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人的手最終也沒有拍打到對方的臉頰，男人的手精確地橫在二者中間，將魚人飛速襲來的巴掌給中途截下來了。

  “你！”

  莫卡此時是又驚又怒，沒想到對方看著衣著光鮮，內裏卻是如此的不堪，簡直比一個賭徒還要玩不起。他挨打挨了這麽久臉都給扇腫掉了也沒有反悔，現在好不容易贏了一局對方卻直接開始耍賴。

  魚人咬著牙開始奮力搖晃自己被對方抓住的手臂，試圖掙脫對方的束縛然後和對方上演一套全武行，讓其得到應有的教訓。

  但男人的身體健壯程度顯然超乎了莫卡的預料，握住魚人的手臂看著力氣不大，但卻如一把已經咬合住的鐵鉗一樣，任憑他怎樣使勁掙紮，對方也紋絲不動。

  “還不放手，你這個該死的不講信用混蛋！”莫卡的眼睛瞪得像銅鈴，對男人氣憤說道。

  然而麵對魚人的指責，男人卻是直接將一枚閃耀著銀光的硬幣塞進魚人的手裏，然後緩緩地合攏魚人的手掌使其緊緊握住，同時微笑著說道：“贏一次一枚銀幣，恭喜你！”

  這樣的劇情發展顯然是超出魚人的意料的，莫卡此時才想起他們最初的賭約是一枚銀幣來著。隻不過他在後麵輸得太狠，一直在挨打被扇耳光，滿腔憤怒積蓄得如同火山一樣，早已將賺錢的事拋在了腦後。

  此時經過男人重新提起，莫卡才猛然回神，他想起自己現在已經身無分文，想起得病在家的妻子，一下子從憤怒的情緒中掙脫出來，回到冷冰冰的現實裏。

  握著手裏這枚嶄新的銀幣，莫卡的反應舉動有些遲鈍，他癡癡地看著手裏銀幣閃爍出的銀白光芒，有些遲疑地自我問道：“我……拿到……一枚銀幣……了？”

  *

  遊戲終局結束，兩人在冷清的街道上尋了一個長條形板凳坐下。

  “一，二，三……二十四，二十五！”

  整整二十五枚，莫卡喜滋滋地將贏來的銀幣全部裝進口袋裏，深感這頓毒打沒白挨，這場遊戲玩得值！

  這下不僅自己妻子治病的錢有了，等下天亮去買生日禮物的錢也完全足夠。

  “先生，隻要玩個幾天，你就能賺大錢。”男人看向魚人的眼神從始至終都帶著笑意，鼓勵道，“你要不要試一試我們其它的遊戲呢？”

  聽到這話，莫卡他的臉上浮現出一股自以為早已看透一切的得意神情，就像是苦苦等待時機最後終於見到狐狸把尾巴給露了出來的人一樣。

  魚人滿足地拍了拍已經落入自己口袋鼓囊囊的銀幣，對著男人輕嗬一聲：“先生，我來紅楓城闖蕩也有些年頭了。這是新型的老鼠會吧？先給人吃點甜頭，然後讓貪心的人連本帶利地吐出來，還要被迫去發展下線接盤止損。”

  “很抱歉，你找錯人了，這些東西我見得多了，沒有那麽愚蠢。”

  說完這些話的魚人起身就禮貌地對著男人微微一鞠躬，然後意氣風發往外走去，他準備帶著自己贏來的錢趕緊跑路。

  “莫卡先生，你今天簽了《放棄身體保證書》吧？”

  對於魚人的開溜行為，坐在板凳上的男人並沒有追出去的打算，其直接道出魚人姓名的話語卻是讓魚人提起的腳步再也邁不出去。

  這就像一個街邊路攤間的無厘頭搞怪遊戲突然轉變畫風，變成了一個有預謀有組織的恐怖遊戲。

  莫卡的後背泛起絲絲寒意，這個人是為他而來。

  傳教士打扮的男人一身牧師長袍端坐在街邊的長條板凳上，他的舉止形態都表現出很好的禮儀教養，看到魚人僵住的步伐，他的臉上露出了一貫的笑意。

  “姓名莫卡，出身於淺水灣鐵棘村，現居所在紅楓城西城區的貧民窟，那裏有一位女性魚人和你一起居住在雙門洞附近。”

  男人像是背資料一般說出了魚人的個人信息，然後頓了下，自顧笑著補充說道：“當然，這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兩年前以雙門洞的房子做抵押物，從銀行處貸了一千枚銀幣貸款，隨後又在三個月前以個人名義貸了兩百枚銀幣的高利貸，且無力償還。這些，沒錯吧。”

  莫卡轉身，用警惕的目光看向男人，滿懷戒備地問道：“你是什麽人？為什麽要調查我的背景信息？”

  男人從容起身，並沒有回答莫卡提出的問題，反而像是走在自己的主場般，信步走到魚人的身邊，將一張材質特殊的褐色卡片遞了過去：“這是接下來遊戲的入場券，你想要的答案、錢財、力量，都在裏麵。需要注意的是，剩下的空位已經不多了。”

  魚人下意識地接過卡片，茫然地看了幾眼，隻發現上麵畫有圓形、三角形、方形這三種簡單圖案，除此外別無他物。

  “希望以後有再見麵的機會。”

  說完這話的男人對著莫卡很具有紳士禮節地微微鞠了一躬，然後越過魚人徑直離去。

  這一番行為表現得有些莫名其妙，莫卡對著男人離去的背影撓了撓頭，又看了眼手中什麽信息都沒有顯露的褐色卡片，心中一片茫然。

  不過他畢竟是莫卡，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秉性讓他不會去過多考慮那些自己暫時還弄不懂看不透的東西。

  在今晚的這個奇怪遊戲裏，隻有落入口袋的這二十五枚銀幣是真的。也隻有它們才能給予魚人些許的溫暖，能夠讓他在這個冷風吹襲的夜裏得到一點點安慰。

  莫卡這樣想著，隨手將男人遞過來的卡片放進褪色西裝的口袋裏，然後回到長條板凳處坐下，又將懷裏的二十五枚銀幣給掏出來，喜滋滋地數了幾遍。

  捧著的這堆銀幣將帶有實心質感的重量清晰無誤地傳達到魚人的手心，其一堆銀幣匯在一起閃爍出的耀眼光芒也讓莫卡切實地認知到自己擁有了這堆財富，而這種認知也讓他尤為高興。

  這和賭檔裏的押大小不同，零風險且短期內擁有超高回報率，這是每個賭徒所不能拒絕的。

  這種白撿大筆錢財的幸福感也來得強烈，讓魚人情不自禁地笑咧了嘴，但馬上他就吃痛地捂住右側臉頰。

  在那裏，魚人臉上的紅腫還未消退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