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華天宮那幾個女人應該是棄子，看來雲華仙子已經逃出去了。”武業分析道。

  劍八點頭，道：“我那個小師妹還被蒙在鼓裏，雲華仙子的所作所為倒是與我想象的不太一樣。我還以為她是個薄情的女人，沒想到……”

  兩人的談話被方山捕捉到，然後告知給小白。小白聽到後心中一動，隨即秀眉緊皺起來。

  方山見此，知道小白在為自己死去的姐妹傷心。之前的推測果然是正確的，劍八和武業擔心劍六身後另有其人，留下了無量玉壁的陷阱。剛才兩人談及的死去的幾名雲華天宮中人想來一定是收到小白的消息後前去無量玉壁的宮中姐妹。

  方山想著，無量玉壁應該是進入小世界的入口，劍八和武業的陷阱真真假假，這才能讓雲華天宮中人上當。也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事，隻是聽起來她們好像已經遇見了雲華仙子，比自己兩人快了一步。

  方山看向小白，發現少女的臉上露出了比以往都要凝重的神情。以己度人，突然得知朝夕相處的姐妹的死訊，想來少女的心裏一定很難受吧。方山想到了兩年前的自己，體會到了小白此刻的心情，可他不懂得安慰人，隻能陪著小白一起沉默。

  另一邊，劍八對武業說道：“事情遠比我們想象的複雜，我必須去小世界深處查看，你要和我一起，還是去找雲華仙子？”

  武業思索道：“無論小世界如何，我們幾個之間的戰鬥都要繼續下去。我看我就不去給葉兄添亂了，還是找雲華仙子碰碰運氣吧。”

  劍八目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諷，又深深地隱藏起來，向武業提醒說到：“小世界被毀，很大可能會影響到另一邊的世界，若時機合適，說不定可以給你帶來巨大的優勢。”

  武業不以為然地笑了笑，還是道謝一聲，又關心似地向劍八說道：“葉兄也要多多小心李天仇幾人……”

  兩人互相關心了幾句，就此分道揚鑣。

  方山就要起身追向武業，誰知小白卻阻止了他，“跟在劍八後麵。”

  “你不想保護雲華仙子了？”

  “我們現在自身難保，還怎麽保護別人。情況比我想象的要複雜一些，多了一個變數。”

  “什麽變數？”

  小白沒有回答他，而是再次進入了一邊趕路一邊演算的狀態。方山見此知道自己繼續追問也不會得到回答，隻能把疑問壓在心裏，在小白懷裏給她指引方向，遠遠地跟在劍八一行人後麵。

  與自己兩人不同，劍八似乎知道前進的方向，在這雲團迷宮之中，他前進的每一步都毫不遲疑。還沒等方山細想劍八用了何種方法辨別方向，在劍八的前方突然出現了一人。

  方山猛地一愣，因為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師弟周清。

  明明隻是兩日不見，但見識到了周清在劍門留下的諸多痕跡，方山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這個本就陌生的師弟。

  此時的周清灰頭土臉，狼狽不堪。他的脖子上還纏著厚厚的繃帶，當初被小白割斷的喉嚨還未恢複。一身黑衣，但胸腹之處多有破損，露出了裏麵染血的繃帶。他的輕功向來是極好的，但此時卻腳步虛浮，右腿顯然帶了傷勢。

  令方山驚奇的是，看見周清突然出現，劍八雖然驚訝，但卻很自然地迎了上去。

  而周清也對著劍八“撲通”一聲單膝跪地，尊敬道：“主人！”

  方山瞳孔猛地張開，渾身一震，雙手不自覺地握了起來。

  主人？

  劍八示意周清起身，質問道：“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周清低頭回道：“回稟主人，屬下遵命出山聯絡綿雲殘黨，中途意外發現鬆子仁未死，於是暗中追蹤至此。”

  劍八點頭，他已經知道鬆子仁未死，繼續問道：“你見到李天仇了？”

  “……沒有，屬下剛一進入此地便見到天地崩壞，白雲化作瀑布從天而降，後來迷失在此，遇見過幾個陌生人，被打傷後便一直逃竄，直到遇見主人。”

  “陌生人？”

  “是，體型相貌從來未曾見過，隻是他們卻使著劍門劍法！”

  劍八頓時明白過來。百變星君化身周大通潛伏在劍門這麽多年，想必也在身邊培養了一些手下，很有可能就是這幾個陌生人。

  想到這裏，劍八再次向周清問道：“你可在此地見過青竹峰長老周大通？”

  周清的臉上閃過一絲疑惑，顯然對於周大通這個名字感到陌生。這也理所應當，因為周大通在劍門中本就是一位平庸的長老，他所在的青竹峰也是出了名了清靜，除了竹子長得茂盛了點沒有任何特點，平時幾乎不會被人想起。

  他先是沉默，似乎在記憶中尋找周大通的情報，最後終於尋到了記憶的角落，隨即回道：“……沒有！”

  “那你在鬆子仁身邊時，可曾見過周大通與他有過來往？”

  “……沒有！”

  劍八心中失望，但其實早有預料，也沒再繼續問下去。

  其實，劍八在很久之前就已經在暗中監視鬆子仁了。這到不是因為他知道鬆子仁包藏禍心，隻是單純的對於外人的不信任。

  一直以來，劍八堅持認為他的父親劍門門主收納供奉長老的政策太過隨便了，但數次開口都被父親輕飄飄地放下，無可奈何。於是，當他掌握權力之後便想辦法控製如鬆子仁之類的外來長老，也正因如此他才找上了周清。

  本來他並不把周清放在眼裏，畢竟周清也是外人，而且心性過人，難以掌控，隻能把握住他的些許弱點脅迫對方。逐漸地，他才發現周清的野心極大，貪圖權勢，並且他的能力極強，做事滴水不漏，深得其心。權衡之後，劍八用盡手段在周清的腦內設下了強力的禁製，把他收作了心腹。

  再次抬頭看了一眼雲海遍布的天空，劍八心中的陰霾再次加重了一分。

  “核心禁製又破了一層，這種速度，不是人為破解，而是自然損壞……小世界的外層禁製毀壞太嚴重，所以引發了連鎖效應嗎……鬆子仁這個混賬！”

  事到如今，就算李天仇阻止了鬆子仁繼續破解小世界核心的禁製也晚了。劍八強行壓下焦灼的心情，一邊期盼著自己的父親劍門門主快點到來，一邊盡自己的最大努力趕往小世界中心，試圖阻止核心禁製崩壞的速度。小世界是劍門崛起的重中之重，絕不能放棄，還有拯救的希望！

  跟在劍八後麵的方山發現他們前進的速度明顯加快了，但小白卻沒有選擇提速跟上，反而放慢了腳步。

  “你的師弟在做什麽？”小白突然問道。

  方山把感知集中在人群中的周清身上，仔細掃過了數遍，終於發現他的褲腳裏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落下一塊石子一樣的東西。振動的感知不如道盡玄功的感知那般清楚，所以方山也不知道那是什麽。

  小白猛然止住了腳步，“是陷阱！”

  “有敵人要被引過來了！”

  方山不解地問道：“你感知到了？”

  小白沒有正麵回答，而是說道：“劍八忽略了一件事，百變星君被李天仇偷襲之後負傷逃走，李天仇隻會更加重視從百變星君手上救下的劍七，不會對他窮追不舍。可剛才我們見到百變星君時他明顯正在逃命。周清說他遇見了百變星君的手下，如果他所說是真，那重傷的百變星君和他的手下為什麽會分開？”

  方山順著小白的思路向下想著：“難不成百變星君把自己的手下當作了棄子，為自己掩護逃命？等等，是誰在追殺他們？”

  鬆子仁？他應該同樣被李天仇背叛了才對，沒理由攻擊同病相憐的百變星君。

  雲華仙子和劍十三已經逃出去了。

  劍八和武業也明顯是碰巧才遇到百變星君，否則百變星君不會在遇到他們後還要扮演周大通。

  思來想去，剩下的人裏麵好像隻有錢龍和朱月他們兩個了。可憑他們兩個的實力……

  沒等方山繼續往下想，一道劇烈的振動把他從思考中拉回了現實，感知的觸角探索而去，方山不由得大吃一驚，驚呼出聲：“這是什麽妖怪！”

  一股若有若無的震動從地麵傳來，愈演愈烈，眨眼之間便已經到了凡人也能感覺到的程度，劍八一眾五感過人的高手停下腳步，向震動來源望去，皆是一驚。

  “那是什麽東西？！”

  “妖怪！”

  “保護主人！”周清適時地喊了一句，抽劍站在了劍八身邊。

  劍八定睛一看，隻看見一隻三四人那麽高的龐然大物自雲團轉角處奔襲而來。

  這是一隻魚！可它有手有腳，人立而起，健碩的肌肉宛如花崗岩一般高高隆起，一隻大腿就有常人大小。若除去讓人無法理解的手腳，就能發現它確實是一隻魚，一隻大魚。它的身上覆蓋著一層粘稠的液體，使它體表手掌大小的魚鱗保持著濕潤，魚鱗漆黑如墨，就連魚腹也呈烏青之色。

  往上看去，便見一張可以輕鬆吞下一個人的魚嘴高高揚起，嘴唇兩側竟然還有兩根長長的觸須！

  長在魚頭兩側的兩隻眼睛不似尋常魚類那般無神，反而透露出人性化的情緒。當劍八與其視線相對之時，便見一股純粹的殺戮與醜惡之意撲麵而來。

  他來不及思考這怪物從何而來，甚至來不及出聲下令，隻有化作了本能的身體記憶被下意識地觸動，悍然拔劍。於是，所有人紛紛拔劍，殺意凜然。

  魚人妖怪大步狂奔而來，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一頭撞進了人群之中。閃爍著劍氣寒意的劍刃在其身上劃過，竟響起陣陣金鐵交鳴的聲響，無一建功。反而魚人妖怪大手一揮，以無法反應的攻擊速度揮飛了距離自己最近的人，腳步絲毫沒有停頓。

  遠處，方山感知到劍八也倉促應戰，揮出道道強力的劍氣。“看來劍八也不知道這頭妖怪的存在，它不是小世界裏的妖怪……”

  “什麽妖怪，這怎麽看都是青銅城的改造人！”小白忍不住糾正他道。

  “改造人？難不成他的身體也是鐵和木頭做的？”方山忍不住想起了劍六。

  “改造人也是有很多種類的。劍六屬於機關改造人，這妖怪則更像是生化改造人，隻是改造的程度好像比劍六還要徹底，看他那副樣子，恐怕連腦袋也被改造了，說不定已經沒有原本身為人類的意識了。”小白嘖嘖稱奇。

  方山感知到這個魚人改造人大發神威，一舉一動都能掀起陣陣狂風，腳步踏裂地麵，身形撼不可當，把攔在自己眼前的人就像是布娃娃一樣扔飛出去，氣勢無可匹敵。

  “好強！”方山心想，就算自己全力爆發真氣與這魚人改造人硬拚也討不到好處，更何況是劍八這群“內功低下”的手下。而且它身形矯健，戰鬥起來處處攻擊到敵人氣勢薄弱之處，仿佛有種強大的天生戰鬥本能，攻敵弱點。

  隱約間，方山感覺到這隻魚人改造人是專門改造出來用以戰鬥的類型，與劍六大有不同。

  戰況完全是一邊倒，劍八的手下一觸即潰。他們雖然展露出了強大的戰鬥素養，於混亂之中強行結陣，合力攻擊魚人，卻除了斬下幾塊魚鱗之外沒有任何用處，受疼的魚人反而狂性大發，不顧閃避地衝進人群之中咬死了好幾個人。

  是的，它竟然有牙！

  眼見於此，劍八當機立斷命令手下撤退，丟下各種火藥彈丸後狼狽而逃，魚人緊追不舍，很快就消失在了方山的感知之中。

  等到戰鬥聲音遠去，煙塵退下，在被魚人踏裂和火藥炸毀的地麵之下，終於爬出了一個早就躲在下麵的狼狽身影。

  正是一直沒有離開方山感知的周清！

  隻見他拍了拍身上的砂土，晃了晃腦袋，向劍八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即頭也不回地向魚人來時的方向奔去，哪裏還有腿部受傷的樣子。

  方山與小白對視一眼，小白理解了他的意思，於是說道：“跟上他，我也想看看你這師弟在搞什麽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