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橋段發生在各大門派之中。第二丹田就像是一道突然出現的流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輕易地蓋過了明日潛龍大會的風頭。

  丹田乃“性命之祖”、“生氣之源”、“五髒六腑之本”、“十二經之根”、“陰陽之會”、“呼吸之門”、“水火交會之鄉”，是真氣升降開合的樞紐，是匯集烹煉、儲存真氣的重要部位。

  第二丹田的意義並不在於多增加一處烹煉、儲存真氣的本源之鄉，而是可以極大程度地打破現有的修煉體係，探尋更進一步的成仙階梯。

  別看方山展露的通天修為驚掉了無數人的下巴，其實那隻是春雷乍響時人的正常反應，回過神來，沒有人會對此念念不忘。

  方山終究還是受限於他狹隘的眼界，所以才會擁有“真氣修為大於一切”這種理所應當的淺薄見解。

  五龍大宗占據龍脈顯靈之地，其領地之內天材地寶隨處可見，龍脈中心處更是培養著足以另凡人稱為“仙草”的真正的寶貝。隻要他們願意，可以輕易地以超然的煉丹手法煉製出使人功力憑空暴漲五百年的絕世神丹。

  他們甚至可以批發煉製這種丹藥。

  但這是沒有意義的，一味的累積功力隻會陷入更加堅固的修煉瓶頸之中，不得寸進。

  修行之路因人而異，所以沒有嚴苛的境界之分，隻有一套無數前人經驗總結得出的被廣泛使用的修仙理論。

  修行的目的是飛升成仙，而不是天下無敵。理所應當地，很少有修行者思索增強武力的方法，而是專注於探索飛升成仙的道路。無數年來，修仙界誕生了無數種成仙之法。它們經過時光的磨練、淘汰，又必須用事實當作論證，真正能被繼承下來的少之又少。

  比如說前文提到的氣血合修之法，那便是一種被否認的修仙理論。而它之所以還沒有消失，則是因為這套理論是最近才出現的，沒有被曆史完全淘汰。

  目前被廣泛認可並使用的修行理論是：煉魂化神，自在自然。

  解釋起來就是，修行的本質是修煉靈魂，把靈魂修煉到神靈的地步，就可以自由自在地存活在天地自然之間，掌控無盡的奧妙。

  這套理論的基礎假想是，人類擁有靈魂。

  時至今日，已經有無數的高深修煉者通過種種研究結果與無數立得住腳的理論證明靈魂確實存在，這才能讓這套理論大行其道。前有七彩老人驚天動地，以無上境界震懾群雄，畫地為王，建立白鹿原。後有武神殿主橫空出世，拳碎蒼穹，覆滅大曌皇朝，建立第五個龍脈大宗，真正確立了當今五龍臨世的天下大勢。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從來沒有人修煉出來這套理論中所描述，或者說所規定的，真正的靈魂。七彩老人曾經親自登臨武神殿以求道的姿態與武神殿主論道，很久之後，其弟子談及此事，曾無意間透露七彩老人回到鹿仙門時神色失望，似乎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很多人猜測，就連龍脈之主武神殿主也沒有修煉出真正的靈魂。

  真氣，其實隻是修行者研究出的一種把虛幻的靈魂顯現出來的手段，無數手段中的其中一種被公認為最好的手段。而龐大的真氣量對於煉魂來說弊遠大於利，所以少有修行者修煉出方山這般的真氣修為。

  周清的木屋內。

  兩人的鬥嘴還在繼續，方山堅持認為自己的計劃無懈可擊，小白沒有帶走小家夥反而打亂了他的計劃。小白氣不過，指著他的鼻子給他解釋了一番當今修仙界的基礎理論。

  “……也就是說，你的功法並非煉魂之法，與大家的修行之路天差地別，沒有人看得上的！”

  “怎麽會這樣……”方山有些目瞪口呆，同時也不可避免地對小白口中的煉魂之法產生了幾分好奇。因為他發覺自己從美人石像中得到的美人心經似乎就是一種高明的煉魂之法，而美人心經成功地補足了道盡玄功的一部分。

  這豈不是說明，煉魂正是道盡玄功所缺少的那一部分？

  想到此處，方山兩眼放光地向小白說道：“小白，你有沒有什麽不是雲華天宮不傳之秘的煉魂之法，教教我唄！我陪你玩！”

  小白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道：“得了吧，你這一通胡鬧下來，我們早就沒得玩了。再說了，你不是已經修煉了大小周天之陣和第二丹田嗎，這兩門都是煉神法門中頂尖的上乘功法，何必舍近求遠，舍美玉而取頑石？”

  方山一臉茫然，不知所言。一番澄清誤會，方山才知道小白把自己的道盡玄功錯認成了別的功法。

  “你不會真的自創了一門絕世神功吧？”小白隻覺得不可思議，方山的理論知識平平無奇，也就比初入仙路的菜鳥好上一點。要他創造絕世神功就好像讓一個中學生創造堪比相對論的物理理論，幾乎不可能。

  可事實就在眼前，這不得不使得小白深思，“難不成這也是他超凡能力的表現？他的能力到底是什麽？”

  方山不知少女心中所想，得意地炫耀著：“哼哼，我的道盡玄功天下第一！”

  小白搖頭：“不對不對，如果你沒有第二丹田，那你要如何儲存真氣？”

  方山攤手解釋道：“儲存真氣？我沒有啊！”

  “我又沒有丹田，怎麽儲存真氣？”

  “我隻是隨時處於煉化天地靈氣的補氣狀態，讓真氣消散和烹煉的速度想當，維持穩定的動態平衡，這樣才能保持不散功的。”

  “………………”少女聽言，無話可說。

  方山有些好奇地問道：“話說回來，你口中的第二丹田聽起來好像不錯啊，人的體內真的有第二個丹田嗎？”

  小白搖頭：“隻是一群瘋子殫精竭力研究出的一種煉神捷徑。在我看來，有可取之處，但大體可以歸類為邪道，不必在意。”

  方山點頭。他有一種直覺，小白的話就是權威中的權威，比什麽都靠譜。

  “小白，你教我嘛～”

  “都說了沒時間了～”

  “為什麽沒時間？”

  “劍三不會給你時間的。”

  “嗯？什麽意思？你別這麽小氣嘛～”

  “你好煩啊。對了，你手裏不是有雨霖鈴嗎，那可是劍門的傳承之寶。你參悟裏麵的功法不就好了～”

  “對奧，我忘了。”方山一拍腦袋，連忙把手伸進睡著的小家夥胸前，拿出了雨霖鈴。

  ……

  等到劍三出來議事廳時，天色已經晚了。他的臉上不悲不喜，但因為身受重傷，所以浮現出一抹慘白。

  他不緊不慢，閑庭信步似地向昆吾峰走去，身邊時不時出現一道道影子般的黑衣人影，那是他的死士，向他報告著一切。

  回到紅葉山莊，進來自己的房間。早有美貌的侍女準備好了一切，有條不紊地給他脫衣洗漱，點香按摩，依偎著，把最甘甜的靈果嘴對嘴地送進他的嘴裏，幫他咀嚼。

  一番享受過後，劍三隻覺得原本頭疼欲裂的腦袋舒緩了下來，於是揮手趕走了所有的下人，起身獨自向屋後走去。

  穿過長廊，來到一處靜謐的小院。院內，幾位衣著光鮮的富態男女正打著麻將，有人拿牌深思，有人場外議論，怡然自得。

  劍三笑著向幾人打招呼道：“吆，幾位玩得正高興呢。”

  場外人見劍三來到連忙拉過一個坐凳給他，笑道：“三爺叫人把我等聚集在此，又遲遲不來，我們就想著先摸幾把牌。”

  “好興致，好興致。”劍三坐下，長歎了口氣道：“我請幾位師傅教我廚藝，給予優待，隻是囑咐你們不可泄露此事，當作你們一生中最大的秘密。”

  “可是，你們太讓我失望了。”

  “原本我還想著要用什麽辦法找出你們之中那個背叛了我的人，可是我這裏想的頭痛欲裂，卻發現你們在安然享樂。唉，我這心裏不平衡了呀。”

  “所以，我們就簡單一點吧。”

  眾師傅不解，疑惑道：“三爺，我不懂……呃！”

  他話還沒有說完，便見一道黑影劃過喉嚨，折返回遷，於無聲之中，幾人人頭落地，死未瞑目。

  空中散落點點花粉，遮住了滿地鮮血的腥味。

  黑影出現在劍三身後，低聲道：“武青青專注尋找李天仇，還是沒有在意大飯桶兩兄弟。”

  劍三點頭，感歎道：“他們兩人因救我而受了重傷，與我情深義重。可他們的主子卻隻想著情郎，對他們漠不關心，當真令人寒心啊～”

  黑影的聲音中沒有一絲感情，仿佛是一台精準的機器：“要殺了這兩兄弟嗎？”

  劍三向他瞪了一眼，道：“你在說什麽？老天爺，我的手下怎麽都是你這種冷血，你有沒有人性？他們可是把我當作兄弟，比親兄弟還親，我怎麽能做出傷害他們的事。還不快去救治！”

  黑影領命起身，還沒有走出幾步，就聽身後劍三叫停道：“唉，等等。”

  “把大飯桶殺了，做成真氣震蕩而死，死狀做得慘點。砍去豬腦袋的右手，告訴他，他哥哥是雲華天宮的方山打死的。可一定要治好他的傷，不要吝嗇靈丹妙藥，知道嗎？”

  “是！”

  ……

  黑影走後，院門外走來了一位劍三預料之外的人。

  公輸川，他還是那副欠揍的模樣，臉上帶著期望被人認可的隱晦表情，背上背著纏滿了繃帶的墨魚機關。

  劍三頗感意外：“怎麽有時間回來？不是讓你安分點嗎？”

  公輸川攤手：“武青青想情郎想瘋了，一股腦把身邊人全部趕出來連夜尋找李天仇。我本來就是她身邊的紅人，沒人敢關注我的行蹤的。”

  劍三點頭：“我當然相信你的能力。當初在青銅城學藝，千麵人的伎倆被我學了六成，可你卻學了九成九，就算你自稱千麵人再世也不為過。”

  “公輸川”嗤笑一聲，一把扯下了臉上的偽裝，露出了自己的真實麵容。

  劍三翻了個白眼：“這就是你不如千麵人的那零點一成。千麵人永遠都不會向人顯示自己的真實麵容，哪怕是親爹也一樣。”

  “公輸川”扯了扯手裏的人皮麵具，嫌棄道：“這個東西戴在臉上真的難受，我怕戴久了，我自己會忍不住把它抓破，到時候可就慘了。”

  （而且，就是因為我不如千麵人的這一點，你才能對我放心。）

  公輸川早就死了。白天的時候，劍三確認公輸川就是偷畫的人後，就吩咐手下暗中除掉了那個白癡，然後讓手下人假扮成了他的樣子。

  本來想暗中調換畫聖真跡的，為了保證萬無一失劍三才忍痛放棄。雨霖鈴出現後，劍三一度想要放棄這個“公輸川”，讓其偷襲武青青搶奪，但最終還是放棄了。

  武青青與武業兩人隻身來到劍門，未曾攜帶手下。她的追隨者全都是之後收下的，可劍三卻沒有收到任何消息。武青青這種悄無聲息的手段不得不讓劍三防備，所以他才打算放進去自己的耳目。

  其實這是個契機也說不定。潛龍大會事後，武青青如果不願解散自己聚攏的勢力，劍三就有可能向武神殿內打入自己的耳目。

  雖然有點想當然，但期望還是要有的。

  “你查到什麽沒有？”

  “比你想像中多得多！”偽裝人正色道，“武青青的手段超乎你的想象。她已經暗中籠絡了喋血雙雄和飛花神劍，還有一個你想破腦袋也想不到的人！”

  “哦？是誰？”

  “金剛宗元門大師！”

  劍三麵色陡變，雙目難掩驚色：“你確定？”

  “當然！”偽裝人沉聲說道，“見到他人的時候我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武神殿和佛門的矛盾幾乎不可調解，元門大師一方佛門巨擘，真是想不到啊……”

  劍三沉思：“看來，我們摸到大魚了。元門一開始就是武神殿安插佛門的棋子也說不定奧～”

  “以武神殿的力量，還需要這種鬼蜮技倆？”偽裝人疑惑。

  “……”劍三搭了個二郎腿道，“誰知道呢？金剛宗背後有什麽值得武神覬覦的大秘密也說不定啊，畢竟是佛門。”

  “時刻記住，當年佛祖也是角逐龍脈之主的主角之一。比我們劍門老祖厲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