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嚇唬我嗎？”

  盡管此時已經是受製於人，布萊克被四條黑色捆縛得連站起來都不能，其麵上依然是一副你這樣是在把我當傻子嚇的神情，他咧開嘴對莫洛克嘲弄道，

  “關於靈魂方麵的學識技能傳承都在亡靈帝國的府庫裏。怎麽？你一個鄉下魚人還真當自己是不死族出身啦？”

  在其陰陽怪氣的諷刺語氣裏，透露出的是對自己見識視野極度的篤定。

  布萊克在群星學院求學四載，見識到能夠駕馭靈魂的人類術士導師不是說沒有，但也屈指可數，且無一例外是在傳奇術士階位以上。

  隻有在靈魂領域研究擁有深厚底蘊的亡靈帝國，才有條件和技法將撥弄靈魂的門檻下降到白銀階甚至是青銅階的地步。但縱是如此，這些核心知識也僅對亡靈帝國的統治者種族不死族所開放傳承。

  眼前這個尚不知道名字的敵人魚頭人身，赤色皮膚加上高高豎起的暗紅背鰭，妥妥魚人一族，和那些膚色骨白的不死一族完全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去。

  對於人類術士的質疑，莫洛克沒有辯解，他也不再嚐試對話，反而直接從懷裏掏出一塊黑不溜秋的石頭，動手在上麵擺弄起來。

  這塊石頭材質特殊，僅拳頭大小，表層有多條劃痕，看得出磨損得頗為嚴重，像是被使用過許多次。

  隨著莫洛克的一番擺弄，石頭內部開始散發出淡淡的紫色熒光，連帶著連表層的劃痕也被照亮。而在其像是銳器切割留下的劃痕處，完整的切割麵側壁上閃爍出星星點點的光芒，似是沾了一層特殊物質遺留下來的閃粉。

  “吸魂石？你怎麽會有這種東西？”

  軟癱在沙地裏的人類術士滿眼不可置信，在赤色魚人的手心也亮起如吸魂石一般的深邃紫色光輝時，他終於是放棄了僥幸的幻想。

  他似懼怕地努力扭動軀體試圖往外掙紮兩下，但緊緊縛住其肌肉的黑蛇根本沒有讓人類術士逃離的可能，反而讓其身上沾滿了土腥味的黃色泥沙。

  “我明白了。難怪你能使出亡靈帝國的專屬秘技暗影震爆，你是哪位大巫妖的術士弟子？”

  在滿臉的不解中，布萊克心裏一道靈光閃過，為自己一直以來的疑惑找到了答案。

  但赤色魚人對此並不答話，他似是已經放棄了交談，沉下心專注地擺弄著手中的黑色石頭，手裏的紫色光輝與石頭內部散發的熒光互相呼應，在一次次閃爍中逐漸同步協調。

  見魚人這副不理睬的姿態，布萊克的臉龐被紫色熒光映得忽明忽暗，在巨大的恐懼與困惑中逐漸化作堅定的色彩，他的心裏滿是決絕，似乎又回到畢業加入死亡教派的那一刻：“你以為你吃定我了嗎？教派不會放任一顆源種的消息置之不理的，你且等著後來人！”

  在拋下這句話後，其表麵覆蓋的血肉塗裝瞬間光芒大放。如同感染能力失去了控製，布萊克的全身軀體都化作這般黑紅色的血肉，變成泥濘一灘完全沒有了人形。

  然而四條黑色的細瘦小蛇本就不具備真實的實體，它們本就是暗影能量的具象化應用。即使是布萊克變作了一灘難以辨認的糊狀血肉，四條黑蛇也猶如幾條浸染在其中的黑色線條般，浮遊在這團血肉身上，並將其牢牢捆縛。

  變化在下一刻發生，自內裏綻放出光芒的血肉突然開始自毀，帶著黑色的小蛇一起潰散，血肉磅礴的生命氣息在一秒內就衰弱至低不可聞。

  一團黑影自屍體中衝射而出，卻不是朝莫洛克的方向，反而對著水潭瀑布的方向原路退回。

  這個過程極快無比，手裏還拽著一團紫色光團的莫洛克根本反應不過來，隻得匆匆將手裏的光團朝那團黑影甩去。

  黑影感受到被拋過來的紫色光團所產生的吸力，自覺恐不能抵擋，於是一分為二，壁虎斷尾般主動留下小半黑影喂向追來的紫色光團，另一半的速度一下子也降低不少，朝外方遁去。

  莫洛克看著就要遠離山穀沙地的那團遁逃的黑影，眉頭一皺，手指處劃過幾道玄奇的軌跡，開始注入魔力，慘綠色的火焰在指尖逐漸成型。

  然而就在這時，一直沒有聲響的小水潭裏高高躍出一條嫣紅的尾魚，是莫洛克養在瀑布底下很少去管的金鱗魚。

  那條魚碩大的魚唇裏已經長出了幾顆小尖牙，躍至半空的它張開大嘴，把恰巧飛遁而至的剩下一團黑影一口吞下，然後又隨著重力落回水潭處。

  這……

  莫洛克沒想到事情的進展還有這麽一出，隨手將已經完成塑形就要飛射而出去追擊黑影的綠色火焰給散去，三兩步快速走到瀑布前的小水潭處。

  重新落回水裏的金鱗魚察覺到主人的到來，還頗為討好地用魚尾拍打起幾簇水花來以示友好，整條魚浮出水麵不斷地來回逡巡。

  在莫洛克偶爾喂食它幾把魚飼料之後，它似乎也察覺到了這隻魚人對它並沒有惡意，就像是之前的老主人一樣，於是態度也變得友好起來。

  畢竟這是給自己投喂的飼養員，是讓自己不用回那一望無際的大海裏和別的魚群辛苦爭食的基礎，是自己這能過上混吃等死躺平生活的保障。

  放歸大海經受毒打之後居然還能再次體驗到被包養的生活，果然是美好呀。

  莫洛克仔細端詳了自己麵前不斷耍寶模樣的金鱗魚很久，也沒瞧出個所以然。自從一開始遇見這條魚會配合魚人殺手蟹設陷阱的時候，他就知道這條魚的靈性很足，所以特地帶回家養了起來。

  之前摩恩深夜送來的兩條超凡魚類，莫洛克在第二天起來時隻發現一堆剝落的鱗片與遺留在潭邊的點點血跡，還有僅剩的一條傷痕累累的金鱗魚。

  初始時他懷疑可能是那兩條魚太蠢，被山穀下來的野貓給撈走加餐了，隻有這條自己從海裏帶回的機靈金鱗魚給逃過了一劫。為此還暗自責備自己太粗心，連忙亡羊補牢般地在水潭邊修築了一圈小小的籬笆。

  但以今天這生吞黑影的凶猛架勢，莫洛克很有理由懷疑當初的兩條魚是被這憨貨給直接吞掉了。

  “所以，這會是他們說的源種嗎？”

  赤色魚人盯著不斷繞著水潭轉圈的這尾嫣紅，露出不確定的神色。

  對方此時的形態比起一般圓潤光滑可愛的金鱗魚已經變化了許多，高隆起的堅硬頭骨讓它有點向亡靈方向進化發展的味道，頗為猙獰。

  而長出的一指長的鯰魚須以及嘴裏悄悄露出的尖牙表明這貨很有可能已經脫離了素食的範疇，開始改吃肉了。

  莫洛克仔細觀察了好久都沒有觀察出個所以然，最後隻得放棄起身回屋：“不管了，若是它進化為源種，總歸是能產出點什麽的。這魚一直呆在這小水潭又不出去，到時候肯定能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