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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糖丟丟      更新:2021-11-05 12:11      字數:3311
  景闌殿內一片死氣沉沉。

  邱夜央看著手中的玉簡,直到龍遲予說完眼神也沒給他一個。

  倒是龍遲予尷尬的沉默許久,忍不住喚一聲:“師父。”

  邱夜央依舊沒抬眼:“說完出去吧。”

  本就冷淡的聲音,仿佛又參雜了幾分寒意。在這幽暗壓抑的殿內回蕩,顯得格外冷徹入骨。

  龍遲予握在一起的手指不禁收緊幾分。他明白,雖然師父說讓他出去,但此刻若是他真出去了,後果不堪設想。

  他不甘心的解釋道:“師父,若不是胡以白突然出現從中作梗,我早就……”

  邱夜央打斷他,“在我眼裏事情隻有兩種結果,要麽成功,要麽失敗。而且我跟你說過,我隻要結果不看過程。你不覺得,隻有無能之人才會每次失敗都歸咎外因,而不檢討自己麽。”

  他放下手中的玉簡,見龍遲予一臉難堪與不甘,沉聲一笑:“覺得委屈你了?”

  龍遲予眼瞼動了動,嘴上道:“弟子不敢。”

  但臉上的神色分明就是:我委屈,我快委屈死了!

  強忍著不讓淚水掉下來。

  邱夜央:“……”

  說句良心話,如果是僅看資曆,龍遲予在他所收的弟子中算是中上,雖過了入門資格,但是作他的嫡傳弟子,肯定是遠遠不夠的。

  他會收龍遲予作為自己唯一的嫡傳弟子,當初一半是看在自己故友的麵子上。

  但現在看來,這小子心高氣傲,一點挫折都承受不住。

  其實自己故意在他麵前提起胡以白,也是為了讓他心裏有點危機感。

  沒想到他倒好,就因為胡以白出現搗亂,直接撂挑子不幹了。

  如此意氣用事,日後恐怕難成大器。

  不過也無妨,反正日後他也得回到龍升門,繼任他爹的龍族門主之位,不可能長久留在自己身邊。

  他再用心培養,也是為他人做嫁衣。

  這次試劍大會,他真得好好留意內門弟子中有沒有適合作他嫡傳弟子的人選。

  尤其是那個胡以白,總感覺有那麽點意思。

  想到這,邱夜央看龍遲予還杵在原地,揚揚手:“好了,你下去吧。”

  龍遲予:“可是師父,鳳翎那邊要不要再派其他……”

  “不必。”邱夜央又打開一卷新的玉簡:“本來我是看當年鳳家被滅門,一向不留活口的魔臨教居然會留下一個五歲的孩子,覺得事情恐有蹊蹺,才不想鳳翎去雪景鎮再跟魔族的人有瓜葛。但他居然不惜代價也要去,倒是讓我好奇起來他到底想去幹什麽。”

  說到這,他望著玉簡視線一頓,吩咐道:“此次去你要格外注意鳳翎的一舉一動,但別明麵上被他發現,暗中追查即可,一旦發現他與魔族暗中有往來,立刻回信給我,切忌打草驚蛇。”

  聽到鳳家滅門,龍遲予眼中神色微微一變,拱手道:“是,師父。”

  *

  七日後雪景鎮一家客棧,風雪交加夜,借著一盞昏黃的油燈,四個腦袋湊到櫃台前商量。

  “老板,我們可以付兩倍房錢,就不能均一下麽。”

  “而且我們不止住一天,至少半個月。”

  “這已經是我們跑的第五家客棧了,您看外麵天這麽黑,風雪越來越大,老板您就當行行好,幫我們一把!”

  客棧老板揣著棉袖,看了眼麵前這四個半大娃子,各個單衣薄衫,手臉外露,跟客棧一樓一群穿著棉襖皮裘,圍著火爐喝薑茶的客官們格格不入。

  一看就是遠道而來的修士。

  老話說:寧可得罪帶烏紗帽的,也不能得罪穿道袍的。

  老板歎口氣,看了眼身後牆上僅剩的兩個掛牌:“本來這兩間房是我給別人留的,不過都這個時辰了還沒到,估計今晚是趕不回來了,就先給你們住吧。”

  說著抬手將兩塊‘地字號’房牌摘下來扔到櫃台上。

  胡以白拿起那兩塊牌子,看向其餘三人:“四個人兩間房,看來今晚隻能先兩兩一間了,那誰和誰一起住?”

  陶心元挽著鳳翎的胳膊,搶占先機:“我跟鳳翎一起!”

  他這麽一說,旁邊的龍遲予臉色霎時難看起來,尤其是看著身旁的胡以白,滿臉寫著抗拒。

  果然就聽他冷硬道:“不行,我不跟他一起住。”

  這個他,自然就是胡以白。

  胡以白抱著肩,有點無奈:“龍兄放心,就暫且讓你委屈一夜,等明天有空房,立刻給你定下來讓你住單間可好?”

  本來連續趕了七天路,大家都有些精力不濟,好不容易找到空房,都想著早點上床休息養精蓄銳。

  偏偏龍遲予還大小姐附體,絲毫不管其他人的感受,矯情道:“不行!”

  然後對陶心元命令道:“你去跟胡以白住。”

  開天辟地頭一次被命令的饕餮巨嬰當即炸毛:“你讓我跟胡以白住?你怎麽不跟他住啊!別以為你是那龍什麽門的少門主我就怕你!”

  隨即靈壓開始不受控製的外散。

  龍遲予眉頭一皺,兩人對視間仿佛數道雷電交加,最後兩人同時將目光轉向一旁的鳳翎。

  鳳翎很合時宜的將視線移開。

  胡以白:“……”

  好家夥,他還成萬人嫌了。

  僵持了片刻,胡以白從老板那借來紙筆,寫了四張簽,揉成紙團後在手心裏晃了晃撒在桌子上。

  “抽簽吧,兩個圓,兩個叉,一樣的就住一起。當然你們要都不同意,你們仨住一間,我自己睡單間也完全可以。房錢都是我付的,不能讓我睡大街吧?”

  陶心元跟龍遲予對視一眼,兩人幾乎是同時出手搶了一張,鳳翎見胡以白抱肩沒動,他伸手也拿了一張。

  陶心元拆開自己的趕忙去看鳳翎的:“我是叉,你的是不是?”

  看鳳翎拆的太慢,他還上去幫著一起拆。

  結果打開是一個圓溜溜的圈,頓時失望的撅起嘴。

  接著龍遲予也把自己的展開了,“叉。”

  胡以白看著桌上僅剩的紙團,抬頭望向對麵的鳳翎:“那我似乎不用看了。”然後把手裏帶著鑰匙的房牌扔給龍遲予道:“這間在左手邊第一個。”

  就這樣,上了二樓後,四人分成兩撥,一撥向左一撥向右。

  走到客房打開房門後,胡以白朝旁邊側身,鳳翎似乎沒料到他會讓自己先進,望著胡以白那張妖冶過分的臉,眉間蹙了蹙,才抬腳走進去。

  他看著客房裏僅有的一張床,將佩劍放在桌上,開始搬出椅子準備搭一張簡易床鋪。

  胡以白將房門鎖好後,轉身就看到這小家夥已經平躺在兩張椅子間。

  先不說這椅子硬不硬,單說這兩把椅子中間隔著至少三尺來長的距離,他躺在上麵不難受麽?

  胡以白走過去提醒道:“床上夠睡兩人的,你在這睡一晚不怕明天腰塌了?”

  天地良心,胡以白說這句話時絕對是關心同伴的語氣。

  可配上原主那張狐狸精臉,和多年欺負鳳翎自帶的惡人濾鏡,讓鳳翎隻看了一下,就闔上眼。

  仿佛眼不見心不煩。

  胡以白:“……”

  看鳳翎始終不為所動,胡以白望著躺在椅子間的小家夥,無奈的給自己手上貼了兩張增量符。

  雖然感覺鳳翎沒多重,但有備無患,萬一抱不起來可就尷尬了。

  當鳳翎察覺到身體忽然騰空時,他一下睜開眼,發現自己被胡以白攔腰抱起來,一向波瀾不驚的臉上險些繃不住。

  尤其是對方把他抱在懷裏,一抬頭,額頭就會蹭到胡以白的下巴,不知為何鳳翎看著眼前線條分明的白皙脖頸,忽然覺得有些似曾相識。

  但也僅僅是一瞬,他就下意識推搡對方肩膀:“放開!”

  胡以白雖然用了增量符,但他這麽劇烈掙紮,也是有點招架不住。

  看著近在咫尺的床鋪,胡以白就感覺嘴角挨了一記重拳,疼得他嘶一聲,把鳳翎放到床上後趕緊鬆了手。

  抬手一蹭嘴角,果然指尖暈染開一抹血紅。

  鳳翎看到胡以白流血的嘴角也愣了一瞬,他剛才隻是想讓他放手,沒想到他被打也不鬆手,還堅持把自己抱過來。

  而且被打出血,照他以前的秉性,早就跑到龍遲予麵前添油加醋的告狀了,怎麽會像現在這樣,一臉淡然的擦幹淨,又去桌邊拎起茶壺倒了杯熱茶。

  胡以白喝一口,把嘴裏的血沫子吐幹淨,回頭問鳳翎:“你喝嗎?”

  鳳翎還停留在詫異中,聽他突然問,下意識搖搖頭。

  胡以白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別客氣,雖然不是什麽好茶,但也是贈送的,不喝白不喝。”

  鳳翎沉默。

  胡以白笑了笑,沒再說話。

  等到他要上床睡覺時,本來還以為得跟鳳翎周旋半天,沒想到小家夥很給麵子的往裏挪了挪,把外麵的位置和被子都留給他。

  胡以白從善如流的爬上去,蓋好被子,側頭問他:“不蓋被不冷嗎?”

  鳳翎朝上平躺,雙眸禁閉。

  但緊緊蹙起的眉心,已經表明他想就寢,不想說話。

  “……”胡以白閉嘴片刻,默默地把被子往鳳翎那邊挪了一半。

  他捏訣熄滅了桌角的油燈,頓時屋內陷入一片黑暗。

  過了許久,黑暗中一雙淡銀色的眼眸緩緩睜開,鳳翎看著蓋子身上的棉被,眼中多了一抹晦暗不明的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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