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洛克很早就知道，他腦海中的暗金圖鑒並非是這個世界的真實記錄，它更像是這個世界在鏡子裏的扭曲折射，像是在水底睜眼看這個世界，總是或多或少會出現些許偏離。

  ‘惡魔融合’這個隻需要二費法力就能給自己召喚物強大屬性加成的技能莫洛克曾經也很是眼饞，也認真地研習過腦海中的卡片圖案許久。

  如何繪製人類術士初始描出的星陣他已經掌握的可以說是清楚裏麵的每一絲細節，甚至他分分鍾可以當場繪出一個一模一樣的東西出來，但那並沒有什麽用，他繪出來的似乎隻是一堆意義不明的陣圖而已。

  在遠距離地觀察布萊克的施法後，莫洛克到現在才知道他到底缺乏的是何種東西。

  關鍵的施法物品是對方摸出來的那塊刻有神秘六芒星法陣的特殊魔法源晶，那塊源晶才是使這個法術化虛為實真正發生效用的點火裝置。

  然而就算是現在，莫洛克知曉了那塊源晶在這個法術中的作用，卻仍然弄不懂為何需要它，這個法術的運轉原理是如何。

  相比於專業研究開發各種職業技能的前沿領域學者，他更像是一個粗劣的模仿者，畫貓類虎。

  有些嚐試的臨摹法術可以成功，有些則是無端的失敗，然而以魚人貧瘠的知識儲量，他其實並不能分析出失敗的原因。

  盡管腦海裏的那本暗金圖鑒裏麵有著各式技能，莫洛克能夠學習的其實並不多。

  這就像是你提前擁有了一個實驗室模型與相關結論，但想要把它實際應用出去，這其中還涉及到各種現實變量的影響幹擾，為了抵消或消除這些‘噪聲’，你隻能進行一些相關參數的調試，這樣才能讓模型正常運轉，並且得出正確的結論。

  因為那本暗金色卡牌圖鑒的緣故，莫洛克手裏握著大量的專業模型，每個模型都預設了一些環境變量，並且擁有一個特定的結論。

  然而莫洛克隻是一個門外漢，根本就不大能看懂這些模型的推導公式，裏麵的符號參數涉及的相關術語他是一個都不懂，文盲一樣。

  在這種情況下，他隻能依葫蘆畫瓢地嚐試代入一些現實參數，看看能不能經過模型的篩選過濾得出一個偏差值並不算離譜的結論。

  有些實驗室模型對環境的要求不高，適用性強，於是莫洛克一番瞎折騰，也能把它給用出來，譬如那個三費召喚出四個小鬼的惡魔法陣。

  尋找不到特定的草藥就使用別的什麽替代，爭取把湯熬成綠的。扔進大鍋裏熬煮的獸骨辨認不出，自己手邊多出來的螃蟹屍體也能試著添進去看看效果，追求的就是看上去像是那麽一回事。

  赤色魚人這麽一番瞎操作，雖然離正宗的惡魔小鬼偏了十萬八千裏，可終究是得出了一個螃蟹小鬼這樣的‘結論’。

  也有些模型是其自身封裝密閉性好，就是說把輸入量都設定成固定值，內部是一個獨立運行的程序，不受外界環境幹擾，隻要你輸入這個常量，無論是啥情況，都能給你輸出一個對應的結果。

  實際上莫洛克學會的法術大抵是這種類型，譬如不穩定的震爆術、不穩定的邪能箭、死亡纏繞等等。

  而‘惡魔融合’這種法術則是屬於另一類技能法術模型，它們也給出了一個結構性框架，但裏麵還對特定的條件參數範圍提出了一個要求，如那枚特製的六芒星法力源晶。

  對於這類法術模型，莫洛克若是沒有將其裏麵的環境參數調試到其所允許的特定範圍，則它根本就不會運行得出結論，而是直接中斷報錯。

  這種東西放在現實中的映射，就是法術施放失敗，或是啥都沒有發生，或是刻畫的魔法陣崩潰發生一場大爆炸，把施術者弄個回頭土臉。

  視角回到現在，當下已不容許莫洛克進行如此細致的思考，因為體型足足擴大三倍的烈焰小鬼已經在布萊克的調度下向赤色魚人所在處衝來。

  一步，兩步，始一進入攻擊範圍，莫洛克就毫不猶豫地對其甩出一個亮紫色的能量光團——不穩定的暗影震爆。

  單獨一發就能解決一隻魚人殺手蟹的能量光團撞擊在烈焰小鬼身上，蘊含的衝擊力道卻隻是讓對方的衝勢阻了阻，但緊隨而來的就是不穩定的爆炸效果。

  亮紫色的能量團在撞擊到烈焰小鬼的瞬間就爆散開來，裏麵蘊含的濃鬱暗影能量作用在火焰抗性高的烈焰小鬼身上同樣有堪稱不錯的效果。

  茲茲的腐蝕聲響起，濃鬱的暗影能量如液態水般附著在烈焰小鬼的火紅色表層皮膚上，短時間內都滴蝕出大大小小的坑洞。

  這或許還是因為惡魔生活在環境惡劣的深淵位麵，普遍擁有不低的抗性皮膚，不然換做是普通人類的話，怕是在暗影能量團爆裂的一瞬間要被腐蝕掉大半身體，就如先前在監獄裏對陣的烈夫斯一樣。

  看到被這一發暗影震爆轟得瞬間損失大半行動力的烈焰小鬼，布萊克的麵色相當陰沉。

  作為人類輝耀帝國從群星學院畢業的優秀學子，他自然是認得出來那團亮紫色的能量光團到底是什麽。

  術士二階法術——不穩定的暗影震爆，這是北方亡靈帝國巫師學院近幾年來的最新研究成果，以弱勝強的經典術士法術，用最小的代價打出了最高的傷害。

  布萊克上一次見識到它還是在群星學院與巫師學院的交流之中，那時的他僅有在看台上觀戰的資格。

  雙方都作為偌大帝國中最為優秀的學府，選出來進行競技交流的也是其中最為出類拔萃的尖端學員。

  雙方按照青銅到黃金三個職階每場五人共進行了十五場比鬥，其中群星學院在黃金階的比鬥中艱難贏了三場，可在之後的青銅階與白銀階的比鬥中，卻是打出了一勝九負的恥辱戰績。

  比鬥結果出來後，眾皆嘩然。

  輝耀帝國的普通民眾們無法接受向來強勢隱隱有爭奪最強帝國寶座的輝耀會榮光不再，在最頂尖的年輕一代比試中竟然遭到對手呈碾壓態勢的打擊，更別提對方還是一向矛盾不斷的亡靈帝國。

  可是人們的驚歎與不敢相信無法改變既定的事實，而此次事件的影響已經煽動了足以掀翻大海的巨型風暴。

  領著眾多巫師學員來此交流的傳奇大巫妖基加德在此次比鬥結束之後直接出言：給你們輝耀三年時間，準備好迎接北境亡靈潮的到來！

  且不提此次事件後群星學院各職業係主任集體負罪請辭，也不說那些上場的天才學員是懷著怎樣的心態紛紛申報加入帝國軍團，單說布萊克本身，作為賽場內的現場觀眾，他是明確感知到巫師學院的學員們是擁有怎樣巨大的優勢的。

  己方群星學院的天才學員們耗費大力氣獻祭召喚出來的四階召喚物被敵方術士的一發二階法術輕鬆解決，似乎還沒有明顯的副作用，還人手一個。

  這怎麽打？

  布萊克到現在還能清楚感受到場上同學的掙紮與絕望，他們是真的已經盡力了。

  但布萊克更記得第一次見到這法術時的驚豔，作為同樣走上術士道路的職業者，他很難，不，應該是沒有辦法拒絕它的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