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頭魚人怪物夾擊之下，小白縱身躍起，待上升勢頭耗盡，竟腳踏空氣，完全不符合常理地再次躍起！

  空中，一步便是一階梯，待四步躍過，小白竟已爬空十三丈有餘！

  地上，兩頭魚人怪物呆呆地望著空中的小白，腦中殘存的智慧使它們陷入了迷茫之中。在它們眼前發生的事，現實與常識完全割裂開來，令其接受不能。

  仿佛泡沫幻影，方山雙目聚焦之後便見哪裏還有什麽四色彩光，自己卻來到了高高的空中。

  他張大嘴巴，驚呼出聲：“小白，原來你也會飛！”

  小白當然不會飛！

  方山哪裏知道，小白此時施展的正是雲華天宮的無上絕學，霓裳飛天舞。

  混沌之中，開天辟地，清氣上升為天，濁氣下降成地。霓裳飛天舞便是一種納天空清氣於體內，遨遊天空的絕學。

  但這其實隻是幻想，隻是理念。霓裳飛天舞並不能使人飛上天空，而是一種頂尖的輕身之法。若把這門功法修煉到最高境界，修煉者便能身輕如氣，就連空氣都能成為腳下的承受物，踏步空中。

  可惜的是，自雲華宮主傳法以來，從未有一人能修煉到最高境界。雲華天宮藏書記載，宮中驚才豔豔者曾以霓裳飛天舞在空中踏出七步，漫步彩虹橋上。後來人便認為此乃頂峰，以七步為終。

  霓裳飛天舞本是隻有雲華仙子才能學習的絕學，卻被小白偷學。可小白修煉此功並不上心，隻邁出三步便不再修煉，但已是雲華天宮內除雲華仙子之外輕功第一人了。

  此刻，在方山無窮無盡的真氣加持之下，小白突破極限，以雄厚的真氣強行邁出了第四步，方山這才能在道盡玄功溝通天地之時“看”到四色清氣纏繞小白身軀。

  本來霓裳飛天舞對真氣消耗極大，境界不足，在空中邁出數十丈就要落下。但小白此刻仗著源源不斷的真氣竟生生在空中劃過百丈距離，飛躍雲團，來到了被堵住的山洞正上方。

  腳步落地，方山便感受到小白緊繃的身軀一軟，差點倒在地上。

  “你沒事吧？”

  “沒事，本源真氣虧空而已。”小白隻覺得眼前幻影重重，麵色蒼白如紙，正是傷及本源的症狀。這是強行催動霓裳飛天舞的代價。

  方山一般隻會用道盡玄功融合一種勢，避免自身承受壓力太大，所以他隻是補足了小白的真氣，卻無法同時兼顧補充她體內的清氣本源。

  小白不懂方山道盡玄功之妙，不知道他可以幫助自己補充清氣本源，於是憑借【自我掌控】的能力強行壓下身體的虛弱，這才對方山說道，

  “我算出我們腳下地麵更下方乃是一處空洞，這是李天仇破壞封禁時留下的。你把地麵搬開，我們就能進入山洞裏麵了。”

  方山聞言鬆手離開小白背上，落到地麵，掌心抵地，道盡玄功全力施展，融合山峰之勢。無窮無盡的真氣洶湧而出，覆蓋地麵之下，果然讓他感受到了地下的空洞。隻見他按指入地，好似抓住了整個地麵，用力一抬，便把一塊小房子大小的地麵掀起，露出了下麵一處明顯有人工痕跡的洞穴甬道。

  兩人躍入洞中，回頭看去，便見那裏正是擋住了山洞口的青石板。

  方山感知鋪展開來，便見這山洞內部甬道牆壁皆是青磚鋪成，磚縫嚴絲合密，隻有頭頂處的青磚裂紋彌補，更是有一片寬大的空洞，自己兩人正是從空洞中跳了進來。

  方山摸了摸地板的青磚，隻覺得觸感堅實，堪比鐵塊。

  “這是石頭？有這麽硬的石頭嗎？”

  小白的注意力與方山不同，她認真地觀察著頭頂青磚的裂紋分布，見磚上裂紋極為古怪。分布雜亂，找不到中心發散點，更有些磚石裂紋內部堆滿了青沙，因為兩人的到來改變了原本的平衡，青沙簌簌落下。

  “轟！”一聲沉悶的聲響突然從身後傳來，兩人隻覺得地板微微一震，頭頂磚縫裏的青沙成片落下。

  回頭，方山振動真氣形成次聲蔓延出去。次聲穿透厚得驚人的青石板，來到外麵，發現兩頭魚人怪物正不斷撞擊著青石板，但青石紋絲不動，甚至沒有出現一絲裂紋，反而把兩頭魚人反震地身形扭曲，顯然疼得不輕。

  “咦，它們好像知道我們在山洞裏麵，怎麽感知到的？”方山心生好奇。

  小白卻道：“這塊青石應該是類似斷龍石之類的機關，那兩個沒腦子的進不來。”

  “我們進去吧……”小白喚了方山一聲，邁步向前走去，又吩咐他仔細感知前方，遇到任何人立刻提醒。

  原本隻是想把魚人怪物扔給劍八或者綿雲殘黨，沒想到變成了如今的狀況，那就幹脆去往小世界核心尋找離開的方法。

  “還記得我教給你的觀察方法嗎？不要把感知覆蓋全圖，隻需要規律性地截取片麵區域，然後以網絡狀向遠方蔓延。”小白再次給方山重複了一遍之前教過的內容。

  方山聽出了她話中的意思，“有危險？你發現了什麽？”

  “這裏陣法封禁的種類與我推測的不同，否則被破壞時不會留下這樣的痕跡。”小白示意方山觀察頭頂青磚上的裂紋，解釋道，“這不是我所知的任何一類陣法，應該是劍門的新創。你對陣法沒有抵抗力，若遇到陣法殘留便是極大的危險。”

  小白需要觀察陣法殘留，探測的任務隻能全部交給方山。安全起見，兩人放慢了前進的速度，在黑暗中緩慢前行。

  沒走出多遠，方山的雙臂突然一停，立在了原地。

  “怎麽了？”小白投來疑惑目光，便見方山單手拄地，右手在身前輕握，好像想要抓住某種看不見的東西。

  “就在剛才，我感覺到我們身邊的靈氣密度下降了一絲。”

  小白聞言，運氣感知，卻沒有發現靈氣的變化。

  方山感受著靈氣在指間遊蕩，緩緩說道：“我的感知方式與你不同。尋常修煉者隻能通過體內真氣與天地靈氣的相互感應來判斷天地靈氣的變化。這是理所當然的，因為人類並沒有感知天地靈氣的組織器官，隻有五感。”

  小白點頭。修煉者最初的修行便是煉精化氣，以人體血肉之精氣捕捉天地靈氣，與之融合，鍛煉成真氣，之後才擁有了感應天地靈氣的能力。

  注意，是感應，而不是感知。這兩者之間有天與地的差別。

  隻有天生地養的天地靈物才有感知天地靈氣的本事。

  “我也可以！我可以憑借道盡玄功把自己的精神融入天地大勢之中，從而得到天地本身對於自己的感知信息，所以天地之間多麽微小的變化對我來說都如掌中紋一般清晰。”

  “也正因如此，我接受的信息太多太雜，才會下意識地忽略‘不必要’的信息。”

  “但是……”言到此處，方山突然話鋒一轉，又道，“從我們進來小世界開始，我的這種感知就變得越來越模糊，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人在我眼睛上蒙上了一層又一層的紗布，視野越來越差。之前我發現自己的感知穿不透雲團，就以為是雲團蒙蔽了我的感知，這才改為次聲振動感知的方式。”

  “而這一切，就在剛才突然消失了！”

  道盡玄功全力運轉，無形的感知力以方山為中心肆無忌憚地擴散開來。

  “雲團並沒有消失，可你的感知卻回來了。看來影響你感知能力的另有原因……”小白明白了方山的意思。

  方山點頭，道：“靈氣的變化有可能才是原因。而且我有種感覺，靈氣變化很有可能與小世界的崩潰有關。”

  “你的意思是，你懷疑劍八已經修複了小世界的崩潰？”小白疑道。

  “嗯，或者是另一種可能，這個小世界的崩潰變得更糟糕了，突破了某種界限。”

  “這種可能性很低，劍門已經有足夠的時間反應了，想必外麵正在緊鑼密鼓地修複。”小白沉吟道，“除非李天仇和鬆子仁再鬧什麽幺蛾子……”

  “嗯？”說著說著，兩人都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小白通過體內氣壓的變化敏銳地察覺到空氣突然變得厚重了起來，而方山則感知到天地靈氣突然暴動混亂了起來。他觸摸地板的手掌微微一動，真氣感覺到地板之下傳來一絲不自然的振動。

  突然，一股仿佛海嘯一般的音浪闖入了方山的感知範圍，狂亂的空氣振動如潮水般充盈整個通道，方山頓時麵色大變，就要開口提醒小白小心。

  可聲音的速度何其之快。他的感知範圍隻有一公裏，從他感知到音浪到開口隻來得及說出一個“小”字，“心”還未出口，音浪裹挾著風暴便已咆哮而來，瞬間淹沒了兩人。

  他們就像是風中殘葉一般被原地吹起，整個人倒飛出去，就連慘叫聲也被淹沒在恐怖的聲浪之中。

  他們本來就沒有走出多遠，音浪狂潮輕輕一卷竟把他們直接吹回了原位，然後殘忍地摔在了封鎖洞口的青石之上。

  音浪狂潮越來越強，方山整個人都被恐怖的氣壓壓迫在青石之上，身體幾乎都要與青石融為一體，別說是呼吸，就連眨眼都無法做到。

  他好歹還有反應的時間，及時運起真氣護住了內髒，小白可就慘了。她本來就本源有損，真氣運轉慢了一步，音浪毫不留情地摧毀了她的耳膜，更是直接穿透身體攻擊到了她的內髒。

  但小白不愧是小白。她雖然耳膜全毀，卻能及時控製住鮮血封群了傷口。在內髒猶如被亂棍攪動一般的傷害之下，她那被強化過的器官竟全然沒有受到損傷！

  正當小白想以掌控自身的能力移動內髒回位之時，突然發現自己的心髒不受控製地振動了起來，心髒肌肉不住地顫動著，瞬間超出了肌肉強度所能承受的極限，撕裂開來。還沒等小白控製住心髒的損傷，她的其它器官也都開始一一震顫，撕裂。

  “振動？！”

  小白擁有對自己身體完全的掌控能力，立刻發現了這其中的原因。

  音浪之中裹挾著無數不同頻率的振動，這其中某些振動的頻率與自己內髒的振動頻率十分相近，兩者發生了強烈的共震，這才撕裂了自己強化過的內髒器官。刹那之間，她的動脈與無數毛細血管便已崩壞，血液猶如煮沸的水一樣在她的體內蒸騰了起來。

  緊接著，小白感覺到頭腦一陣暈眩，強烈的惡心感湧上心頭，振動竟已開始共振她的大腦與腦幹，若是普通人恐怕會當場暈厥，然後徹底死亡，身體也會被音浪擠壓成一堆肉醬！

  可小白終究是小白！

  她見自己的血液被振動蒸發成了霧狀，幹脆放鬆了對血液的控製，讓血霧充盈整個身體，然後以超乎尋常的精密的掌控能力控製著血霧的每一個顆粒振動了起來。血霧的振動逐漸蔓延她的整個身體，與穿透她身體而來的聲波融為一體，並把它們吸收殆盡，使其無法影響自己的內髒。

  共振逐漸終止，被撕碎成肉醬的內髒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恢複成原狀，血管也一一結合在一起。

  小白這才運起丹田真氣護體，然後把血霧凝聚成血液收回血管之內，心髒再次堅而有力地跳動起來。

  處理好自己的“傷勢”，小白這才能頂著越來越強的音浪扭頭向身旁的方山看去。

  方山的狀況比小白想象中好很多。他雖然不懂得真氣護體之法，但卻可以振動真氣抵消掉音浪中大部分的聲波，甚至還有餘力保護懷中的小家夥。隻是被氣壓死死地壓在了青石上，動彈不得。

  小白見他無礙，又見音浪越來越強，自己護體的真氣消耗越來越大，知道不能硬撐下去。

  這時，她眼睛的餘光看見身後的青石板上出現了一道道密密麻麻的裂紋，音浪震碎了裂開的青石，在縫隙之中堆滿了青沙。

  “原來是這樣！”小白恍然大悟，連忙看向方山，瘋狂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