，不過他也知道什麽事情該問什麽事情不該問，緊緊閉了嘴巴，不讓一絲好奇心漏出去。

  “那我們就開始吧，因為你隻是需要借助煉丹來感悟結陣，所以具體的煉丹流程我就簡略跟你說一下，然後我在旁邊指揮，你照做就可以了。”

  蕭淩妖點了點頭：“謝謝葉大哥。”

  葉沉“嗯”了一聲，將自己藥囊裏的藥材一一擺出來，口中念念有詞：“三葉蛇青花，九爪藤，柳葉果，七步沙胡根，十年份的凝血草”

  做完這一切之後，他才看向蕭淩妖，道：“好了，你現在可以生火了。”

  “你應該會生火吧？我剛剛看見你手心裏一下就躥起了一簇火苗”他補充說道。

  蕭淩妖沒有回答，而是用事實證明，很快，丹爐下就生起一簇紫色的火焰，葉沉見他的火焰顏色與尋常人不同，又是吃了一驚，但是麵對蕭淩妖的時候，好像震驚也已經成了習慣，反正別的不知道，他隻知道長期和蕭淩妖生活在一起，你就要習慣他時不時給出的驚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