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作者:
邈邈一黍 更新:2021-11-06 02:37 字數:3837
小孩的‘功力’比程溪想象中更強大,原本隻晾了一杯白開水的他,在小孩發功過半的時候,便果斷又晾了一杯,還往裏放了些許的食鹽。
虎子抽噎難以自抑時,便收到了他爸遞來的淡鹽水,一邊喝,一邊更想哭了:“小白菜,地裏黃,兩三歲,沒了娘呀~好好跟著,爹爹過呀,就怕爹爹,娶後娘呀~養了個兄弟,比我強呀~他吃菜呀,我喝湯呀~哭哭啼啼,想親娘呀……”
還真別說,小孩唱的句句都在調上,用哭腔來唱這首歌,非但不難聽,還挺合適。
後爹跟親爹還是不一樣的,如果是親爹,大概已經心疼的不得了了,或許已經丟掉了‘一天一塊糖’的原則,但是後爹,非但沒心疼,還有點想笑。
三歲的小娃娃唱《小白菜》,這場麵頗為‘夢幻’。
“姥姥教你唱的?”
程溪根本想不到別人會辦這樣的事兒。
虎子的親媽孟慧珍,是良山村的‘嬌小姐’,她爹孟老實是村裏的會計,弟弟是村裏的小學老師,孟慧珍打小就沒下過地,嫁給原主之後就更沒下過了,不工作、不做家務、不帶孩子。
孟慧珍不做,這些事情總得有人做,家務活原主都包了,但他要去供銷社上班,沒辦法一直帶孩子,隻能托嶽母幫忙照看。
原主娶了心尖尖上的人回家,本來就把嶽父嶽母當親爹媽孝敬,嶽母幫著照顧孩子後,那就更是一發不可收拾了,就差把嶽父、嶽母接過來一起住了。
原主沒有對不起這一家的地方,倒是這一家子對不住原主。
孟慧珍婚內移情別戀,要死要活非得離婚,原主居然也同意了,不到一個月,孟慧珍就嫁給了村裏的混混程海軍,也就是原主同父異母的弟弟。
但就算是這樣,原主還是對前妻念念不忘,之所以再娶,一是孩子需要有人照顧,二是孟慧珍讓原主娶的。
都離婚了,還安排前夫的下一段婚姻,連人選都定好了,也是奇葩中的極品了。
原主跟失了智一樣,居然任由擺布,這位也算是極品中的奇葩了。
剛開始看這本書的時候,程溪就被氣的不輕,好不容易有本書的男主跟自己同名同姓,結果就……這玩意!
虎子口中的姥姥,原主的前丈母娘,在書裏也沒少搞事情。
虎子挺起小胸脯,一臉驕傲的點了點頭,像一隻等待誇獎的小孔雀。
程溪……誇不下去:“這歌不好聽,爸爸教你一首更好聽的歌。”
他可是從小唱兒歌長大的,表演兒歌是福利院的固定項目。
小孩忘性大,一首首新歌學起來,這首小白菜慢慢也就忘了。
程溪即興唱了一首《一分錢》,小孩一開始還有點兒不太情願跟著學,後來越唱越認真,躺在小床上睡午覺的時候,嘴裏還在哼這首歌。
趁孩子睡覺的功夫,程溪跑到廚房,關好門窗,心理默念淘寶,果然那個透明的手機界麵又出現了。
他這兩天就要去部隊接孩子,總得給家裏留下足夠的口糧,順便準備好行李。
掛麵十斤,小米五斤,大米十斤,大豆油十斤,差兩個月就過期的豆奶粉兩袋,保質期隻剩下半個月的小麵包一箱,水果糖兩斤,五隻金屬外殼的打火機,1.5升的軍綠色水壺,門鎖三個,小噴霧瓶兩個,特辣辣椒粉一斤,生薑一個,兩米寬的棉布四塊。
林林總總加起來,去掉優惠券和紅包,總共221.6。
辣椒粉衝水倒進小噴壺裏,就是防狼噴霧了,而且這可比在網上直接買防狼噴霧便宜多了。
本來他還想買個催淚棒,結果在淘寶上一搜,全都一百多,索性直接買了塊生薑,又買了幾塊布料。
布料可以用來做床單、被罩,也可以裁剪衣服,剪下一小塊來抹上生薑汁,不就等同於催淚棒了嗎。
生薑和布料的錢加起來都不到一百,剩下來的還能吃能用,多劃算。
把東西歸置好,晾上兩杯淡鹽水,該鎖的地方用門鎖鎖上,不是防自家人,是防外人,這年頭固然是民風淳樸,可哪都不缺壞人,良山村也有偷雞摸狗之徒。
蘸了生薑水的棉布在眼睛上一抹,再想想他那永遠都用不了的十三萬存款,程溪不由得悲從中來,眼淚稀裏嘩啦往下流。
出了門,一路往西,奔著老孟家的方向就去了。
此時正值大家夥下工的時間,路上的人那叫一個多。
喜歡看熱鬧是人的本性,尤其是在沒有多少娛樂活動的時候,夫妻倆在家裏拌個嘴,隔天就能傳遍全村。
程溪,一直被大家夥津津樂道,無論是供銷社的工作,還是‘耙耳朵’的名聲,在附近幾個村子都是‘知名’的。
當然,最近名聲更響了,老婆出軌小叔子,被戴了綠帽子,還被離了婚,被個小混混挖了牆角。
這故事勁爆到連公社那邊幾乎都傳遍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一個當了父親的大男人在路上哭哭啼啼,再聯想之前那些事兒,大家夥既同情又好奇,這……是又出什麽事兒了,被戴綠帽子都沒哭,離婚也沒哭,程老大犧牲倒是哭了陣子,但不是都過去十多天了,還能為什麽事哭?
孩子不是自己的,新媳婦也出軌了,家裏的錢被偷了,孩子病了……
一千個觀眾,就有一千種猜測。
“老二怎麽了?家裏出什麽事兒了?”
“你倒是說說,我們大家夥也能幫幫你?”
“好孩子,快別哭了,有什麽事兒跟大娘說。”
……
我那十三萬存款!
都用不著那塊沾了薑汁的棉帕子,一想到存折裏的那十三萬塊錢,程溪不光難過,還尤為的肉疼。
“爺爺奶奶,大爺大娘,叔叔嬸子,哥哥姐姐們,我沒想哭的,就是控製不住自己。”
程溪一邊說著,一邊眼角又冒出一串淚珠,都沒用薑汁手帕,這眼淚是為存款流的。
“怎麽了,是不是被人欺負了?”
“可憐見的。”
“你別光哭,倒是把話說明白。”
……
程溪衝著大夥的方向鞠了一躬,上來就扔了個王炸:“大家可能都知道,我還沒離婚的時候,孟慧珍就跟程海軍搞到一起去了,被我捉奸在床。”
“哇!這倆人太不要臉了。”
“居然還捉奸在床了,怪不得會離婚,肯定是程溪想離。我說呢,誰會放著一個供銷社的正式職工不要,嫁給一個小混混。”
“嫁的那麽匆忙,說不定連孩子都搞出來了。”王大娘扯著嗓子喊了聲。
孟慧珍出軌程海軍,原本隻是大家私底下的猜測,畢竟閃離又閃婚,由不得別人不多想,但幾個當事人一直沒出來說過什麽,尤其是程溪這個苦主,都離婚了,在外麵還維護孟慧珍。
現在好了,‘綠帽本帽’自己出來把這事兒砸實了。
程溪抬起頭來,雙眼含淚望著遠方,喃喃道:“我和孟慧珍有緣無份,離就離了,我祝福她和程海軍,孩子留給我,房子是大哥蓋的,由不到我們倆來分,但家裏的錢都給她了,她前一段婚姻沒走完,我希望她下一段婚姻可以好好經營,大家各過各的日子。”
“老二,你就是心太善了,這種破鞋給她什麽錢,應該把彩禮都要回來!”
“就是,你也太好欺負了。”
“唉!”程溪擺了擺手,“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好歹夫妻一場,我答應過孟會計,不追究這些事兒,隻希望能各過各的日子。大家夥也都知道,前些日子我大哥在部隊犧牲了,可能是覺得我沒人護著了,孟嬸子她……”
“她怎麽了,她不會是上門找你麻煩了吧!孟老實和蔣紅梅都是一肚子壞水的人。”王大娘吵吵道。
不愧是生產隊長的媳婦兒,什麽話都敢說,程溪在心裏頭給對方豎了個大拇指。
有王大娘帶頭,大家夥可謂是群情激奮。
“她想把虎子要回去,讓虎子跟著孟慧珍和程海軍過,讓我每個月給二十塊錢的工資當撫養費,那是我親兒子,我怎麽能答應!”說到傷心處,程溪也忍不住痛哭出聲。
這些話自然是程溪編的,不過,孟慧珍出軌是事實,帶走了家裏的錢也是事實,孟老實和蔣紅梅夫妻倆在書裏頭可沒少給原主和女主使絆子,不光挑唆虎子,還對外往女主身上潑了不少髒水,在幹活分糧分肉這些事情上有意為難……
如今,蔣紅梅才剛開始使壞,反倒是程溪一盆髒水先潑了上去。
在眾人的勸慰下,程溪才慢慢止住淚水:“因為我沒同意,孟嬸子說要給我好看,孟叔是村裏的會計,我想過他將來會扣我們家的糧食,會故意給我穿小鞋,說不定還會給我栽贓陷害個什麽罪名,但我沒想到他們會直接衝著小孩子下手。”
“孟嬸子教我兒子唱《小白菜》,說後媽都是壞的,是來跟他搶吃搶喝的,說我這個當爹的肯定會偏心後媽,我看他們是想讓小孩自己離開我,跑去投奔孟慧珍。”
程溪滿臉委屈的道:“王大娘,虎子才三歲大,你說他知道什麽,一個大人在小孩身上使手段,也不怕喪了良心,孟叔孟嬸看我大哥沒了,就可勁兒的欺負我這個烈士家屬,這天底下還有沒有道理了。”
王大娘之前就一直跟蔣紅梅不對付,看不慣那種虛頭巴腦的人,此時此刻王大娘就像戲文裏的青天大老爺,要給窮苦人撐腰:“你放心,王大娘肯定給你討這個理,不能由著孟家欺負人,欺負烈士家屬,我這就找他們問問去。”
周圍的人越聚越多,幾乎大半個村子的人都來了,生產隊長來了,程溪的便宜爹和後娘也來了,孟老實和蔣紅梅兩口子應該是一路跑過來的,氣喘籲籲,說話都上氣不接下氣。
“程老二,你別在這裏造謠,誰做那些事情了!大家夥千萬別聽他的,這個人瘋了。”蔣紅梅歇斯底裏的道。
什麽捉奸在床,什麽上門威脅,都是編出來的。
她是教虎子唱了《小白菜》,是跟小孩說後媽不好,但她沒說要把虎子帶給女兒和程海軍養。
“我閨女又不是不能生,我搶虎子幹嘛,他就是想報複!”
“為了人家二十塊錢的撫養費唄,蔣紅梅你可真敢開口,程溪一個月才二十四塊錢的工資,你張口就讓人家一個月出二十塊錢,臉怎麽這麽大!”王大娘嘲諷道,“你什麽事兒做不出來,說不定你閨女偷人的時候,你還幫你閨女把門呢。”
這兩口子都快壞到腳底流膿,能辦出這樣的事來,她一點也不奇怪。
“嬸子,你知道我沒瘋,我說的也都是實話,你別逼我了,我就這麽一個兒子,誰要是動他,我敢把命豁出去。”程溪一字一句的道。
比起蔣紅梅的歇斯底裏,程溪表現的既可憐又可怕。
不知情的人覺得程溪可憐,知情的人,也就是孟老實和蔣紅梅兩口子,心裏頭真的懷疑程溪是不是瘋了。
編造‘捉奸在床’這樣的謊言,讓慧珍還怎麽出來做人,程溪不是把慧珍看得比命都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