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

  這是一句充滿惡意的調笑聲，體格粗壯如牛犢子般的圓帽男驅使著自己的手臂，強硬地移開了緊緊捂住自己鼻子哀嚎的魚人手掌。

  他假情假意補充似地安慰著說道“我看看嘛。”

  隨著莫卡的雙手被迫放開，黑瘦魚人還淌著一條黑紅血液的紅腫鼻孔就這樣暴露在眾人眼前。

  莫卡此時的心跳動若擂鼓，他大口喘著粗氣，用無助地眼神看著圓帽男用粗大的手指伸向自己那可憐的還在往外流血的鼻子下端，小心地抹拭沾染了一部分血液。

  “唉喲~”

  圓帽男用父母給自己孩子抹鼻涕般的神態口吻慈祥地說了一句，然後眯眼看著沾染了不少鼻血的手指好一會兒，把它放到嘴裏狠狠吮吸一口，閉上眼發出了品嚐美味食物般的嘖嘖聲。

  享受完這一切，他才低下頭，再次仔細地打量起自己身前弱小可憐無助的獵物，像是在心裏思索研究從哪裏下手開始解刨會最大程度地保留人體血液。

  “你知道我剛才品嚐到的滋味嗎？甜甜的耶。”

  說完這話的圓帽男臉上的笑容陡然變得陰森，平緩的語氣裏透露出一股冰冷的感覺：“看來你用我的錢吃了不少好吃的東西。”

  在紅楓城這地盤放高利貸這麽多年，他早已知曉如何一步步摧毀借款人的心理防禦，然後玩弄操控陷落到手心裏的獵物。

  莫卡看著眼前債主圓帽男的行徑，臉上的表情像是被一個變態給圍堵在了角落裏那般欲哭無淚。

  他手下意識地不斷扒拉自己已經被割掉一空的口袋，用顫抖的聲線委屈地訴說道：“我本來有錢，剛才我押小押贏了，所以我本來真的有錢。我沒有騙你！”

  盯著像是被嚇壞了的黑瘦魚人，圓帽男臉上浮現出無謂的笑意，他向後擺了擺手，身邊立馬上來一個體型肥胖的小弟，從懷裏掏出一個事先準備好的鐵盆，雙手端著擺在魚人的胸前。

  而旁邊一直在抱手看戲的另一個小弟則利索地從褲腿裏摸出一把小號匕首，遞給自己的老大，並且伸出一隻手抓住莫卡的魚鰭，像之前圓帽男那樣使勁往後一撥。

  於是莫卡的頭就上仰著再次狠狠地撞擊在廁所的磚牆上，挨了一拳紅腫未消的鼻孔就這樣裸露在外。

  “你知道人為什麽很容易流鼻血嗎？”圓帽男把匕首的刃尖抵在魚人紅腫未消的鼻孔處，微微地轉動似在調整角度尋找切割的好位置。

  “因為鼻子裏有很多毛細血管。你花了我的錢，又不肯還。我拿盆裝一碗你的血收作利息，不過分吧？”

  冰冷的刀鋒就這樣抵住魚人鼻子柔軟的肉壁，莫卡感覺到自己呼出的空氣也被這匕首劃開兩半，隱約間似乎有血滲了出來。

  “饒了我。”

  生死間的大恐懼讓莫卡選擇了屈服，盡管隻是被控製住了頭上的魚鰭，但他卻一動不敢動。

  感受到鼻尖傳來的金屬物質特有的涼意，莫卡連崩潰大哭也不敢，隻得維持著麵部肌肉不變，口裏小聲地幹嚎：“請繞我一命。”

  抵在鼻孔的刀並沒有鬆開，反而向裏捅進去了一點。

  圓帽男對魚人的話恍若未聞，隻是轉動著握匕的手腕，自顧說道：“你血那麽多，我接個一碗，晚上來煮個人血湯吧。”

  這番手段下來，莫卡徹底是扛不住了。

  眼淚從魚人眼眶裏止不住地滲出來，可他連眨都不敢眨，隻是無助地看著圓帽男，氣若遊絲般反複說道：

  “我會還錢，我會還，我說真的，我會還錢。”

  感到火候差不多了，圓帽男滿意地收回匕首，對著被嚇壞了的魚人打笑道：“唉喲，你這家夥，幹嘛哭啊？我會心軟耶。你怎麽知道我心腸軟啊？”

  對最後一個靠在牆邊望著這場麵的小弟招呼一聲，那小弟立馬從自己隨身攜帶的皮夾包裏翻出一份早已準備好的紙質文件，躬下身貼心地雙手遞了上來。

  從小弟手上接過文件，圓帽男對著手壓在胸膛止不住大口喘氣的魚人說道：“來，把眼淚擦幹。”

  他拿手裏的匕首指了一指文件裏的一欄空白處，“在這裏蓋指印。要是你下個月前還不出錢來，我就要拿走你一顆腎髒，還有一顆眼球，好嗎？”

  腎髒，眼球……

  魚人的身體抖了一下，蜷縮在牆角一時沒有作出反應。

  圓帽男將自己手中的匕首重新對準魚人，額間粗大的眉毛上挑，惡聲道：“怎麽？不想蓋？”

  看著對麵匕首閃爍出的寒芒，之前命懸一線的感覺又浮了上來。莫卡使勁搖了搖頭，似是要把這些糟糕記憶甩出腦海，“不是的，好，我明白了。”

  圓帽男笑了笑，將手中的紙質合同遞了過去，“來？”

  “好。”

  莫卡趕緊應了一句，伸出自己蓋印用的右手大拇指就準備按。

  然而他突然間愣了下，眼睛開始左右張望一番，沒有發現自己要找的東西，於是低下頭對著圓帽男期期艾艾地問道：“那個……有印泥嗎？”

  對於這個問題，圓帽男仔細地瞅了黑色魚人一眼，帶著怪異的表情咧了咧嘴。

  正當莫卡有些糊塗時，一道砂鍋大的黑影下一秒就自他視野中出現，向魚人左側的鼻梁襲來。

  砰！

  圓帽男的鐵拳重重敲擊在魚人另一個僅剩的完好鼻孔處，於是莫卡的另一個鼻孔也開始流出一道鼻血。

  “現在就有了，天然印泥呢。”

  圓帽男難得地調侃了一句，旁邊幾個小弟一齊附和地笑了起來。

  “什麽？”捂著自己二次受傷的鼻子直抽冷氣的魚人一時沒反應過來，在觸到圓帽男凶神惡煞的目光時才瞬間醒悟，“哦哦，好的。”

  接到對方遞過來的紙質合同，上方的標題清晰地寫有《放棄身體保證書》這幾個字樣。莫卡有心拒絕，可他此時的鼻子傳來一陣接著一陣的劇痛，於是魚人隻能哭喪著臉朝紙質合同蓋下自己的手印。

  “對，那裏，蓋下去。”

  引導著黑瘦魚人在合同已經寫好的簽名欄處蓋下手印，圓帽男舒暢地吐了口氣，他心滿意足地摸了摸魚人的頭，“做得好。”

  說完他就合上自己的文件夾，帶著自己的小弟準備起身離開廁所：“你有一個月的時間，好好保重身體。”

  “等等，先生！”黑瘦魚人在後麵叫住了眾人。

  看著疑惑地回過頭來的眾人，莫卡似是很不好意思地搓搓手，吞吐著說道：“那個……雖然有點尷尬，但是……你們可以借我一個銀幣嗎？”

  對著剛討完債的高利貸債主借錢，圓帽男一時間也沒反應過來，簡直是要被魚人這番奇葩操作給氣笑了。

  在周圍三個小弟的簇擁下，圓帽男活動著自己的脖子，笑著回身走向了魚人。

  “真是的，你這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