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喬本教授氣結。

  亞特教授的嘴角勾起，露出一個似諷非諷的笑容，看在喬本的眼裏，刺眼無比。

  “都年紀一大把了，就別做精神力實體化的大夢了。星網世界才是大勢所趨。”

  亞特教授是建設虛擬精神世界——即星網，堅定的支持者。他支持精神力虛化理論，設想最終弗倫娜星係的智慧生物最終將會走向思想永生。

  而喬本教授則對亞特他的“精神力脫離肉身束縛”的思想嗤之以鼻。

  他一直堅信精神力是能量的另外一種存在形式。

  如同物體的重力勢能被轉化為動能，熱能能從一個物體轉移到另外一個物體。

  作為能量的另外一種形式的精神力，它也同理能進行轉化和轉移。

  喬本教授已經花費了他大半生的時間，致力於精神力實體化應用的研究。

  聽到亞特教授的否定，他自然是暴跳如雷。

  “現有證據無一不顯示精神力需要依托於實物。你的的理論，就像是空中樓閣，無根之萍。星網感知原理是依托電子元件，輔以生物技術，創造感知幻覺。”

  說到這裏，喬本教授睨了亞特教授一眼。

  “和你的精神力世界設想，不是差距甚大，簡直就是毫無相同之處。”

  周圍的研究員麵不改色，對這種場麵已經司空見慣了。

  亞特和喬本兩個人，因為理念不合，又因為相似的年齡，同樣出色的能力，從少年時期開始，就經常被設為彼此的對照組。

  他們是不死不休的對家，是最了解彼此的人。

  每次碰麵，互損對方一頓，勸對方棄暗投明儼然是他們碰麵之後的一個固定的節目。

  亞特教授也不服輸，繼續說道：

  “你最近發的那篇論文，雖然大篇幅都在臆想，但是關於大腦中控製精神力的區域猜測，還挺有趣的。”

  “我新課題的論文快寫完了，到時候會在致謝裏麵，好好感謝你給我提供思路的。”

  最讓人嘔血的，不是自己的研究成果被不理解的人批得一無是處，而是自己的研究成果被化而用之，自己的手被對方握著來打自己的臉。

  “科學交流。這恰好證明精神力實體化理念的先進性。”

  喬本教授說道：“相比精神力虛化的歧途，我覺得我這邊的課題更適合你。你要是過來，我的組直接給你帶。”

  “你舍得？”

  亞特教授回道。

  喬本教授不言。

  他不舍得，也正如他知道亞特不舍得他的課題一樣。

  他了解亞特，正如他了解自己一樣。亞特了解他，也正如他了解他自己。

  他們很相像，這也正是他們多年來一直爭鬥不休的原因之一。

  “不勞你費心，我會在我的領域證明，我才是正確的。”

  亞特說道。

  喬本立馬回嗆：“我不會輸給你，我才是贏家。”

  “好了，兩位教授，請入座。”

  見他們兩個的戰場差不多了，馬上有人過來充當和事老。

  按照慣例，將亞特和喬本兩個人的座位安排到距離最遠的位置。

  雖然隔得遠，卻能夠遙遙相望。

  正如他們兩人各自代表的領域還有他們的成就，針鋒相對，不相上下，平分秋色。

  會議室內，各位教授一一落座。

  詼諧喜劇演完，現在才是真正展示演技的時候了。

  亞特教授端坐在他的椅子上，在上首的幾位科研隊領頭人的打量下，保持著沉靜的神色。

  在智腦到沈星他們這三個外星人手上之前，過的最後三道關卡，其中一道，正是在他的手上。

  亞特教授奉命將他最新的研究，更精確的情緒波動搜集軟件裝載到三個智腦上。

  他自親自動手將漏洞設置之前，就想到了要經這一遭。

  “我不知道。”

  亞特淡定地回道。

  “軟件是我親自測試的，三千兩百一十六個試驗品上，從沒有出現過阻礙智腦的正常運轉現象。”

  不用他們問，亞特直接開口道。

  他所做的軟件，能搜集外星人的腦電波，這正是這事件裏麵最棘手，難以說清的一環。

  要洗清他的嫌疑，避而不談是行不通的。

  “相信你們在我裝載軟件過後，也拿走做過檢查了。”

  亞特說的檢查，是一個常規的程序。

  檢查有沒有間諜軟件，竊聽軟件等不光明的手段使用在智腦裏麵。

  “的確，我們經過了層層的檢測，這三個智腦才被送到外星人手上。”

  其中一個研究組的組長說道。

  他正是一直跟進，並在光腦改造的每一個步驟程序，全程監督。

  他打開他手腕上智腦的彈屏，投影了一份文件。

  數頁的文件，上麵密密麻麻地標記著智腦在什麽事件，什麽地點，交到誰人手裏進行改造，改造時長多少，以及改造人的一切改造行為。

  等等這些過程被一一用文字記錄下來。

  “記錄顯示，智腦在你手上的時候，並沒有明顯的異常。”

  光屏上，智腦在亞特手上的時候的那段記錄被高光，並且放大。

  “但是，很抱歉，這不代表著你完全沒有嫌疑。”

  “你沒有證據證明我做了。”

  亞特輕笑，像是帶著諷刺的意味。

  “就因為我的研究方向是大腦還有星網，就因為我貢獻了最新版的情緒波動監測軟件？所以我成了最有嫌疑的那個？”

  “你想做什麽？”亞特搭話，意有所指。

  “在座的所有人，都經手過智腦。”所以所有人都有嫌疑。

  眾人心明。

  智腦隻有智腦的主人才可以第一個精神力激活。

  而在智腦到沈星他們手上之前，一直是未激活的狀態。

  所以，在哪一步出了問題，無從得知。

  這個記錄，相當於無效了。

  無法知道了智腦在哪個環節出現了問題。

  沒人能夠證明此事與自己無關。

  水已經渾濁了，每個人都表現得很無辜。

  誰又知道暗地裏，都做過什麽手腳？

  一個研究院裏，不止研究課題相違背的研究員會針鋒相對。

  即便研究的是同一個課題，也會因為分歧爭辯個麵紅耳赤。

  表麵和諧友好的組員，有可能是分屬於不同的勢力流派，暗地裏波瀾起伏。

  這裏是帝國的研究院，囊括了全弗倫娜星係星係最有科研能力的那一小撮的研究員的大部分。

  這裏無聲的硝煙時時在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