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原的心情差到了極點，因為他怎麽也不會想到自己被一個泥腿子給打傷了。

  本來平白無故賺了兩顆靈果的他心情大好，就想著在劍塚裏多待一會兒，四處找找是不是還有什麽靈果。

  他看出來了，劍塚裏灰敗的劍氣並沒有完全把靈氣排擠出去，而是壓迫到了山體內部。山體內生命力頑強的靈物因此吸收了所有的靈氣，獨自占有整座小山的靈氣生長。所以才有了方山找出來的兩顆品相絕佳的靈果。

  而他今天的運氣確實不錯，竟然再次遇見有人發現了靈果。

  他見發現靈果的那對爺孫身形死板，行走間手腳不自覺地流露出自身武學的痕跡，便知道他們兩個實力不怎麽樣。

  於是他就像是對待方山一樣出現在了那對爺孫麵前，開口就要去搶靈果。本來他都已經搶到手了，誰知道那少女就是個愣頭青，完全不顧實力差距就向自己動手。

  他不想在劍門裏鬧事，所以處處留手，隻想著教訓一頓就放過兩人。誰知道那小丫頭就像是瘋了一樣，竟然不甘落敗拚死出手，一副意欲拚命的模樣。他一時不慎，竟然中了少女一掌，胸口生疼。

  馬原頓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立刻施展出了五鬼門的絕技五鬼斷魂掌向少女打去。可是他沒有想到一旁被打到在地的老者突然撲了到了少女身前，為她擋住了這一掌。

  馬原含怒出擊，一身功力用出了九成，怎麽能是一個不入流的老家夥能接下的。

  他看見倒在方山腳邊的老者，一眼就看出這人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馬原眼神一冷，心中暗道壞了。

  劍門為此次潛龍大會簡直拚了命，就是不敢得罪五龍大宗。大家在擂台上打生打死誰也不管，可是台下卻都收著性子不敢出手。

  就算是身為五鬼門弟子的馬原也不敢在這個時候觸了劍門的黴頭。

  眼見老者身死，馬原立刻心思電轉，把目光放在了在場的幾人身上。

  他看向場中唯一“站著”的小白，把她當成了主事者。老練的他第一時間觀察到了小白微微波動的胸腹，知道此人內功不低。看她身上衣物鮮亮，馬原心想她難道是什麽大小姐不成。

  於是馬原一邊保持著強勢的姿態，一邊暗暗提起了自己的十成功力，運勁於掌。

  他悄無聲息地把雙手背在了身後，居高臨下地向小白說道：“在下五鬼門馬原，既然姑娘想出頭，不妨報上名號？”

  小白指了指自己，疑惑道：“我？”

  又連忙擺手道，“我不認識他們，不想出頭，你請便就是。”

  她轉頭看向方山道：“我們走吧。”

  方山點頭。他不想理會與自己無關的多餘的事情，而且有人在他麵前死了讓他很不舒服，也想快點離開這裏。

  兩人一起轉身，頭也不回地向山下走去。

  馬原看著兩人的背影，見他們完全沒有回頭的意思。他眉頭微微一皺，心想難道自己猜錯了？

  不過下一秒他就想到，“不對，他們是想給劍門報信！”

  在這種時候，隻要出了人命就是挑釁劍門。五鬼門當然不怕劍門，馬原身後靠山堅實，卻也不想讓劍門占著理向自己發難。

  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讓任何一個人離開這裏，所有見證者都得死！

  馬原雙手一緊一鬆，整個人就像是鬼魅一樣化作一道幻影向方山兩人撲去。他這攻擊十分隱蔽，乃是五鬼斷魂掌中專門用來偷襲的招式，著實刁鑽。

  一直趴在地上哭泣的少女隻覺得眼前一花，便見那大惡人向方山兩人撲去。她驚聲呼道：“姐姐小心！”

  馬原聞聲心中冷哼：“果然認識，不過已經晚了！”

  他的雙手一左一右，一高一低地瞄準了方山與小白的後腦，就要印在上麵。

  “死！”

  在江湖上摸爬滾打過的馬原乃是真正的亡命之徒，駭人的殺氣在靠近兩人之時噴薄而出，意欲擾其心智，同時他的雙掌已經化作了一片漆黑，直取兩人要害。

  就在這一瞬間，方山與小白幾乎同時停下了前進的腳步。兩人頭也不回地抬手拍出一掌，在千鈞一發一時輕鬆接住了馬原的攻擊。

  四掌相交，馬原隻覺得兩道駭人的真氣宛如鋼鐵洪流一般，先是碾碎了自己掌中的真氣，又以勢不可擋的態勢直衝進了自己的雙臂之中。

  方山與小白的真氣遇到馬原真氣，就像是噬人猛獸遇見嬰兒一般沒有任何抵抗力地推了過去。

  真氣穿過馬原的雙臂，就聽見霹靂哢嚓一陣清脆的暴響，卻是他手臂內的骨頭被擊碎成了粉末。

  馬原慘叫一聲，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倒飛而回。他一頭撲倒在地上，磕了個頭破血流卻渾然不知，隻是感覺到自己的手臂傳來無法忍受的噬心之痛，疼得鬼哭狼嚎，爬也爬不起來了。

  方山看了眼馬原的慘狀，隻覺得他的慘叫聲煩人，於是理也不想理他，趕快離開了。

  “轟隆隆……”

  一聲驚雷自天上落下，隨之而來的便是稀淋淋的雨滴。

  小白連忙從自己的乾坤袋中拿出一把雨傘，撐在了方山的頭頂上。方山感覺到小白的靠近，才發現是傘太小了，於是他對小白說道：“我們趕緊找個避雨的地方吧。”

  小白連連點頭。

  烏雲已經積蓄了許久，落下的雨滴也越來越大。碩大的雨滴落在泥濘的地麵上，慢慢積蓄起了一小汪積水。

  身穿粗布衣裳的少女努力抬著自己爺爺的頭，不想讓他沒入泥水裏麵。雨水打濕了她的臉龐，也衝去了她臉上的淚水。

  女孩看向不遠處在泥水中打滾的馬原，眼中的恨意透過了重重水幕。

  她用一隻手背起了自己爺爺，一瘸一拐地來到了馬原身邊，殺意駭然。

  ……

  方山兩人走得很急，終於在雨勢繼續變大之前來到了一片茂密的竹林之中。

  參天的青竹長勢喜人，可是稀疏的竹葉卻沒辦法阻擋住鋪天蓋地的雨水。不過對於隻有一把傘的方山兩人來說隻要有些許遮蔽之處也算是安慰了。

  身為侍女的小白習慣性地把雨傘放在了方山的頭頂上，在雲華仙子身邊多年的她早就養成了服侍身邊人的習慣。

  方山看見了小白被淋濕了一半的身體，於是提議道：“要不我們砍幾隻竹子做個頂棚吧，等雨停了再走。”

  小白則拒絕道：“萬一下一天雨怎麽辦，還是趕緊回去吧。而且我有點餓……”

  方山覺得小白說得沒錯，而且他自己也覺得有點餓，於是便加快速度向前走去。

  雨水擊打在青竹之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乒乒乓乓的聲音終於吵醒了躲在方山懷裏的小家夥。它輕輕翻動身體從方山懷中爬了出來，可是剛一出來就被濺起的雨滴打進了柔軟的小耳朵裏。

  小家夥渾身一震，小腦袋使勁往裏縮了縮，毛茸茸的耳朵也折了起來。

  方山拉了拉自己的衣服，把它遮在了裏麵，“不想淋濕就好好呆在裏麵，一會兒就好了。”

  “嚇～”小家夥輕輕叫了聲，算是回應了他。

  突然小白一把拉住了方山的衣服，奇異道：“你往哪裏走啊？”

  方山看向她，不解道：“不是回去嗎？”

  “那你為什麽要轉彎啊？”小白疑惑地看著方山。

  方山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什麽時候轉了半圈，就要走出小白的雨傘了。他也有些奇怪，自己不是一直在往前走嗎？怎麽突然會轉向了呢？

  不過這個念頭沒有在他腦中停留多久，轉瞬便被他拋在了腦後。

  兩人繼續往前走著，方山心裏想著要如何進入藏劍閣。周清進不去不代表鬆子仁進不去，等他回來之後讓他找個辦法帶自己進去？

  方山心中搖頭，那樣的話就太晚了，而且鬆子仁畢竟是劍門的長老，對自己的態度也很曖昧，估計不會讓自己觸碰到劍門的武功秘籍。

  突然，小白再次拉住了方山的衣服，“你又轉頭幹嘛？”

  方山從沉思中醒來，發現自己麵前空無一人，轉過身才看見身後的少女。

  小白看向方山的眼睛裏充滿了疑惑：“你想回去劍塚嗎？”

  “嗯？不想啊……”方山疑惑地轉了一圈，皺著眉向小白問道，“我是怎麽轉過來的？”

  “我怎麽知道，你走著走著就轉身了啊。”小白回道。

  方山終於發覺到了不對。他其實一直在往前走，完全沒有轉向的意思，也沒有感覺到自己轉向了。

  “這是怎麽回事？”方山想不明白，而小白同樣也是一頭霧水。

  兩人試著繼續向前走，很快就發覺到了不對。小白可以直線向前走，可是方山總是會不由自主地突然轉向，並且自己毫無知覺。

  “都說方向感差的人會四處亂走，可你這也太誇張了吧！”小白奇怪地看著方山，“你以前是不是經常迷路啊？”

  “迷路？”方山疑惑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容易迷路。很多年前我就閉關修煉了，前不久才出關。”

  “閉關修煉？那不是老頭子才會做的事情嗎？你才幾歲就閉關了？”小白想起了雲華天宮中足不出戶的老人們。

  “十三歲啊，不過我十一歲之後就很少出門了。”

  小白聞言吃驚地長大了嘴巴，“十三歲！你不覺得無聊嗎？”

  “我十三歲的時候隻想著玩，一點也不想修煉。”

  “你現在也隻想著玩！”方山犀利地吐槽了一句，又道，“本來覺得挺無聊的，後來慢慢覺得有意思了起來，就覺得修煉變得好玩了。”

  “修煉能有什麽意思，又枯燥又無聊。”小白並不認同方山的觀點。

  方山卻反問道：“既然沒意思你為什麽還要偷學天宮秘術？”

  “人家好奇嘛～”小白拉長了聲音糊弄道。

  “不說這個了。我看你還是很緊我吧，別自己一個人走丟了。”小白這話說出來，就連自己都覺得奇怪。明明是兩個人並肩走著，怎麽會突然走丟呢？

  然而現實就是這麽奇怪，方山緊緊地盯著自己前方的路，明明看得很清楚，卻突然又是莫名其妙地轉了個方向。

  這一次他自己終於找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我的眼睛好像花了一下，剛才突然變得有些模糊，然後方向感就出現問題了。”方山向小白解釋著。

  小白聞言疑問道：“是不是你找神劍的時候把眼睛累壞了？”

  方山搖頭，他是用道盡玄功找的神劍，怎麽會累壞眼睛呢。

  小白這時注意到了周圍的青竹。她四處看了看，又著重觀察了下剛才方山突然轉向的地方，終於發現了秘密。

  “這片青竹林，好像是有人按照天幹地支的卦象種出來的。”她指著遠處一根明顯比較粗壯的青竹說道：“那裏好像就是天幹重光己位，”

  又指著一側另一根青竹道：“那裏是昭陽辛位……”

  小白又搖了搖頭說道：“不對，這裏雜亂的青竹太多了，有很多青竹完全沒有任何意義，反而破壞了整體的陣勢。”

  “好像之前這裏有一座陣法，可是又被人用亂七八糟的方式破解了。”

  她指著重光位置旁邊的幾根青竹對方山解釋道：“你看，那幾根青竹比較細吧，明顯是有人之後才種上去的。”

  方山順著小白指著的方向看去，確實看出了幾根青竹的不同。他疑問道：“你說這是陣法？”

  “不算是陣法。”小白搖頭道，“整座青竹林的陣法結構都被破壞了，基本上沒有任何威力。”

  說道這裏她頓了一下，隨即轉頭看向方山道：“……頂多有一點迷陣的效用……”

  “這點迷陣就算是個普通人都不易中招，你不可能中招的！”小白表示方山不可能陷入這種程度的迷陣之中。

  方山卻緩緩搖頭，不確定道：“說不定我還真的陷入迷陣裏了。”

  他想起了昨天與周清的戰鬥。當時他輕易地就陷進了周清的幻陣之中，吃了大虧。那時候他就察覺到了不對的地方，隱隱覺得是自己的道盡玄功出了問題。

  現在再次陷入迷陣之中，方山才終於確認。

  他立刻深吸一口氣，把自己體內時刻運轉的真氣強行沉積了下來，不再運轉道盡玄功。接著，他又再次回到了剛才迷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