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後的顧祭並沒有就這樣停止思考。

  “這裏是……”

  顧祭的意識似乎在昏倒的一瞬間來到了一個未知的空間裏。

  隻有黑暗，一眼望不到邊界的黑暗。

  陷入黑暗的顧祭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但也許已經過去了很久，隻不過周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這是…死？不是，我應該還活著才對。”

  留在原地顯然不是辦法，顧祭的意識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隻能選擇了一個方向不斷的移動。

  尋找不知是否存在的生機。

  走著走著，四周浮現了許許多多沒有見過的畫麵。

  是血魂蘿莉！

  不，這樣說並不準確，應該說是血魂蘿莉的記憶碎片。

  一幕幕的場景忽然從四周湧入顧祭腦海，讓顧祭的腦袋仿佛要炸裂了一般疼痛。

  剛剛吸收了過多血魂蘿莉的本源導致的嗎？

  揉了揉發脹的腦袋，顧祭開始去整理、接收這些雜亂的記憶。

  普通但幸福的童年，以及與顧祭同樣的轉折，殺戮與火......

  唯一不同的是，顧祭去了實驗室，而血魂蘿莉被一個帶著半臉麵具的白色長發男子帶去了流魂教。

  這個家夥就是流魂教的教主，其名——血魂……

  之後血魂蘿莉就莫名其妙成為了流魂教的聖女，然而所謂的聖女卻並非隻有一個。

  那些被血魂教主親自帶回的所有女性其實都是聖女、都叫血魂，而男性則被統稱為神子。

  教主告知他們，在他死的時候，最優秀的一人可以繼承他的一切。

  而其他人，都要死！

  這就是那些家夥為什麽完全不在乎隊友生命的原因吧……

  不過這個流魂教培養候補教主的方法怎麽這麽像實驗室對他的研究一樣，養蠱嗎？

  顧祭愈發覺得不對勁起來。

  “難道說！”顧祭一愣，一個可怕的猜測在他的大腦中浮現。

  候補教主根本不是什麽繼承人，而是血魂教主取得神明力量的媒介！

  顧祭在羅萊帝國的日子，也一直沒有停下對於自己這個實驗的調查。

  從賞金旅團得知了一個相當關鍵的信息，那就是教會在暗地裏尋找著神明的容器。

  永夜時代，一場難以抗衡的天災和神秘的入侵者襲擊了諸神，神明為了保護人類的火種在那一戰中盡數消逝，從此再無神明。

  當然，這不過是教會的一麵說辭罷了。

  尋找神明的容器這一舉動的疑點有很多，賞金旅團的大當家也對此摸不著頭腦。

  “也許那些騙子們想要讓自己的謊言更真實一點？所以打算造一個神明？”

  這是大當家的原話。

  創造神明，或者說是複活神明。

  既然自己是神明的容器，體內又有神明的能力封印，那麽教會也許並沒有說謊，神明的確存在，哪怕隻是曾經存在過。

  不管教會出於什麽樣的目的要複活神明，顧祭是不可能就這樣放棄自己的生命的。

  相反，顧祭遲早有一天會將這份仇恨原原本本的返還回去！

  神明的力量既然可以封印在人的身上，那麽就意味著可以被搶奪。

  血魂教主也許就是意識到了這一點，才進行了這樣的計劃。

  甚至也不能排除教會有和流魂教合作的可能！

  細思極恐，顧祭平靜了一下複雜的心情，重新開始閱讀起血魂蘿莉的記憶。

  訓練、殺戮、訓練、殺戮......

  接下來幾乎就一直重複著這樣的循環，各式各樣的戰鬥場景也讓作為記憶接受者的顧祭感到受益匪淺。

  終於，長久的血腥生活讓血魂蘿莉不成熟的內心徹底崩潰。

  “媽媽說，遇到開心或者難過的事要和別人分享。什麽樣的人可以分享呢？教主爸爸嗎？不行，他從來不理會血魂，可是我的媽媽去了哪裏？誒，我的媽媽是誰來著？”

  原來的記憶開始混亂了嗎......

  顧祭看著記憶裏迷茫的血魂蘿莉，突然生出一種悲哀的共鳴感。

  “啊，對了！血魂可以交朋友，朋友的話一定可以和血魂一起分擔難過，尋找快樂的！”

  之後的故事大概就是血魂蘿莉尋找朋友的劇情，顧祭基本都是跳著看完的。

  沒有意義，一片熱情不過換來了辱罵、不屑和嘲諷。

  實驗體對於同類的不信任，顧祭是深有體會的。

  血魂蘿莉一直沒有放棄，她就這樣找啊找啊，終於遇到了一個同為候補教主的小男孩。

  小男孩生性善良，再加上剛剛來到流魂教不久，並沒有受到太多的毒害。

  他接受了這個大他一歲的朋友，血魂蘿莉。

  小男孩成了血魂蘿莉在黑暗之中的唯一依靠，他們後來幾乎是形影不離。

  盡管受到了其他候補教主的嘲笑，但他們並不在意他人的目光。

  然而，深處黑暗卻想著依托光明的想法是可笑的。

  因為這並不現實。

  小男孩執行任務遠行，一去就是五年。

  血魂蘿莉等著他，等啊等啊，就不想等了。

  她其實早就扭曲了。

  被拋棄的憎恨和混沌的內心不斷交錯，終於在小男孩回來的那一天爆發了。

  “血魂姐姐喜歡小動物，出去了這麽久，這是太對不起血魂姐姐了！就買一隻可愛的兔子作為道歉的禮物吧。”

  小男孩帶著買好的兔子，興致勃勃的一路跑回了流魂教的總部。

  這五年，血魂蘿莉在等他，他又何嚐不想念他唯一的朋友呢？唯一不抱著殺死他為目的的朋友。

  “啊，是姐姐！姐姐，你看！這是我給你買的兔……”

  血光閃過，美麗的紅色將小兔子潔白的毛發覆蓋。

  小男孩的上半身還停留在半空中，下半身卻直直倒下。

  已經死了……

  他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就已經死了，連一句為什麽都沒來得及說。

  “啪嗒——”

  破舊的鐵籠跌落在地板上散開了，迷茫的小白兔並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麽，環顧四周，一溜煙逃走了。

  小男孩的臉被血魂蘿莉捧著，“為什麽！為什麽要拋棄我！”

  血魂蘿莉撕心裂肺的吼叫著，一遍又一遍，瘋狂的樣子將周圍的人都嚇走了。

  “我懂了，活著的友情是會逃走的……隻要、隻要我可以在逃走前，抓住它！”

  顧祭看到這也算是明白了血魂蘿莉為什麽這麽想要交朋友了，不過按照血魂蘿莉這病態的理解，恐怕留住友情的方法就是殺戮了吧。

  不願意成為朋友的，殺；願意成為朋友的，殺！

  記憶到這裏中斷了，顧祭一下子從無盡的黑暗中被扔回了寒冷的雪地裏。

  拿起不遠處還有點溫熱的食物，顧祭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看來自己並沒有昏迷多久……

  咽下最後一口食物，喝完最後一口酒，顧祭打算繼續趕路了。

  查看了一下剩餘的源力，顧祭一下子忘記了前行。

  怎麽可能如此的充沛？不，不隻是充沛的問題。

  源力的質與量都得到了不可思議的飛躍！

  顧祭不再是人屠，而是滅國！

  不相信的召喚出源板，反複查看，滅國級初期，毫無疑問。

  顧祭不信邪的繼續觀察，看到了源板記錄能力的那一塊上，本來無法看清的部位、也就是封印的那一塊變成了一行字，神權·血神。

  紅光閃起，剛醒來不久的顧祭又一次栽倒在雪地裏，昏睡過去。

  “滴答，滴答......”

  好像水滴落下的聲音叫醒了顧祭，伸手摸去，感到一陣冰涼與粘稠。

  強烈刺鼻的鐵鏽味讓顧祭抽了抽鼻子，睜看眼站了起來。

  入目的是一片血海，而自己正處於這汪洋中唯一的一塊岩石上。

  “這裏是？”

  血海一陣翻滾，吸引了顧祭的注意力。

  血泡不斷從中心冒出，就像燒開的水一樣劇烈，血浪以沸騰處一波又一波打來，差點把顧祭從岩石上衝刷下去。

  一個巨大的身影從海裏升起，顧祭眯著被血液遮擋的眼睛望過去，除了巨大與紅色，顧祭在沒有辦法看到任何細節，好像認知被屏蔽了一樣。

  仿若悶雷般的聲音響起，在顧祭耳邊回蕩。

  什麽都聽不懂，隻感覺腦袋要炸掉一樣的刺痛。

  但不知道為什麽，顧祭感覺眼前的血紅巨人並沒有生氣的意思，反而帶著點好奇的味道。

  “斅兝I譎9萿祧勸M峅
夬殯......”

  這家夥到底在說什麽？

  顧祭咬了咬牙，強撐起精神，對著天空張開嘴大聲喊道：“您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唔，額……”

  一種蟲子在大腦中蠕動的感覺傳來，讓顧祭幾乎要再次失去意識，忽然一陣清涼將他又拉了回來。

  “僷僜僐、人類，取走、偵摦嶌偟、我的力量，有趣，但神明終將歸、昁偢偛、無法阻擋……”

  紅色巨人瞬間破碎，連同著這血色空間一起化為碎片。

  顧祭在腦部劇烈的刺痛中醒來，看著浮現在眼前的源板上寫著的四個大字——神權·血神，一股信息湧入腦海。

  “舊日之神榮光降臨之時，血液尚由人類保管。從現在開始，你，即是血神！”

  這是新的能力，屬於神明的能力！

  血液從指尖流出，落在了雪地上。

  下一秒，周圍的雪地被血液所腐蝕、融化。

  顫抖著握住拳頭，顧祭感受著這份力量，強大、霸道，毫無疑問是與七宗罪·黑泥不相上下的能力。

  爆發源力飛快的遠離村莊周圍，顧祭到了一個方圓百裏都沒有生命痕跡的地方。

  醞釀了一下心情，顧祭閉上眼睛，默默的將兩種能力混合在一起。

  顧祭身體瞬間噴射出無數血液，將周圍幾百米全部覆蓋，並在血液與地麵接觸的瞬間開始燃燒。

  再次睜眼，一個燃燒著火焰的巨坑出現在眼前，並且還在不斷擴大。

  這種力量，隻是滅國級的普通技能。

  即使是擁有不錯能力的顧祭，在萬人屠期間也僅僅隻能少數的使用幾次同等的攻擊，而且是不可控且具有極大副作用的。

  這樣的話，這次任務也就有更大的把握了。

  不過從那個血紅的空間裏出來後，似乎總感覺哪裏不對勁。

  顧祭摸了下自己麵無表情的臉龐，繼續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