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流水又說：“你出去之後不要告訴別人你有這樣的能力。”

  蕭淩妖沒有說話。

  他以為他是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這樣說，於是解釋道：“你這項能力太招人嫉恨了，尤其對於那些妙手門的人來說，更是如此。他們素來喜歡攀比自己偷來的寶貝，誰的更名貴，偷盜的難度更大，誰也就更有麵子。但是真正名貴的寶貝一般存放的地方也會被主人布下禁製。”

  “妙手門的人手腳身法皆好，但他們隻在偷雞摸狗的事情上有研究，一遇上這些禁製除了有巧計的，其餘俱是束手無策，要是被他們知道了世上還有你這樣的人，指不定要想什麽法子把你擄去呢。”

  段流水說道。

  蕭淩妖聞言，卻是來了興趣，他道：“他們手腳身法怎麽個好法？”

  他倒是知道自己這項能力不宜對外聲張，但是原因卻不太清楚，之所以能知道不宜對外聲張，還是因為幼時蒼龍爺爺對他說過的話，蒼龍爺爺說，要他一定記得一個道理，那就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而後又跟他說，如果有朝一日能夠出去，一定要記得，“要和別人不能有太多的不一樣，人世間的規矩很多，那些人心眼也小，如果你很多地方和他們不一樣，他們就會覺得你是異端，會排擠你。”

  但現在聽了段流水的話，他好像又有了更深層次的認識，原來和別人的利益掛上鉤，也會有危險。

  這也不能怪他年少天真，說他是涉世未深都有些過了，他根本是初初入世，而後便與青雲宗糾纏數月之久，他知道青雲宗想要自己的性命是因為他是淩家人，一方麵也是出於對虛無法則的覬覦。但是他對這件事根本沒有深刻的認識。就算青雲宗的人不對他做什麽，被他查出來當年淩家覆滅的事情與他們有關，他也是要拚盡全力去將青雲宗殺得寸草不生的。

  隻聽段流水道：“妙手門的人自有他們一套修煉手腳的方法，倒是沒有別的用處，就是一個字，快。還有他們的眼睛，據說千裏之外也能將毫厘之物看清，不過這個我倒是覺得誇張了。要是真能做到這一步，那駐紮邊關的將軍肯定說什麽也要把他們請過去，有了他們，還愁摸不清敵軍的意圖嗎？底都能給他們扒了吧？”

  蕭淩妖點頭，又聽葉沉道：“誇張可能是誇張了一點，不過有修煉眼睛的功法應該是真的。其實拋去別的不談，他們的功法對於習武之人也應該是極合適的。”

  蕭淩妖想了想，忽

  然問道：“你們見過妙手門的人嗎？”

  兩人搖了搖頭，忽而異口同聲道：“想見到他們哪裏有這麽簡單，聽說妙手門都是些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

  語罷，兩人又停下，段流水繼續說道：“而且我聽說妙手門的人因為終生理想和畢生追求就是成為天下第一的盜聖，所以為了能夠偷到更多的寶物，他們又精心鑽研易容之道，當年東域，咳咳，皇宮的九龍夜光杯被盜，傳出來罪魁禍首就是東康國丞相，但實際上丞相那時候正和東康國小皇子在一起，哪裏來的時間去偷九龍夜光杯？”

  “最後才查出來原來是妙手門的人易容成丞相的樣子，在禦前侍衛兩班交替的空隙時間捏造了皇詔進得國庫偷到了九龍夜光杯，還了丞相一個清白。”

  “所以蕭淩妖你以後出門在外一定要謹言慎行，說不定你身邊的人就會有妙手門的人。不過妙手門的人也還算好的，他們隻是誌趣清奇了一點。”

  段流水又感歎一聲。

  蕭淩妖很喜歡和段流水聊天，因為他知道的事情很多，說出來的一些異聞也總是能讓他產生一種眼前一亮的感覺，兩人這麽久以來也培養出了一些默契，蕭淩妖知道他未盡的話裏還藏著他沒聽說過的故事，於是催促道：“還有人比他們更一言難盡？”

  他以為喜歡偷盜已經算是令人不齒了。

  段流水本不想再說，葉沉也咳嗽一聲，想打斷他接下來或許準備要說的話。

  但是他轉念一想，蕭淩妖如果這樣一直成長下去，他以後還會接觸到比現在更大的世界，且不談今後，單是三個月之後他很可能就要和玉子虛一起去北域巫格山脈，有些事情也應該讓他知道得清清楚楚，他於是道：“妙手門的人隻能說是亦正亦邪，不過偷盜終究是小道，算不得什麽。但烈陽大陸裏還有一些人，做的卻是與魔鬼的交易，他們將自己的生命獻祭給深淵裏的魔鬼。”

  “段流水！”葉沉低聲喝他，“別嚇他。”

  段流水笑了笑：“你現在讓我別嚇他，但你以為以他這樣成長下去，真的不會遇到那些人嗎？到時候他對他們一無所知，我才是害了他。你不能一直把他當成一個孩子，從學院賽那件事我就想說了，葉沉，我明白你的良苦用心，你怕他受傷，但他總是要自己長大的，你不能因為你的想法而剝奪他的意誌。”

  “雄鷹展翅飛翔之前，也曾跌落穀底，那個時候，它的親人也沒有插手。你不能永遠陪著他，就不要攔著他長大。”

  葉沉慢慢攥緊了手，不發一言，臉色鐵青地坐在他身邊，偶爾看一眼蕭淩妖，卻又不知道說什麽。

  空氣裏幾乎全是他壓抑的呼吸聲，過了很久，他終於低頭：“抱歉，我——”

  蕭淩妖止住他即將脫口而出的話：“沒關係，我都知道。”

  段流水看了他們一眼，繼續說道：“這種人，就是鬼修。”

  “你要記住，身披黑袍的人不一定是因為長的醜，也可能因為他們是鬼修。”

  蕭淩妖笑了笑，段流水幾乎總是這樣，明明是很恐怖或者很嚴肅的事情，他總能插科打諢地開兩句玩笑緩解緊張的氣氛。

  但是他還是認真發問：“鬼修？我有點不太明白，他們是鬼嗎？”

  “不是，但也不是人。充其量隻能說是半人半鬼吧。你可以這樣理解，他們身上其實還保留著人的生命體征，比如會呼吸，要吃飯睡覺，但同時一些屬於人的習性也改變了，比如他們最明顯的特征就是晝伏夜出。”

  “他們的功法極其邪門，是用生人魂魄練功。除了鬼修之外，還有魔修與屍修。”

  蕭淩妖打了個寒顫，不知道為什麽，這些修士的名字都有些陰寒，光是聽著就令人覺得脊背發寒。

  這一次，不等他問，段流水就解釋起來：“鬼修練功取生人魂魄，屍修練功取死人肉身，魔修練功卻是生死不忌，甚至人畜也不忌，一切都可以被他們煉成魔物。鬼修與屍修自身實力大多強橫，但是魔修的實力倚靠卻是他們煉製出來的魔物，換句話來說，他們其實是精神力遠強於普通修士，故而他們主修的也是精神力。”

  蕭淩妖深思了一會兒，問道：“他們是相同陣營的麽？”

  葉沉道：“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按照正邪的劃分他們可以算是相同陣營，但是他們也有矛盾。剛才葉沉已經說了，鬼修需要生人魂魄，屍修需要死人肉身，這是他們矛盾的根源所在，而且一直以來沒有得到過解決。”

  “為什麽？”

  蕭淩妖越聽越好奇，“難道不能在人活著的時候讓鬼修取魂魄，然後把人殺了讓屍修取肉身？”

  他覺得這些修士好像有點蠢？

  葉沉搖了搖頭：“你這個辦法在他們內部早就有人提出來了，但是不行。因為屍修要取的肉身是人剛死的那一瞬，然後他們以定魂釘將死者的魂魄封在肉身裏，隻有這樣的肉身對他們來說才是完整的肉身，才有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