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說一邊找了個地方坐下，也不用周衍招呼，上首的周衍看他那自在隨意，如同自己和他是老友一般，隻忍不住唇角勾起。

  “你倒是不見外！”

  自己找了個地方坐下的李家柒歪頭看他

  “我以為咱們倆的關係很不錯，猶如老友，莫非隻是我一廂情願不成？”在互相利用上。

  對了，說起互相利用，終於知道，這人和之前給自己的感覺為何會不一樣了。

  如果說之前這人給自己的感覺是愛國愛民，那如今他給自己的感覺就是，隨心自在，一切都不放在眼中。

  想及此，李家柒不由蹙眉看他。

  就見他勾唇一笑，那一笑中包含著很多，其中感覺最明顯的就是，他不在乎自己身上的東西了。

  就像是，一個愛包的人，他得到了一名做包和設計都及其厲害的工匠，然後給工匠開出了高薪的待遇。

  然後，忽然有一天，這個人對包失去了興趣，對那做包和設計及其厲害的工匠也失去了興趣一樣。

  如今的周衍，給自己的感覺就是這樣的。

  像是對一切都不在乎了一般，比起如今這樣的周衍，他更喜歡之前那個坐上熱氣球，就能想到如何如何利用熱氣球來利國利民，那樣的周衍。

  是誰抹殺了之前那樣的一個好青年？讓其變成如今這個樣子。

  他雖然看出這些，但卻依舊不動聲色同之前一樣和他相處。

  有時候一個不喜歡交際或自閉的人，對於一個自來熟的人，總是拉不下麵子，會招呼幾聲。

  然後說著說著覺得投契了，便成為朋友。

  果然聽到自己的話，周衍頓了下直接問他

  “你想知道什麽？”

  李家柒打個響指

  “厲害了我的世子，你也知道我這人不咋地，嘴不好，性子也不好，朋友更是沒有幾個，但蘇濤那小子怎麽說也是我師兄的兒子，又跟我是同科同鄉的，他出事了我自然是不能袖手旁觀的。”

  周衍聽他承認他性子不好，嘴巴也不好的時候不由的低低笑出了聲

  “原來你還知道你這人嘴不好，不過蘇濤那案子你若是想翻，的確有些困難，你可想好了，幫他一人翻案可要得罪不少人。”

  李家柒嗤笑一聲

  “瞧世子爺您說的，好像我現在得罪的人就不多似的。

  別的咱不說，就說我這次回來把甘州知府的骨灰帶回來，怕是那鎮國公府的姑奶奶，已經要把我恨得想要鞭屍了。”

  “你倒是還有些自知之明，既然知道為何還要那般做？”

  周衍其實有時候很不理解李家柒的所作所為。

  既然知道那樣做會狠狠得罪那些人，卻又偏偏那樣做。

  聽他這麽問，李家柒眼神一動便道：

  “那自然是因為我這身官服是皇上給的，我是在為皇上辦事，又不是在為他們辦事，他們算老幾？”

  周衍重複一遍他的話。

  “在為皇上辦事？”

  李家柒點頭理所當然。

  “當然了，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我是皇上的臣子，當然是在為皇上辦事了。

  不過，我在周兄這裏就明人不說暗話了，咱是為皇上辦事，也是為咱自己辦事。

  為這天下的黎民百姓辦事，所謂寧做太平犬，不做亂世人！

  別看我這考上了探花，其實我也沒啥大誌向，就想各地做做縣令，造福一下百姓。

  這些的前提要皇上點頭答應，我也不求別的，咱給皇上的事辦好了，咱自己的事皇上也會看在眼裏。”

  拿起桌上的茶杯，輕輕撥弄茶盞，放在唇邊，抿上一口，垂下的眼簾，遮住了他眼底的莫名情緒。

  “你就這麽目光短淺，隻做個縣令就滿足了，若你這樣說，豈不是站得更高更能造福百姓？”

  這話李家柒還真不讚同，搖搖頭將身子朝他那邊傾斜一下，對他抬抬下巴道：

  “周兄，你這話我可不讚同，站的高是能幹不少事，可底下的事未必都如上位者所見到的那樣。

  其落朝廷發布一項政策，實實在在能落實到老百姓身上的，不能說沒有，隻能說不多，要不怎麽有句話叫天高皇帝遠。

  咱不拿別的說，就拿那甘州知府來說吧！

  你要是想聽，我可是能將他那些賬本上的信息都給你背下來。”

  周衍現在可是沒興趣關心這些。

  以前他是為國為民，可自從知道那件事之後，他就沒啥都幹勁兒了。

  誰知道這天下的下一任皇帝會是誰？倘若是那個人，他怕自己會做出自己都不能控製的事，所以幹脆不管不顧的成為皇帝手中的刀。

  如今這小子卻又蹦噠到自己麵前說一些，他若說些家國大義，或者自己真不會搭理他。

  可他說他隻想任一方縣令保一方安靜。

  嗬嗬！任一方縣令保一方安寧。

  那自己呢？自己想做什麽？

  忽的，他眼神幽暗的看向對麵那個沒坐相的少年問

  “倘若你要護的那一方無法安寧，你待如何？”

  李家柒想都沒想的回答

  “我拿周兄當摯友，也不避諱周兄，誰若要讓我保的那一方不得安寧，我特麽就讓誰不得安寧！”

  周衍聽他這回答，忍不住唇角勾起。

  “所以這就是你剿滅那些山匪的理由？”

  “是，也不是。

  首先那些山匪是真的作惡多端，另外就是我真缺錢，這種既能賺錢，又能除暴安良的事，我是樂意做的很！”

  聽他這樣說話，周衍忍不住再次低低笑出聲，聲音低沉而有磁性。

  “嗬嗬，嗬嗬嗬，你在我麵前當真是毫不掩飾。”

  李家柒：……你隻要不拉我去泡溫泉，咱就能跟你坦誠相待。

  “那可不，我可是當周兄是摯友呢！摯友大腿如此粗，我當然是要抱緊了。

  這人和人相交貴在坦誠，我若和周兄不坦誠，周兄回頭就能不搭理我，這事你可幹得出來。”

  周衍嗤笑一聲，雖是嗤笑卻也是默認，但卻又再問一句。

  “倘若試著朝廷，讓你所守的那一方無法安寧，你又待如何？”

  李家柒心裏忍不住想要吐槽，這位周小青年到底是遇到了什麽事？

  忽的，他想到一個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