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行吧。”

  姬如月與邵春雪兩人對視一眼，紛紛站起來，嘴裏抱怨道，“你又不是沒有一個人回去過，讓我在這裏坐一會兒怎麽了？我下午沒吃飯呢，就被老師叫去了，現在都快餓死了。”

  “餓死了也要起來，我也餓，總不能我一個人受累吧。”

  袁放催促道。

  聽見他們的對話，掌櫃的默默加快了手上的動作，而後將用油紙包著的熟牛肉和青梅酒遞給他們，對他們道：“好吃記得再來啊！”

  袁放點頭，邵春雪笑道：“一定會的，祝掌櫃的生意興隆。”

  三個少年像風一樣來了又走，吸引了大堂裏許多人的目光，有人輕聲感歎道：“年輕真好啊。”

  與他們鄰桌而坐的黑衣人中，有一人身形微動，先前袁放見著的那黑衣人食指微屈敲了敲桌麵，那黑衣人登時低下頭來，又失去了存在感。

  雖然之前袁放注意到了他們，但酒館裏的人對他們卻並沒有什麽特殊的感覺，行走江湖的人，偶爾有些人有點怪癖也不是不能理解，而且這些人一看就不好惹。也許有人覺得他們很奇怪，但也隻是瞟一眼，便又低頭喝起酒來。

  而此時，剛剛走出店門的袁放便以靈力傳音與姬如月，邵春雪道：“跑，用力跑！”

  兩人沒有多問，點了點頭，便運轉起周身靈力，倏然之間，身影遁入黑暗中去，再也無跡可尋。

  三人一連跑出數十裏外，直到上了伏迦山腰，袁放才放慢速度。

  “發生了什麽事啊？”

  姬如月一邊扶著腰喘氣，一邊問袁放，“為什麽突然要走還讓我們跑啊，累死我了。”

  袁放聽著他的抱怨，回過頭去，平河鎮和他們去時無異，仍舊籠罩在一片闌珊燈火中，看起來溫暖又美好。

  隻是，不知道今夜過後，平河鎮還能不能複現這一刻的寧靜與祥和。

  回過神來，他輕聲對身邊兩人道：“坐在我們隔壁桌的，是鬼修。”

  “鬼修？！”姬如月腳下一個趔趄，猛地回過頭去，駭然地望著袁放。

  其實袁放從來沒有和他開過玩笑，他這時候盯著他，也不是為了求證他話裏的真假，他隻是想問，為什麽明知道那些人是鬼修卻仍然讓他們走了？

  但是他問不出口。

  他生在東域大族，是見慣了世家貴胄子弟輕賤人命視平民如草芥的做派，他雖然不是這樣的人，但他與他們也沒有什麽區別。

  他心裏也沒什麽大過天的正義感

  ，從來日子是得過且過，隨心所欲地活著，他覺得很快活。

  他也不蠢，他知道他們現在要是回去，或者當時不走，很有可能就要留在那裏，或許會被帶走，或許會死。

  但知道是一回事，做起來又是一回事。

  他覺得這樣的自己很卑鄙，他從來沒有想過要成為一個英雄或者怎麽樣的大人物，但他也不想做一個小人。

  他拔腿就要往山下跑。

  邵春雪攔住他：“你要幹什麽！”

  姬如月無措地看著她：“我要去救人。”

  他聲音低得像風一吹就散了的雲煙。

  邵春雪急切地看著她，說話的聲音也因為急切而變得有些尖利：“你瘋了？你這是上趕著去送死你知道嗎？”

  “我”他頓了頓，說不出話來，隻得望著兩人。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他甚至無比清醒，但他也知道，要是現在他不去做這件事，以後無數個日日夜夜，他的心都會不安。

  他不是想成為一個英雄，隻是，他不想在這種時候退縮。

  如果現在他退了，那總有一天，他會走到退無可退的一步，那個時候他又該如何自處？他捫心自問。

  邵春雪橫刀在他麵前，態度無比堅決，同時又將懇求的眼神投向袁放，小事上他們一向各執己見，但是在大事上麵他們從來是以袁放馬首是瞻的。

  她希望袁放能說一句話。

  可袁放隻是定定地看著他們。

  良久的沉默之後，他說：“以卵擊石你隻能感動自己，螳臂當車到現在也隻能是個笑話，你一直很聰明，阿月，不要做徒勞的事情。”

  姬如月沉默地垂下頭。

  邵春雪看見，他眼裏的光慢慢熄滅了下去，如同流星劃過岑寂的夜空，一瞬間的光亮之後是漫長的夜色。

  而此時，蕭淩妖已經悄悄起身。

  因為敖廷對他說：“我好像感受到了山下有異修的氣息，你不是很好奇嗎？要不要去見見世麵？”

  蕭淩妖睡了一會兒之後便醒轉過來，正是輾轉反側的時候，乍然聽見他這樣說，頓時七分睡意都已經被嚇得無影無蹤，誰對那些陰溝裏出來的異修好奇啊！而且以他現在的修為不是去送死嗎！

  他慨然拒絕：“不去不去，好奇心害死貓的故事我聽說過的。我要睡了，您老消停點吧。”

  敖廷大概是在心底罵了他一句，因為他是默了會兒才回答他：“那就算了，既然你對他們不怎麽在意也沒事，反正不過是幾個小嘍囉，不過幾個小嘍囉，

  依山腳下鎮上的那些人的修為，也該夠他們喝一壺的了。”

  “但是有什麽關係呢，反正他們隻是在這裏歇一晚就走，這裏還不是他們的目的地，他們確實是陰溝裏的臭老鼠，見不得光，也不敢上伏迦學院來做什麽，威脅不到你，好了沒事了，你睡吧。”

  不得不說這麽久的相處時間他確實是把蕭淩妖的心思拿捏得準準的。

  不過蕭淩妖就不知道他說這話是真心還是假意了，不過確實是他越這樣說他心裏的小心思就越蠢蠢欲動：“你怎麽知道他們不過是小嘍囉而已？還有，他們在這裏停多長時間前輩怎麽知道？莫不是故意這樣說想要誆我去送死吧？”

  說是這樣說，他心裏的想法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倘若真是像敖前輩說的這樣，他確實是可以去看看。

  畢竟，他聽說北域地勢奇絕，許多異修便是在那裏紮根。而三月之後，無論如何他是要和玉子虛一起去北域的，到時候會發生什麽誰也說不準。他還是現在先做做準備比較好。

  敖廷道：“你知道真龍一族信奉的神明是誰嗎？”

  蕭淩妖愣了愣，搖頭：“不不太清楚。”

  “是喀秋莎，光明神女。光明神女的一生都在為了與黑暗勢力做對抗而奮鬥，直到她死，身體被封印在神棺之中，意誌卻傳給了真龍一族。”

  “我們龍族，世世代代，存在的意義除了庇護自己的子民便是完成神女一生未竟的事業。”

  “我們真龍一族是被神女選擇的種族，所以我們天生對死亡之氣就很敏感，何況平河鎮離這裏也不遠，我能夠感受到異修身上的死亡之氣實在不稀奇。”

  “不過，咦，我感受到的不是來自平河鎮的死亡之氣？而是在你們寢樓門口？這麽近？難道那些異修真的不怕死？但是這股死氣很弱啊，我還以為是因為距離的原因才會這麽弱，但現在看來，就是這股近在咫尺的死氣很弱啊。”

  蕭淩妖聽見他的話，也忘了問他為什麽知道異修直在這裏停留一個晚上，頓時側身將窗戶支開，兩腳一蹬，翻了出去。

  直到到了寢樓門口，他又停下。

  實在是太巧了，他竟然又和姬如月袁放遇上了，旁邊還有一個女子，看起來有些麵熟，他卻想不起來這人是誰。

  然而他隻是目光頓了頓，便欲要走。可就在下一瞬，敖廷的聲音傳來：“你等等，那股死氣就是從他們身上傳來的。”

  “他們是異修？”

  蕭淩妖驚詫問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