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他的問題？”

  女人愣了一下，從雙目發怔的狀態中驚醒過來，手指動了動好像想要抓住什麽東西，但又很快收了回去。

  她的眼裏又隻剩下了一潭死水，隻不過比起之前那種麻木絕望的樣子，要好多了。

  “我想問的是……他所有的一切！”

  從王座上站起，她的腳步微微有些虛浮，幸好手邊就是牆壁，不然非要摔倒不可。

  “我知道的並不多。”

  這是實話，但從女人的角度來說，顧祭這句話也算是假話。

  女人雖然也想要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麽，但顧祭知道女人最在意的，也是女人想要顧祭說的話，並不是顧祭知道的。

  “知道多少，說多少。”

  語氣突然轉變，讓正在思考的顧祭抬起了腦袋。

  仍然頹廢，但那種屬於上位者的氣息已經回到了女人身上。

  不愧是可以憑借一己之力就建立景天樓的女人，恐怕會有點難騙。

  顧祭沒有在思考太久，怕女人懷疑，緩緩說出了第一句話。

  是實話，也是顧祭想要欺騙這個女人的主要原因，“殺他的勢力，是諸神教會。”

  女人的眼神瞬間凶厲了起來，直直瞪向了一臉淡然的顧祭。

  很好，沒有說謊。

  女人微微點了點頭，似乎對於這個結果並不意外，但女人身上散發出的殺意，是實打實的。

  通過甲寒的死，來將景天和她一手建立起來的勢力綁在同一輛戰車上，這就是顧祭的打算。

  顧祭也不打算隱瞞這一點，緊接著就說道：“這個棺材就是甲寒交給我的。”

  “我知道。”女人打斷了顧祭的話，說道：“守門人不惜世世代代困在那種蠻荒之地也要守護的東西，雖然不知道這個棺材到底有什麽用，但至少甲寒很在意它。”

  “甚至寧願為了這個棺材……”

  眼中閃過一絲不甘的色彩，女人沉默了下來，良久，甩了甩手，示意顧祭繼續說下去。

  “這個棺材絕對不能被諸神教會得到，所以在我恢複之前，我需要你們的保護。”

  女人聽到顧祭這麽說，冷淡一笑，“你可沒有和我談條件的資格。”

  “這是自然，我現在畢竟隻是一個流亡者。”顧祭察覺到了女人語氣中的不悅，連忙點頭稱是，但在低頭的時候，將若有若無的視線投放到了身後的棺材上，不再言語。

  兩人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隻有微弱的燭光在請風中搖曳。

  景天望著跳躍的火星，歎了口氣，說道：“我知道了，我可以給你力所能及的保護，但相對的，我需要知道細節。”

  細節？顧祭哪裏知道什麽細節。

  守門人和諸神教會侵略者交戰的時候，顧祭可不在現場。

  從顧祭破繭而出後，唯一見證的場景就是戰鬥的末尾以及甲寒燃盡一切所爆發出的寒冰。

  絕對是難得一見的震撼。

  在顧祭回憶和編造故事的過程中，景天的眼睛也一直沒有離開顧祭的眼睛，當她看到顧祭眼中的回憶和震撼之色時，感覺不像作假。

  很快，顧祭組織好了語言。

  將添油加醋過後的故事有理有據地告訴了壓抑著殺人欲望的景天。

  隻要不是百分之百的真實，就一定會存在漏洞，幸好隻要顧祭說到甲寒的苦難經曆時，景天的情緒就會明顯的波動一下，才堪堪沒有露餡。

  一席話語，一炷香。

  等顧祭說完最後一個字，背後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浸透，黏在了皮膚上。

  好幾次都差點被發現了，眼前這個女人即使在內心極度不穩定的情況下，仍然敏銳的可怕。

  景天當然也好不到哪裏去，顧祭改造後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把尖刀狠狠插入她的心頭。

  顧祭塑造的形象是什麽？

  是一個無時無刻不再思戀著景天的甲寒，是一個被鎖鏈束縛才選擇放手的甲寒。

  直到死亡的那一刻，他仍然思念著她。

  在癡情的景天眼裏，恐怕顧祭所說的一切還要再加上一個美化的濾鏡。

  時機……差不多了！

  顧祭猛然向前一步，說道：“甲寒與我隻不過是萍水相逢，但我確實也是受了他的照顧。”

  “我希望可以幫他報仇！”

  單手撫在胸口，顧祭淡然說道：“這也是高索部落、機械聯邦與羅萊帝國的意誌。”

  “我等你這句話，很久了……”

  一甩雙袖，狂暴的風從上方壓下，吹滅了本就搖搖欲熄的燭光。

  大廳裏的光線逐漸暗淡，一點一點，化為了一片漆黑。

  強烈的風壓讓顧祭的皮膚感受到了一絲疼痛，眯住雙眼，顧祭不卑不亢地站在原地。

  “神明的強大，諸神教會的強大，提馬斯特教國的強大，都是不可否認的。”

  “為了實現我效忠之人的意誌，我的立場始終不會改變。”

  深吸一口氣，狂風止息，景天轉身坐回華麗的寶座上，修長的手指敲打著精致的扶手。

  在那麽一瞬間，景天好像在顧祭身上看到了甲寒的影子。

  當然這無關於顧祭的忠誠，而是來源於顧祭那種至死不渝的倔勁。

  “你騙了我。”

  此話一出，顧祭的瞳孔驟然收縮，但又很快恢複了正常，“何以見得？”

  顧祭沒有承認，雖然顧祭知道景天會這樣說，就一定已經有了十足的把握，但顧祭仍然不打算承認。

  “你認為我的意誌是假，殺人者是假，還是甲寒他……對你的感情是假？”

  說出最後一個字，顧祭就感受到了濃烈的殺意，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但也正如顧祭所想的一樣，女人聽到顧祭這麽說後，沒有再追究什麽。

  顧祭的意誌，雖然隻是為了守護艾雷爾想要建立的道路，但顧祭的意誌同樣也是在維持著這個時代能否存續。

  至於殺人者……除了那群神明的走狗，還能有誰？

  最後一點，哪怕隻是景天的一廂情願，也應該是真的，也隻能是真的！

  “皇宮不安全，少方天得到消息後，正在計劃著對尚炎王朝出手，你這些日子就留在這裏吧。”

  “那就多謝樓主了。”

  心裏的大石頭終於落下，短短一炷香的功夫，顧祭甚至都感受到了目眩。

  關於王朝戰爭會不會被教會乘虛而入這個問題，顧祭並不擔心。

  少家不傻，景天不傻，其他勢力也同樣不傻。

  趁著教會因為多次戰爭陷入疲憊的機會，顧祭在幾天前就收到了消息。

  高索部落，向提馬斯特教國宣告全麵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