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這樣的話，難得。”對於這句話，鍾意倒是愛聽。

  江斯年大口喝了幾口咖啡，滿嘴苦味。

  鍾意蹙眉，“你這幹什麽，咖啡還有你這樣喝的。”

  “你隻說對一半”，江斯年反駁道，“鍾意，你隻說對一半。我是害怕被拋棄，害怕受傷害，害怕付出，害怕勇敢。可是……”

  江斯年稍稍停下來，緩緩閉上眼，在他自己的世界裏調節，再次整開時，他已經坦然。

  “可是，我更害怕，她分手和我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她說的那些話，如果是真的，那我還和她在一起，對她來說應該是煎熬。”

  鍾意問：“薑紫怡和你說了什麽？”

  江斯年把剩下所有的咖啡一飲而盡，眉目卻並未因味覺的苦而擰在一起。

  鍾意又勸說道：“無論她說什麽，都是氣話，她當下也隻是受了刺激想盡各種理由和你分手，你又何須放在心上。”

  江斯年輕笑：“她說的話，怎會不放心上，不當真。她應該擁有一份更簡單更純粹的愛情。”

  如果，她真的一直那麽介意樂樂，那麽介意張小敏，和自己在一起的每個時刻，都是疲憊不堪，都是費力迎合，並且那些快樂都是裝出來的。那麽，他願意放她去尋找更簡單的快樂與幸福。

  鍾意不再對薑紫怡說了什麽話而刨根問底，而是問江斯年：“既然如此，你又為什麽要放她在你家住。別和我說什麽她工作室在你家樓下。”

  江斯年嘴角一勾，笑得坦然，“所以說，人都是自私的。戀愛時我不願意公開，是不想她被我圈住。我想著她還小，不一定受得了長期照顧小孩和我那無法擺脫的過去。

  甚至有一天，她也會發現對我其實隻是出於偶像的喜歡。所以我想，要真有那麽一天，她受夠了，她發現她並不是真正的愛我。她也可以瀟灑離去，不受外界流言幹擾。

  可是，我還是自私，當她真的哭著和我說，她受不了，她對我隻是偶像的感情，要和我分手時，我第一想法還是祈求她，不要離開。

  現在她又來到我這，我因為不想她再次卷入這段讓她疲憊的感情，表麵對她冷淡，心裏卻還是自私地希望她可以永遠在我身邊，不要離開。”

  鍾意聽明白了，也大概猜到分手的時候，薑紫怡說了何種狠心的話。

  兩人靜默了許久，鍾意沒有出言安慰，江斯年也沒有繼續訴說。

  良久，鍾意已經給江斯年換了杯白開水，他實在是不願意再看到江斯年大口喝咖啡了。

  然後，他坐回來江斯年身邊，才緩緩道：“江斯年，她對你什麽感情，你應該自己去感受。我們旁人說再多都是沒用的。”

  江斯年離開之前，鍾意如好兄弟般擁抱他，“珍惜眼前，我隻希望你幸福。但無論怎樣，我都支持你。”

  男人之間的煽情，是很不協調與自然的。江斯年不適應地笑了笑，道了謝，然後和鍾意蘇婷告別。

  “他們兩個人真是怪別扭的。”蘇婷挽著鍾意，看著江斯年離開的背影，略顯落寞。

  鍾意笑著牽蘇婷的手進去，“剛才在門外，江斯年說的話都聽到了吧？”

  蘇婷點頭：“聽到了，他比我想的更愛薑紫怡。”

  鍾意長歎：“那你過幾天去和薑紫怡透透風。”

  “啊，這樣好嗎？”

  鍾意哼了一聲，“就他倆這別扭勁，我們不推推，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可以和好。而且……”鍾意調皮地笑了笑，“你以為江斯年知道你替薑紫怡出主意搬到他那，他會猜不到我們會把他今日說的話告訴薑紫怡？”

  蘇婷豁然明朗，合著借花獻佛的本事，江斯年玩得才是最高的。

  “不過”，鍾意笑，“感情的事，還是得讓他們自己先經曆經曆，我們不要太早告訴薑紫怡了。”

  江斯年是接近十一點到家的。

  他進家門，卻沒有發現薑紫怡的身影。一樓每個房間看了一圈，沒有。上樓，每個臥室看了，也沒有。

  他突然開始有些害怕，焦急地小跑下樓。

  剛下到樓梯口，就聽到了開門的聲音。薑紫怡回來了，手裏還提了一大袋東西。

  江斯年握緊的雙拳悄然鬆開，語氣裏有些不滿：“你去哪了？”

  薑紫怡看著他，不知他為何突然生氣，但還是微笑著回答他：“我今天上午在樓下盯了一會他們裝修，然後看冰箱裏沒有什麽菜了，就去樓下超市買了點。”

  江斯年的臉劃過片刻欣慰，然後麵無表情地走上前，接過了薑紫怡手裏的袋子。

  她看著他轉身近廚房的背影，歪著腦袋想了會。

  剛剛他一連串的反應在她腦海裏串成一條線。

  忽而，她好像明白了些什麽，慢慢走上前，在他身後停下。抿著唇，溫柔著說道：“斯年，我不會離開的。”

  她的話猶如春日的旭日微風，不但暖了身體，也暖了人心。

  江斯年身子一頓，很快又開始忙碌，在薑紫怡不知道的內心深處已經開始軟的一塌糊塗。

  她大跨一步走到他身側，抬頭看他，微笑：“斯年，我和你一起做吧。”

  他沒有答話，卻無聲地將剛從袋子裏掏出來的時蔬連並洗菜筐一起放在了她身前。

  她的薄唇抿成一道好看的弧度，拿起洗菜筐，快速走到水池邊。好像稍微慢一點點，他就會後悔似的。

  兩人一起做了午飯，當然依然是江斯年主廚，薑紫怡就是做些邊角打雜小事。

  又一起吃了午飯，雖然仍然是靜靜的，幾乎沒有交流，但是這樣，薑紫怡便很滿足了。

  飯後，薑紫怡想去洗碗。

  江斯年攔下：“我來吧。”

  “我在這吃你的，住你的，還吃你做的飯。本來都說好了我照顧你的，結果什麽也沒替你做。”

  “我不需要你做什麽。”

  她看著他笑，似乎可以笑到他心裏去：“放心，邊衝邊洗，就幾個碗，不傷手的。而且，我有高價護手霜，它會保護好我的手。”

  江斯年沉思了片刻，妥協，最後讓薑紫怡去洗了碗。

  下午，薑紫怡又跑去樓下呆了會，上來時，江斯年戴著金框眼鏡，穿著家居服，正坐在沙發上，手裏捧著一本不知叫什麽名字的書。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薑紫怡隻覺得眼前之景極其美好，偷偷笑了笑，想道：宜室宜家，這個詞，是不是就是這個意思。

  她去房間捧來筆記本電腦和一些資料，悄悄地坐在了沙發上，和他中間隔了段不遠不近的距離。

  因著沙發起伏，江斯年側身看她，蹙眉端詳著。

  薑紫怡瞧了眼兩人中間隔著的距離，抬頭笑著：“我坐在旁邊學習，不打擾你吧？”

  他盯了她會，又看了眼她手裏的資料和電腦，然後把頭轉了過去，又將視線移到了手上的書。

  薑紫怡悄悄看了他一眼，翹起唇瓣。等再次回到眼前的學習資料時，又是不苟言笑的認真與專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