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麵上漩渦卷動，方山道盡玄功運轉到了極點才堪堪止住幾乎失控的“水勢”。

  他見湖麵之下一條高速旋轉的水箭衝天而起，直指遠處的圓葉，哪還不知道小白的心思。原來剛才掀起的巨浪隻不過是佯攻，她把真氣擊入水中的真正目的是激發之前沉入水中的真氣。

  這時方山明白過來，小白最開始的攻擊並沒有被自己破解，她故意把真氣沉入水中凝聚在一起，其實就是算準了方山會用控製的湖水囚禁它，反而給予了這股真氣強大的壓迫力。

  為了做到這一點，她最先出招的時候還故意隱藏了自己驚人的出招速度，給了方山一種可以隨時打斷她的假象。

  小白也無法把真氣擊出百丈之外，自然無法幹擾遠處的圓葉。她巧妙地借用了方山的力量，憑借自身“無心妙法”帶來的真氣掌控力凝聚出了一隻方山也無法擊碎的水箭。水箭以漩渦為弓，以水壓為弦，其勢如奔馬，不可阻擋。

  方山立刻判斷出來，這水箭恐怕無法憑借湖水阻擋。小白製造的漩渦增加了凝聚水牆的難度，就算勉強立起水牆阻擋也會因為對抗漩渦的力量消耗太多真氣，又怎麽能擋得住氣勢驚人的水箭。

  水箭直指圓葉，方山的思緒在這片刻之間轉動了千百回。就在這時，他的心中竟再次升起如昨日一般的奇妙聲音，這聲音在他耳邊低喃幾句，就像是有魔力一樣，他的心中沒有生出任何與之對抗的情緒，幾乎是下意識的，就像是兒女無條件信任父母那樣，方山立刻按照聲音的指示運起了真氣。

  道盡玄功，融合風之勢！

  方山大手一揮，在麵前畫了一個大大的圓，體內真氣如江河決堤一般奔湧而出，融入微風之中。

  風將起！

  突然，就在這時，小白再次向湖中拍出一掌，卻是向湖中度了一大口真氣。這真氣剛一接觸漩渦便在水麵上打了個轉，轉身便向方山襲來。那真氣靈巧無比，不斷沉入水麵之下又通過湖麵的漩渦之力衝出，不僅沒有變慢，反而越來越快。

  隨著真氣在湖麵上幾次起伏，一片片濺起的水花一層又一層的覆蓋在了這層真氣之上，凝結，化形，竟是變成了一隻半臂長短的飛魚。

  那飛魚在漩渦中跳躍，猶如一隻活物，隻是它身側的魚鰭奇大無比，長在兩邊就像是一對翅膀一樣。

  不過眨眼的功夫，飛魚在漩渦之中猛地紮了一頭，又瞬間破水而出，帶著漩渦的衝擊力像一隻飛箭一般來到了方山眼前。

  這突然的攻擊又急又快，方山道盡玄功運得急，一時來不起運氣抵擋。刹那之間，他隻能身形一矮，低頭躬身躲向一旁。誰知那隻飛魚雙鰭一擺，竟在空中折返了回來。

  沒有喘息的時間，方山雙臂連連舞動，就連道盡玄功的運轉也顧不得了，快速向一旁躲避。

  “砰砰砰……”

  幾聲踏水的聲響傳入方山耳中，他以勢感知，這才發現小白再次擊出了五口真氣，凝聚成了另外五隻飛魚自湖中向自己夾擊而來！

  此時的他終於明白，這六隻飛魚恐怕不止是單純的真氣凝聚，而是小白創造的嶄新功法！就在這短短幾刻之內，她竟然再次創造出了凝聚湖水的另一個功法！

  六隻飛魚交錯飛舞，封死了方山的所有退路，而且攻擊軌跡的線路直指他身上穴竅。在方山的感知之中，如果自己被擊中，恐怕會被打散經脈中的真氣，休想再運氣離體。

  道盡玄功，融合大地之勢！

  方山止住身形，猛地向後一仰，後背著地，躺在了地上。湖岸邊土石本就潮濕，又因為下了幾場雨的原因變得更加柔軟。無需多少真氣，道盡玄功輕輕一提便抓起了大塊的泥土化作片片鎧甲護在了他的身上。

  “砰砰砰……”

  “砰砰砰……”

  飛魚擊打在泥土鎧甲之上發出了沉悶的聲響，方山隻覺得被擊中的地方又痛又麻，一時脫了力氣，無法起身了。

  小白的真氣凝實的厲害，比起方山經過美人心經強化的真氣還要強上一分！

  小白見自己的飛魚撞在方山的泥土鎧甲上化作水花崩潰，可她明知道方山此刻提不起真氣，卻沒有出手攻擊。

  她的真氣消耗太大了。

  小白可不是方山，真氣修為本就“弱”，連連出招的她此刻隻覺得經脈之內傳來陣陣空虛之感，隻能運起自己在雲華天宮中學到的回氣法門恢複真氣。

  方山呼出一口氣，從地上爬了起來，道盡玄功運轉一番便徹底消去了身體的異樣。沒時間對付小白，他立刻提起了再次充盈全身的真氣。

  道盡玄功，融合風之勢！

  海量的真氣瘋狂湧向空氣之中，方山甚至放棄了對湖水中真氣的控製。

  小白借用方山的力量製造的湖中漩渦有越來越強的態勢，不斷旋轉的湖水帶動了湖麵上空的空氣，方山又添了一大口真氣，霎時間風卷水起。

  一道粗壯的龍卷風借著漩渦的旋轉力扶搖直上，兩乘相加之下，漩渦的規模飛速地擴張開來。

  兩人來來往往數招過去，其實隻不過是幾次呼吸之間的事情，等到龍卷風升起的時候，小白最開始射出的水箭已經飛出了百丈之外，距離方山的圓葉僅有十丈不到的距離了。

  更加急切的是，因為方山製造的龍卷風帶動了漩渦的擴散，漩渦的撕扯力道已經影響到了遠處還在湖麵上打水漂的圓葉。方山感知到圓葉的勢就要被漩渦的勢吞噬，連忙張開嘴向麵前的龍卷風中吐出了又一口海量的真氣。

  龍卷風突然增強，在方山的控製下猛地提高了三分，竟是把下方的湖麵抬了起來。湖水在龍卷風的吸力下升上天空，隱隱出現了“龍吸水”的異象。

  突然抬高的水麵破壞了漩渦的擴散，同時又再一次增強了漩渦的旋轉速度。漩渦水浪衝天而起，在提高之時正好擋在了緊貼水麵飛行的水箭之前。水浪當然無法阻擋勢如破竹的水箭，卻能稍微改變水箭前進的方向，偏離了之前的軌道。

  小白的真氣回複了大半，見方山竟然反過來利用了自己製造的漩渦，不僅有些驚訝地看了眼一旁的方山。她還真沒想到這個知識麵還不如小孩子的男人能夠在短短的時間內想到破局的方法。

  少女靈動的雙眸微微一轉，再次計上心頭。

  她攤開雙手，低下身按在了地上，再次施展出了剛剛創造出來的“飛魚功法”。

  方山凝聚泥土鎧甲的方法啟發了她。真氣加持的法門並不複雜，江湖上善使兵器的修煉者多多少少都有自己的訣竅。

  比如說劍修把自己的真氣加持在寶劍之中，並不是像把油塗抹在上麵那樣簡單，也並不是說哪裏塗抹的更厚，哪裏塗抹的更均勻就可以增加斬擊的威力。這其中的門道比女孩子在自己臉上塗抹粉脂的門道還要多，說也說不清楚。

  隻是真氣加持有幾點是通用的。這其中之一便是越柔軟的物體越容易掌控。

  小白兩人從剛才開始便一直掌控湖水作為攻擊手段，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擁有道盡玄功的方山還好，小白其實已經盡了最大的精力來控製湖水了。

  更何況她還要使湖水凝形，維持不散。創造出飛魚功法其實一大部分原因也是為了減輕自己的壓力。

  湖水尚且如此，遑論泥土。

  真氣加持之下，強行扭轉真氣加持物體的原來形狀其實是一種高難度操作，江湖之中隻有一流高手才有可能做到。理論上，所有的物體都可以在真氣加持下改變形狀，就算是石頭乃至鋼鐵也是一樣的。

  隻是想要扭轉鋼鐵，真氣加持者的真氣修為恐怕需要高達九天之上，這世上也沒幾個人能做到。

  方山也不行。

  除非是銀殤那樣由鍛造大師苦心鍛造出的奇門兵器。

  改變泥土也是一樣的。方山其實是借了道盡玄功的便利，再加上真氣修為高深，才能用真氣聚集一些砂土，再以真氣凝形。若讓他直接改變一顆完整的石頭的形狀，那是絕對不可能做到的。

  小白則要更低一籌。

  她就連控製湖水都不得不創造出一門功法來輔助自己，更別說控製更重更堅硬的泥土了。之前她沒有考慮用泥土作為攻擊手段便是這個原因。

  可現在不同了。

  前麵說過，湖岸邊的泥土本就潮濕，又因為幾場雨的緣故變得更加柔軟，剛才又被方山用道盡玄功的真氣“煉化”了一遍，再加上飛魚帶來的水又一次的浸濕。

  此時方山腳邊的泥土絕對比湖水還要“柔軟”！

  小白強運真氣，在方山反應過來之前徹底控製住了這一小片泥土，飛魚功法湧動其中。

  方山好不容易控製住了龍卷風的風勢，見小白再次動手，連忙舞動手臂向後退去。等他定睛看去，就見剛剛所立之處的地麵上生長出了一條條細小的飛魚。

  那飛魚的形狀與剛才湖水的凝形的飛魚一模一樣，隻是個頭變成了小指大小，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個精致的陶藝品一樣，充滿了藝術感。

  小小的飛魚雙鰭撲通幾下，在小白的真氣掌控之下再次騰空而起，向湖中飛去。

  “目標不是我？”

  方山見此伸出手掌向湖中龍卷遙遙一握，真氣湧動而出。龍卷吸取湖水，隨著風勢升上天空，風力漸弱之後又化作瓢潑大雨傾盆落下。雨滴還沒有落入湖中，就已經被真氣吸引著聚集在了一起，凝結成了一片片水晶一般的樹葉形狀。

  一時間，龍卷風就像是一顆被狂風吹打的大樹一樣簌簌落下片片樹葉。樹葉在風卷之下獲得了強力的動能，猶如一片片飛刃一般向小白的飛魚削來。

  飛魚小巧，又能揮舞雙鰭靈活翻轉，輕巧地躲避開了片片水葉的攻擊，可水葉的數量實在過分，猶如漫天繁星，覆蓋了所有的空間，讓飛魚避無可避。

  小白手上一頓，便有十幾隻飛魚被水葉切成了兩半，真氣消散，落入了湖中。

  “嗯，數量太多還是太費力氣了，削減些數量也好。”小白心中想著，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隻見她手指翻動，一條條飛魚變得更加靈活，就連身側的魚鰭顏色也變得更加深邃。

  水葉鋪天蓋地而來，飛魚能能避則避，無法躲避時便直接側身揮動魚鰭向水葉割去。

  砂土當然要比湖水更加堅硬，看似鋒利的水葉全然無法抵抗鋒利的魚鰭，就像是玻璃一樣片片碎裂，重新化作水花無力地落向湖麵。

  一時間，水花破碎聲砰砰響起，甚至蓋過了龍卷攪動湖水的嘩啦聲。

  方山真氣雄厚，可攻擊招式單調乏味，毫無技巧可言，就算凝聚起再多水葉也無濟於事。小白雖然不能使用任何武功招式，但是擁有武學宗師境界的她就算平常出招也如羚羊掛角一般巧妙，無跡可尋。

  這就像是一群高手衝入毫無陣勢可言的散兵遊勇之中一樣，一招一式都能取人性命，猶如狼入羊群，殺出一片血雨腥風，摧枯拉朽。

  方山瘋狂地向龍卷之中輸送著真氣，這才能堪堪折下不到十條飛魚，眼睜睜看著剩下的飛魚搖著尾巴跳進了龍卷風之中。

  陶藝品一般精致的泥土飛魚躍入龍卷風中後瞬間崩潰，風力雄厚，小白在飛魚中灌注的真氣可沒辦法在狂風的撕扯中維持形體。

  不過這一切都在小白的計劃之中，隻見崩潰成一片片碎土的泥土塊在剩餘真氣的牽引下飛速地聚合了起來，在龍卷風中被狂風之力撕扯著拉長，最終病變成了一根“柔軟”的長箭！

  見土箭成型，遠處的小白遙遙拍出一掌，澎湃的真氣破空而去，正好擊在了龍卷風的外圍之上，破開了一個轉瞬即逝的缺口。原本被龍卷風帶動的土箭自缺口中破困而出，攜帶著自龍卷風中積累的強大動能直衝出去。

  箭之所指，正是遠處已經漂出了一百三十丈餘的圓葉！

  方山心中一涼，卻是想不出什麽法子來阻止這支土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