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方山大為不解，疑惑地問道，“你剛剛還說這法門平凡……”

  小白擺手道：“那隻是對於一流的門派來說。像你師門這種三流門派，這種平凡的功法可比你們傳世的核心功法還要珍貴。”

  “更何況是我雲華天宮的秘籍！”

  小白向方山陳述了一個沉重的事實，不過話鋒一轉又道，“當然，就算我願意教給你，你也學不了！”

  “為什麽？！”方山再一次提出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小白回道：“因為時間不夠！”

  “我最開始學習這秘法的時候隻是心血來潮，後來發現這是門水磨的功夫。我認真修煉了一整天，才把體內的後天真氣轉化了不足百分之一的先天真氣，若想要徹底轉化完全還不知道需要多少時日。”

  她向方山說道：“你的真氣修為遠比我強，在轉化成先天真氣時所需要的時間也更久，恐怕沒有一兩年的苦修是完不成的。若你想強行修煉，到時候你體內後天真氣與先天真氣共存，就像是把水與冰擱置在一起，提起這個又帶起那個，要多難受有多難受。”

  “別說是提升實力了，恐怕還會禁錮自己的修為，實力不增反降。”

  她一番利弊權衡下來，仔細聽著的方山才明白其中道理。他自知這先天真氣是無法修煉了，無比失望地歎了口氣。

  小白見此頗有些無語，於是說道：“先天真氣沒你想的那麽強大，就算你徹底轉化成功也不會變強多少！”

  “我輕而易舉地破了你的真氣，其實隻不過是先天對後天的克製罷了，真正戰鬥起來也占不了多少優勢。況且說到底，先天真氣隻是為了接近仙道而創造出來的力量，並不是為了戰鬥。你若想讓自己的真氣變得更強，在戰鬥中取勝，還不如學習一些或陰毒或霸道的內功法門，那比先天真氣強多了！”

  方山搖頭道：“我可學不來其它內功。”

  他的道盡玄功神妙非凡，卻沒有兼並融合的能力，排斥性極強，不可能兼修其它功法。隻有像美人心經這種輔助修行的法門才能共同修習。

  不過聽小白說先天真氣對於戰鬥的幫助不大，方山心中的失望也散去了不少，隻能把這一份補足道盡玄功的心思收了回去，再次放眼到了眼前的遊戲之上。

  小白已經贏了一局，又在沒有幹擾的情況下偷跑了一手，占盡了優勢。方山思量再三，心中知道自己恐怕又要輸一局了。他運起道盡玄功查看自己與小白的“勢”，果然看見代表小白的勢已經占盡了上風，而且那“雲團”渾然一體，沒有任何破綻。

  這種“勢”並不是代表小白已經無可戰勝，而是說明以方山的能力無法翻轉局麵了。

  “罷了，就算輸兩局也無所謂，我還有機會。不如現在全力出手，搏到窮盡，說不定還能讓她透露些手段……”

  方山心中念頭打定，又看見小家夥已經從湖麵上跑回來了。

  他伸手接過小家夥嘴裏的圓葉，發現葉片裏麵空空如也，沒有留下任何真氣。

  方山有些意外，看向小白道：“我還以為你會故意留下些真氣為難我呢……”

  小白哼了一聲，回道：“我可不做沒意義的事情。”

  她確實可以留下些真氣流轉圓葉功法，那樣的話方山就必須破解她的圓葉功法才能引導出她的真氣，把自己的真氣輸送到圓葉之中。

  小白的圓葉功法乃是新創，方山的武學見解又淺，理應束手無策才對。可小白心思敏銳，通過一天的相處隱隱察覺到了方山能力的真相，她認為方山恐怕擁有類似於劍修境界中“劍心通明”的力量，可以看破一切。

  如果真是那樣，自己留下功法讓他破解隻會給他機會，於自己乃是大大的不利，所以她才沒有留下真氣。

  方山也在心中暗道可惜，如果小白留下真氣，那自己就可以憑借道盡玄功慢慢參透圓葉功法的奧秘，甚至完全看破。

  運起道盡玄功向圓葉中灌滿了真氣，圓葉的“勢”被方山的真氣填充到了極限，就像是一個塞滿了棉絨的玩具一樣膨脹了起來。他看了眼一旁的小白，猛地向湖中擲了出去。

  小白果然出手了。隻是她沒有運氣幹擾圓葉，而是一掌拍向了湖麵。真氣入水，在湖麵上沉下了一層手掌形狀的甬道，不知往下有多深。

  方山擲出的圓葉劃過一道弧線已經入水，可小白對此卻依然不管不顧，隻是自顧自地向湖中拍打著掌力。

  湖中不斷傳來“啵啵啵”的聲響，隨著掌力耗盡，原本被擊打出的甬道也被四麵壓迫而來的湖水重新填滿。方山全神貫注地觀察著小白的掌力，記得她往湖中一共打出了六十四掌。

  最後一掌停手，小白緩緩開口向方山說道：“你的真氣在湖裏蔓延了幾丈？”

  方山不解其意，還是回道：“三十三丈。”

  小白看向他道：“也就是說三十三丈之內的湖麵盡數在你的控製之中對吧，這可真是厲害，我可沒辦法與你的真氣對抗。”

  方山不知道小白的真正意思，可也聽出了她似乎想要利用這些距離，於是回道：“我雖然不知道你想做什麽，但是你一定要利用剛才擊入水中的真氣。我來問你，如果我把這些真氣全都抵消掉，你還能做什麽？！”

  話音剛落，方山大喝一聲，以自身那無窮無盡的真氣連接到了自己向湖中散布的真氣。

  隻見他單手下壓，微微低下手掌，便見他麵前的湖麵翻動起了劇烈的波紋。原來是這整整一大片的湖水都被真氣抓取著壓下了湖麵，化作一張大網向湖水深處罩去。

  湖麵之下，在距離湖麵約十六丈的距離之中，有一團不規則的巨大氣泡正穩穩地聚集在那裏。

  氣泡被湖水壓迫成了橢圓形，又因為氣泡之中的真氣而維持著本身的形狀，不讓氣泡破碎開來。

  方山控製著湖水大網以超過十數丈的半徑向氣泡壓迫而來，封鎖住了這片氣泡的所有出路。

  他出手謹慎，不留活路，可等到湖水大網完全包裹住巨型氣泡後才發現這個氣泡之中的真氣隻是維持自身的形狀就已經用盡了力氣，哪裏還有餘力移動自身來擺脫大網的捕捉。

  “抓住了！”方山向小白笑道，“你的真氣修為太弱了，是不可能掙脫我的湖水的。”

  “確實，”小白點頭，“不過，我為什麽要掙脫你的束縛……”

  “哈哈哈～”方山大笑三聲，道，“你還不會以為維持這種狀況已經讓我沒有餘力應對你的其它手段了吧。”

  他大手一揮，便見湖麵上猛地掀起了一片巨浪。“我的真氣比你想象的還要多，實話告訴你，如果給我時間，就算讓我用真氣掌控整片湖麵也不是問題！”

  方山可不是在吹牛，他的真氣無窮無盡，絲毫不用擔心損耗，隻要時間充足，用道盡玄功控製整片湖麵也絕非難事。

  而對於方山的“大話”，小白自然是不信的，她不屑道：“真氣又不是天地靈氣，這種力量也有它窮盡的地方。就算你真氣修為再怎麽雄厚，恐怕也無法離體百丈！”

  此言不假。正所謂人力有時窮，肉體凡胎的力量是有極限的。一個人就算每天辛苦鍛煉肌肉，哪怕他天賦再強，就算窮盡一生也不可能搬動一座山，因為那遠遠超出了人體本身的力量極限。

  真氣外放的道理也是一樣的，就算功力再怎麽深厚，肉體凡胎也無法把真氣透出身體百丈之外。

  方山神功無雙，可也無法突破身為人類的桎梏。他就算運起道盡玄功全力擊出真氣，也無法把真氣破空擊出百丈之外。

  就在兩人鬥嘴之時，圓葉已經在湖麵上劃出了一連串漂亮的水漂，終於飛出了距離方山百丈之外。

  方山已然失去了對圓葉的控製，可他留在圓葉之中的真氣依然填充了圓葉的“勢”，使其在慣性的作用下在繼續前行，並無任何差錯。

  見時機已到，小白終於動手了。

  隻見她雙足輕抬，腳跟離地，腰間一緊，力已運轉全身。

  “喝！”小白輕喝一聲，雙掌同時向兩側拍擊而去，手臂飛舞之間，已經各自拍出了數十掌。

  一直注意著小白的方山隨時準備出手妨礙，可當他要運氣抵擋之時才發現小白出手的速度著實可怕，她兩隻手齊齊飛舞，就像是天女散花一般揮灑出了滿天的真氣團。

  方山出手緊隨其後，可終究是晚了一步。他第一時間掄圓了手臂，幻化出滿天的真氣大網來阻擋小白的真氣，卻發現對方出手速度太快，哪裏還能擋下。

  電光火石之間，方山果斷放棄了阻擋的想法，轉而把真氣齊齊引向了麵前的湖麵之中。

  “轟轟轟……”

  小白掌力驚人，真氣入水不複之前那班溫柔，激起滿天水花。方山見湖麵蕩漾起一層層高高的水浪向遠處擴散而去，便知小白要用這水浪毀壞圓葉的穩定。

  他冷哼一聲，手掌向下對湖麵緊緊一握，隻見那被激起的水浪還沒走出幾步突然沉下了水麵。簡直就像是被水中恐怖的怪獸舔舐幹淨了一般。

  道盡玄功的強大無需多言，在方山的掌控之下，別說是這樣的小水浪，就算是數十丈的滔天浪花也走不出百丈之外！

  “確實厲害……”小白見此目中微光一閃而過，隱隱為之震驚。她到現在也想不明白方山的真氣修為到底是各種境界。

  原本她以為方山是練成了傳說中可以打通體內“天地橋”的【大小周天之陣】，可就算如此也無法解釋他如此濫用真氣也麵不改色的狀態。

  在雲華天宮的記載之中，【大小周天之陣】可以打通“天地橋”，使人體內真氣接通天地，化人體小周天轉而為天地與人體之大周天，天地靈氣與真氣相互轉化的速度是普通修煉者回氣的數十倍之多，幾近源源不絕。

  傳說這【大小周天之陣】乃是昆侖山的不傳之秘，已有數百年不現人間，早就被大家當作了如神劍劍靈一般的民間傳說，隻有五龍大宗之內才有確切的記載。

  小白看過雲華天宮的記載，知道打通了“天地橋”之後的修煉者回氣其快，可那也隻是回氣快！

  方山這是回氣快嗎？

  他根本就沒有回氣的動作！

  小白隻能感受到四周的天地靈氣瘋狂地向方山湧去，但是下一秒就被方山化作真氣打了出來！

  回氣呢？

  煉化靈氣的時間呢？

  沒有！！！

  “難道說【大小周天】練到高深之處就可以隨心轉化天地靈氣，甚至還可以保持真氣精純而不散？”小白心中暗暗咋舌。

  在五龍大宗之中，昆侖山是最為神秘的勢力，每次有傳人出世也不過堪堪兩三人。可即便如此，它在江湖上的地位也從來沒變過。最直白的事實便是，昆侖中人想要用潛龍大會化解五龍大宗的矛盾，其它四宗雖有微辭卻無執拗的反對之意。

  隱隱以其為首。

  “真不愧是傳說中的萬法起源之地……”小白心中再次讚歎。

  可她嘴上不落弱勢，向方山笑道：“看你十丈之外！”

  方山聞言定睛望去，才發現那裏的湖麵上有一處以掌力壓下的甬道。重重真氣通過甬道沉入水下，一股又一股地沒入了水麵下被水網包裹的空氣團塊之內。

  本就被壓迫到極限的空氣團塊不斷地聚集著過量的真氣，終於在龐大的壓力下發生了形變，又被小白的真氣引導著轉變成了一團扭曲著的長桶形狀。

  那桶裝的開口處沒入最後一道真氣，終於再也沒了支撐力，在水下悶響一聲，轟然破碎。

  壓力凝形，一道瘋狂旋轉的真氣之箭猶如一條翻海蛟龍一般破水而去。

  在方山眼中，原本被他壓製到平靜如鏡麵的湖麵瞬間暗潮洶湧。目光所極之地，一道道水浪自水麵之下生起，組成了風扇一般的巨型浪花，隨著水流在水下緩慢旋轉而起。

  不過眨眼之間，水浪衝破水麵，化作巨型漩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