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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糖丟丟      更新:2021-11-05 12:11      字數:4480
  穿過大片紫竹林,剛走上石階就能嗅到膳食堂裏飄出的人間煙火香。

  聽到旁邊的兩個弟子煽動著鼻翼聞,一個說是辣子雞,另一個說是青椒兔肉,兩人爭論不休最後還吵了起來。

  胡以白笑了聲直接心算,邊算邊朗聲道:“幹煸芸豆,糖醋鯉魚,青椒炒肉,油炸茄條,爆炒雞丁,什錦果羹……”

  說到這,忽然戛然而止,周圍的弟子就看他忽然一個箭步衝上去,正皺著眉感覺莫名其妙呢,就聽等跑到膳食堂門口的胡以白幸災樂禍道:“有靈犀獸肉湯,不過隻剩最後兩份了!”

  站在原地的弟子一愣頓時都撒丫子開跑,邊跑邊喊:“胡以白你給我站住!”

  這靈犀獸可的靈獸中的極品,雖然身布硬甲,獸爪鋒利,可肉質卻是一等一的鮮美,在獸市上有靈石都不一定買得到。

  也就是膳食堂能偶爾收購一隻,打打牙祭。

  可一般先知道消息的都是宗門的各位長老和掌教,等弟子開飯時,要麽一點不剩要麽就是隻剩一兩份了。

  搶到先機的胡以白率先站在膳食櫃前,掏出靈石正要點菜,就聽身後有道聲音越過他,直接吩咐道:“靈犀獸肉湯我都要了,再加一份青椒炒肉,一份爆炒雞丁,一份香酥蝦球,一份什錦果羹,兩份五穀飯!快點!”

  “……”胡以白握著靈石的手一緊,轉頭看去,看到一位粉雕玉琢的少年正穿著嶄新的院服站在他身後,比他矮了半頭,臉頰有點嬰兒肥,脖子上還掛著一枚祥雲金鎖。

  新麵孔,還未曾見過。

  胡以白莞爾一笑,好脾氣道:“這位師弟,雖然知道你有點急不可待的想用午膳,可做事總得有個先來後到吧,我在你前麵,你卻直接越過我點餐,是否有些不合道理?”

  見胡以白回頭看自己,陶心元睨他一眼,掐腰理直氣壯道:“誰叫你站在那半天都不點菜的,占著茅坑不拉屎,還不許著急的人先點嗎!”

  然後對售菜的人不耐煩道:“叫你快點把菜給我盛好!磨磨蹭蹭的小心我舉報你怠工!”

  一聽他在膳食堂提什麽茅坑、屎,周圍前來用膳的人都不禁皺起眉頭。

  這是哪個院裏的弟子,未免也太不懂禮數了。

  售菜的人看了眼胡以白,見他沒說話,以為他默認讓後者先點,就把僅有的兩份靈犀獸肉湯都裝進食盒裏,又打包好其他飯菜,正要遞給陶心元時,被胡以白伸手攔下,一下把盒子提起來高高舉到半空。

  陶心元本就比他矮了不少,這一下踮起腳都不夠找,周圍人看到這滑稽的一幕更是樂得捧腹大笑。

  陶心元蹦了兩下還是沒夠到,又聽到周圍人的嘲笑,氣得要去踢胡以白,沒想到對方卻好像早有所料似的,一下就閃到一邊,躲開了他這一腳。

  可他的力道卻收不回去了,隻聽哢嚓一聲,這一腳著實夠狠,直接踢進了膳食櫃中,下麵的木板從踢斷的地方瞬間垮塌下來,裏麵的菜品就像乘坐滑梯似的,一盤接著一盤扣下來。

  一時間周圍的驚呼聲響成一片。

  陶心元慌忙去拔自己的腳,卻發現腿卡在裂縫中了,坐在地上哭喪著臉喊:“陶小二快過來幫我!我被卡住了!”

  周圍也有幾個好事的弟子圍過去看熱鬧,胡以白直接付了靈石,把陶心元點的那份膳食拿走了。

  提著盒子出去的時候他就感覺這食盒真的好重,剛才聽他幾裏哇啦點了這麽多,這個姓陶的到底是什麽物種這麽能吃?

  一般獸族都會用原型的第一個字作為姓氏,有些是為了好聽,就會同音不同字。

  就像鳳翎原型是鳳凰,第一個字是鳳。

  而他原型是狐狸,第一個字就是胡。

  如果對方也是獸族……陶?

  看著手裏沉重的食盒,胡以白忽然想到,該不會是饕餮吧?

  為了躲避眾人的目光,胡以白從後麵走出膳食堂後,立刻轉彎朝紫竹林後方的小路跑。

  這條小路是在膳食堂沒修葺之前,被踩出來的,後來膳食堂建好後又另辟蹊徑修了一條大道,這條道便鮮有人涉足。

  隻是當年踩出來的地方卻變得寸草不生,偶爾想走捷徑時從這裏橫穿再好不過。

  走到後山禁閉室時,沒想到一道人影正好從禁閉室出來,猝不及防,兩人隔著一條小道迎麵相碰,胡以白掉頭就跑。

  就聽龍遲予的聲音在身後喊:“來者何人?給我站住!再不停下我觸動符陣了!”

  胡以白眉頭一擰,這什麽孽緣啊,這才屁大會功夫又碰麵了,早知道剛才也算一下好了,這貨大中午不吃飯跑這來幹什麽?

  他趕緊把手中的食盒收入儲物袋,停下腳步轉過身,等著龍遲予追到跟前。

  看到來者是胡以白,龍遲予目光一怔,隨後上下打量著他輕嗤一聲,極為不屑:“我就想那把鑰匙估摸是被你偷去的,還果真如此。你這人還真夠陰損歹毒,把他陷害成這樣還想再來落井下石,你連一點良知都沒有嗎?”

  高高在上的語氣,充滿了正義之士的優越感。

  本以為被戳中要害,胡以白肯定會嚇得臉色大變,可沒想到對方嘴邊的笑意反而愈發濃烈,宛如一朵嬌豔欲滴的食人花,蓄勢待發的等待一口咬斷獵物的脖子。

  胡以白走近一步,食指戳在龍遲予心口上:“既然如此,那龍兄何不直接去告訴宗主,說是我故意跳進洗髓池中陷害鳳翎,要他下令把鳳翎放出來沉冤昭雪,把我扔進去。龍兄是副宗主嫡傳弟子,要見到宗主應該很容易吧?”

  龍遲予斜睨著他冷哼一聲:“你以為我不敢?”

  “敢,怎麽不敢?”

  胡以白笑著放下手:“不過龍兄還得順帶著向宗主解釋一下,為何那日不說,偏偏要等鳳翎受完三十鞭又被扔進禁閉室才說。是突然良心發現了嗎?”

  此話一出,龍遲予的眉峰頓時聚攏。

  那日他無意間路過窺見了胡以白跳入洗髓池的一幕,可鳳翎的雙親是自己的殺父仇人,他為何要幫著仇人之子說話?

  所以在宗主問及此事時,他謊稱是沒注意到,眼睜睜看著鳳翎受了那三十鞭。

  雖然看著當日鳳翎受刑時的慘狀,他有些於心不忍,可轉念一想到自己的血海深仇,他還是說服自己這是他罪有應得!

  自古以來就有父債子償一說,要怪就怪他是那兩個狗賊的兒子。

  本以為知道這件事的內情,就相當於抓住了胡以白的把柄,可沒想到他這三言兩語就讓情況瞬間倒戈,讓這反倒變成了他威脅自己的籌碼。

  這青丘狐族果真生性狡詐,令人厭惡!

  這時後山下又傳來一陣嬉戲聲,想來是有人趁午休跑到這邊來望風了。

  僵持的氣氛出現了一絲緩和。

  “好像有人來了。”

  胡以白意味深長的看向後者:“我倒是無妨,隻是托龍兄的福,我給你下藥的烏龍事弄得整個宗門人盡皆知,龍兄若是繼續待在這,後山幽會,明日保準人人見我們都要行側目禮。”

  “……”龍遲予皺眉看向他,這廝臉皮厚得素來利劍穿不透,而他卻是要臉麵的。

  轉身欲走時又提醒一句:“鳳翎若是死了,你肯定逃不了幹係。”

  言外之意,就算要折磨鳳翎也別做太過了。

  看他這副假惺惺的姿態,胡以白都替他覺著累。

  要是真恨一個人就徹徹底底去恨,不遺餘力的對其傾盡惡毒招術,若是不想恨就趁早迷途知返,至少還有挽救的餘地。

  可他偏偏恨又恨不成,不恨還放不下,擺出一副正義之士的樣子,還在這自我感動。

  胡以白嗤笑一聲,擦肩時故意撞了他肩膀一下:“這些無用之言龍兄還是省省吧,若你真有心當初早就站出來為鳳翎澄清,何必在這與我惺惺作態?你於我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看著胡以白離去的背影,龍遲予雙拳握得咯吱作響,強忍著才沒上去跟他打起來。

  這狐狸素日裏一副乖巧諂媚的樣子,如今狐狸尾巴終於藏不住了,連龍族的威嚴都敢挑釁。

  好,馬上就要到下半年的試劍大會,我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到幾時!

  *

  “今日遇到些情況,來晚了。”

  胡以白放下食盒,趕緊鋪餐布,擺盤。

  別說鳳翎,他都有點餓得燒心了。

  他一言蔽之,沒想到鳳翎卻格外敏銳,一邊幫他擺盤子一邊謹慎道:“師兄可是遇到龍遲予和胡以白了?”

  “……”真佩服這孩子的第六感。不過他跟龍遲予的事情實在不便詳談。

  胡以白搖頭:“不是,是在膳食堂遇到一位新弟子,脾氣實在火爆了些,點餐時發生了點矛盾,解決耗費了些時間。”

  “新弟子?”

  鳳翎稍感意外,按理說乾靈宗隻有每年春季才會招收新弟子,這都快秋末了,怎還會有新人報道?

  除非又是哪位世家公子,走後門塞進來的。

  托那個豬一樣能吃弟子的福,今天中午的菜格外多,擺了滿滿一桌布,好在原主這個青丘少主也是有些本錢的。

  偶爾奢侈一下也無妨。

  這靈犀獸肉湯果然名不虛傳,被切成大片的獸肉,在湯裏泛著瑩潤的色澤,紋理很細,看起來有些像羊肉。但聞起來鮮香不膻,又比羊肉更勝一籌。

  一口咬下去,一股浸在肉裏的湯汁咕唧一聲被擠到口腔裏,外表綿軟,內裏卻很有嚼勁,混合著湯汁筋肉交纏,越嚼越舍不得吞下。

  等回過神時,碗裏的獸肉已經見底了。

  胡以白頓時感覺心情大好,雖然穿來這幾天都無甚好事,可口腹之欲卻是得到了實在的滿足。

  看鳳翎夾菜始終都沒去夾青椒炒肉,胡以白笑了笑:“不愛吃青椒炒肉?”

  這個年紀的孩子挑嘴也正常,像他這麽大的時候就不愛吃油麥菜。

  感覺味道苦了吧唧的。

  鳳翎搖頭:“不是,是不能吃青椒和辣椒,吃完會全身浮腫。”

  “這麽嚴重?”那應該是辣椒過敏吧。

  聽他這麽說,胡以白趕緊把那盤青椒炒肉端過來,把香酥蝦球換到鳳翎麵前。

  心裏默默記下,以後都不要買帶辣椒青椒的菜了。

  鳳翎用左手吃的比較慢,低頭時會露出頸部的長疤,在光潔的肌膚上極為礙眼,這還是用了生肌丸後才恢複成這樣,當時打他的人下手到底多狠可見一斑。

  “這執刑的人下手也太重了,又沒人監督他,手下留情幾分也無不可。”

  鳳翎動作一頓,把領口扯了扯,“無礙,等下次羽化這些疤痕就會隨著羽毛脫落。”

  見他這副樣子,仿佛早就對這種事習以為常,胡以白不知為何有點惱火:“鳳翎,他們為何對你用刑?”

  鳳翎眼眸一閃,幹笑道:“對我的通報早就在宗門內傳達遍了,師兄不知嗎?”

  胡以白:“那通報是真的嗎?你真推他進了洗髓池?”

  “……”

  見少年忽然垂眸緊握住筷子,不見血色的手霎時間青筋環繞,像極了人在絕境中發出怒吼的樣子。

  意識到自己話說的有點過了,胡以白歎口氣:“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對自己生氣,若是那日我在場就好了,就能作證你是無辜的。”

  他這句話基本也是出於真心,若是他早穿過來,就不會有後續這些烏七八糟的事。

  他也不用天天戰戰兢兢自己掏錢當外賣小哥了。

  聽他這麽說鳳翎也愣了一下,抬頭,仿佛真能透過鬥笠看到一臉愧疚的表情,心的某處忽然被微微觸動。

  他垂眸搖頭:“那我寧願師兄不在場。”

  當日在場之人,不乏有知道真相的,可所有人都沒站出來,任由胡以白往他身上潑髒水。

  因為他們不敢得罪龍族和青丘兩方勢力,更知道副宗主和門內這些長老都不待見他。

  若是幫了他,反而置自己於不利之地,何必要為別人兩肋插刀。

  況且欲加其罪何患無辭,就算犧牲自己為他作證,恐怕也是擔雪填井徒勞無功。

  但師兄是好人,他不希望對方因己之故被所有人針對。

  這幾天他也想通了,他早年成孤,無親無友,除了一身罵名身無長物,就算師兄對自己真有所圖,也隻能是委托他幫著去做些事情。

  隻要不是作奸犯科之事,他理應全力以赴。

  想到這鳳翎抬頭看向對方,肅然道:“師兄,若有天胡以白故技重施,到時你千萬不要站出來為我作證。”

  胡以白無聲苦笑。

  這你倒不用擔心,因為他永遠也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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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子:師兄你感動不?

  胡以白:不敢動不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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