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別人家為過年做各種準備的時候，季寶金一家四口圍著個竹筐唉聲歎氣，竹筐裏是季劉氏費了好幾天功夫弄出來的豆芽，顏色不新鮮瘦小又彎曲，有些已經長出須根，還有的放出了綠葉，別說賣了，自家人看著都沒食欲。

  “暖暖那丫頭弄的豆芽白胖又水靈，娘您弄的這是啥，給豬都不愛吃。”季瑞學看了一會兒起身坐到一邊，再看一會兒的話午飯都省了。

  “別在我跟前提那個死丫頭，她就是個小妖怪，我辛苦熬了五六天，弄出來的東西居然被個五歲丫頭片子比下去了，這是正常人能幹出來的事嗎？”季劉氏沒想到生豆芽這麽難，溫度高了不行，低了也不行，總放炕上容易爛，放地上溫度跟不上豆芽長得慢不說，形狀也不好看。

  劉繡紅不知從哪弄了一把果幹，“嘎巴、嘎巴”地嚼著，季寶金特別看不上這個小兒媳婦，想了一下小兒子的德行，一肚子氣隻好忍了下來。

  “娘，咱們出青豆，讓那丫頭幫著生豆芽不就完了嗎？以前大哥不是說過咱們自己拿青豆出多少豆芽都送回來嗎？”劉繡紅這一點和她婆婆一樣，隻想著對自己有利的一麵，什麽臉皮啊，對方的想法啊統統不在她考慮範圍之內。

  季劉氏真去倉房舀了一盆青豆，還特意稱了一下一共十二斤，她讓小兒子把青豆送到季瑞年家，就說過年家裏要送禮，讓他們給生一些豆芽。

  季瑞年和季暖也沒在意，讓季瑞學第二天早上來取豆芽，季劉氏天不亮就起來了，還把老伴和兒子、兒媳婦都叫起來，指揮他們套車、取豆芽。

  知道爺爺家人事多，季暖把他們家豆芽單獨放在一邊，因為他們家青豆挑的不仔細，裏麵有壞豆子和不少碎豆，季暖淘了一遍倒掉不好的豆子就給泡上了。豆芽拿回家季劉氏又稱了一遍，隻有六十五斤，和她想預估的七十二斤差了七斤呢。

  “哎呦，大哥不是說不管生出多少豆芽都給咱們嗎？怎麽少了七斤啊！”劉繡紅在一旁煽風點火。

  “那七斤豆芽就當雇她生豆芽的費用了，老頭子我可不欠你大兒子的，別說讓我領情的話啊！”季劉氏翻著三角眼說。

  季寶金沒吭聲，他在想這些豆芽走村串戶就能賣掉，沒必要去縣城，被那些批發豆腐的人看到說出去就不好了。老大家那個丫頭估計不會再幫忙了，也不知道她用什麽法子弄的豆芽，白胖白胖的，看著就喜歡，比老伴自己弄出來的豆芽可好多了。

  季劉氏邊裝車邊告訴老伴去縣城賣，聽人家說城門口人來人往在那裏做小生意的都賺到錢了，季寶金讓小兒子收拾一下跟自己一起賣豆芽去，季瑞學滿臉的不情願，季劉氏哄他，賣了豆芽可以買碗餛飩吃，這才跟著上車的。

  聽說有餛飩吃，劉繡紅也想跟著，季寶金把趕牲口的鞭子“啪嗒”一聲扔地上：“要不你倆去吧，我在家，這些豆芽能賣幾個錢，你們倆一人一碗餛飩還剩啥了。”這個小兒媳婦論過日子比起另外倆兒媳婦差遠了，嘴饞人懶她要不是老伴的親侄女估計得天天挨罵。

  “繡紅就別去了，咱們在家喝碗糊糊得了。”季劉氏給侄女遞了個眼色，家裏攢了十幾個雞蛋，那爺倆走了以後拿出三個雞蛋，她們蒸碗雞蛋羹吃。

  季瑞學滿心歡喜等著進縣城吃餛飩，沒想到老爹把他拉到一個村子裏吆喝起來：“爹，咱們不是要去縣城賣豆芽的嗎？”

  “咱就這六十多斤豆芽進縣城幹啥，走村竄戶也賣完了。”

  “那我的餛飩......”自己早上還沒吃飯，難道要等賣完豆芽回家吃嗎，那不得餓個半死了啊。

  “瑞學啊，我和你娘年紀大了，還能照顧你幾年啊，你什麽時候能像個男人似的立起來，能養活媳婦和孩子。”季寶金快被這個長不大，不爭氣的兒子愁死了。

  “娘說以後有事找大哥，他不會眼看著不管的。”季瑞學一點都不愁，有房子住還有地怎麽也餓不死，實在缺錢了找大哥幫忙，他對自己這個弟弟還是不錯的，自己又不要很多銀子，一次要個一兩、二兩的對於大哥來說不算什麽。

  老大家七個兒子呢，娶媳婦得不少銀子，他們家還不知道誰管呢：“瑞學，別人幫你都是一時的，想過上好日子得靠自己知道嗎？”

  “我身體不好，不能種地。”

  季寶金搖頭，小兒子被老伴養的又饞又懶，和那個劉繡紅倒是天生一對，他已經養成這樣的性格，現在想改已經晚了，先這麽混著吧，等自己眼睛一閉腿一伸，就不操心了，想管也管不了了。

  收回心思季寶金開始吆喝著賣豆芽，三文錢一斤還挺好賣的，走了兩個村，不到中午就賣完了，爺倆數了一下一共賣了一百九十文錢。

  “咱們要是也賣水豆腐，幹豆腐賺的肯定更多，爹您和大哥說說也讓咱們賣豆腐唄，弄好了兩天就能賺一兩銀子，過年咱們也可勁吃肉。”

  這買賣確實不錯，季寶金也活心了，答應回去找大兒子商量一下，他們以為賣豆芽的事情神不知鬼不覺，沒想到都被雪兒知道並且告訴季暖了。

  “他們也真好意思......”季暖都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的心情了，雪兒問她季劉氏今天嚐到甜頭，明天不會還來找她幫忙生豆芽吧。

  季暖找到大哥和娘親，把爺爺他們做的事情說了：“爹去哪了？”

  “被爺爺找走了。”季連秋給了妹妹一個你來晚了的眼神，季暖坐在那大眼睛轉來轉去不知道在想什麽，大約半個時辰後季瑞年回到家，家人很有默契地避開他出門的話題，季暖想知道爹怎麽打算的。

  “老爺子想和二叔他們一樣賣豆腐......我沒答應。”

  這個答案倒是出乎季暖的預料，見家人都看過來，季瑞年解釋：“老爺子說就賣年前這幾天，攢夠過年錢他就不賣了，我是覺得這事開了頭以後就不好說了，弄來弄去說不定又牽扯上劉家。再說賣豆腐也得老爺子自己幹，沒人能幫上忙，他也一大把年紀了，我不希望他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