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雲開整理了一下衣袍，接過食盒，繞開了所有的眼線，來到了剛離開沒多久的新院子，裏麵點著溫暖的燭光，展示著它的新主人已入住。

  眉此不自覺柔和下來，罷了，隻要她來了就好，到了自己身邊來，總歸有一天，身與心都會徹底屬於他。同時放緩了腳步，來到房門前，很想直接推門而入，又覺得不妥，伸手敲了敲。

  屋內細碎的說話聲止住了音，接著一個腳步走了過來。

  “三殿下。”開門的是語兒，見是他來了，略略有些吃驚，隨後收拾好表情立在了一旁。

  “你們退下。”他與玖兒的洞房花燭夜，不需要多餘的人在這。

  語兒看了一眼自家小姐，見她擺了擺手，躬身退了出去，回身又將門帶好，對此，秦雲開總算是有了幾分滿意。

  沒了多餘的人，秦雲開才敢抬眼去尋那抹身影，見那小人兒已換了家常的衣服，散了發，正歪在他精心準備的軟塌上看書，心下不由更加柔軟的起來。

  在布置這個的時候，便想象過此番場景，如今見到了，也不枉他費了一番心思，剛才不確定的心，似又找到了一點根基，開始慢慢回歸。

  “餓了吧，吃點東西。”將手中的食盒放在了桌上，招呼那個又看入迷的小人兒，真不知她是如何靜下心的。

  穆知玖根本不用去靜下心，她的心本來就是靜的，這時，反倒因為他的一句話，有了一些波瀾，沒想到這人會記得這種時候，她很有可能沒吃東西，而且還是親自帶來。

  放下書，去看他，不由暗歎了一口氣，相遇的時候不對啊，晚了，不過早了也沒用，哪個叫他大上自己這麽多。

  “你呢？”別人對自己好，穆知玖便做不到冷臉，更何況他們之間也確實以朋友的身份相處過，起身自然而然得回問了一句。

  秦雲開心下一暖，玖兒是關心自己的，有了這一點，便足夠了。“嗯……沒。”感覺了一下，真不記得自己吃沒吃，正好與她同食。

  “那你自己吃點吧，我吃過了。”穆知玖實話實說。

  秦雲開一噎，剛有點的食欲，一下便沒了，在桌邊坐了下來，穆知玖覺得有些奇怪，不是說沒吃嗎，怎又不動了，算了，又不是她的誰，不管那麽多了。

  剛好同他談談，先禮後兵，給自己倒了一杯水，見他身邊空空，想了一想，也給他倒了一杯。

  看到那瑩白的手指放下茶杯，又推了推，秦雲開的鬱悶消散了一些，也隻有她，唯她一人，能如此引起他的情緒波動。

  “嗯，秦……三殿下。”穆知玖坐了一會，開了口，稱呼變了一下，很是不習慣。

  “玖兒，你仍可以同以前那樣稱呼我。”別人叫那三個字，他沒什麽感覺，她叫，這距離很是讓自己難受。

  穆知玖歪了一下頭，她也不想這樣叫他，她受的教育裏沒有這樣的尊稱。“三公子。”這是她的選擇，至於秦霖已無法與他等同起來。

  秦雲開抿了一下唇，三公子就三公子吧，好歹近了一些不是。“玖兒的傷，可徹底好了？”這段日子浮現在眼前最多的，便是她失去血色得躺在那的樣子。那種不能呼吸的感覺，他再也不想經曆。

  “傷？好了。”穆知玖想了一下，才明白他指的是什麽，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左肩。

  “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這傷是在她是林玖時受的，現在問自己，已表明他是知道自己兩個身份的，這一點讓她很奇怪，自以為她的偽裝還沒低級到那種地步。

  “玖兒，可記得你我相識的年歲？”聽她問起，秦雲開神情越發柔和下來。

  “你是在聽到有人提及，穆家小姐走失過，又是在寺廟裏尋了回來，便聯想到了我？”她當過小和尚，隻有這人見過，若將兩種經曆，以及林玖與穆知玖的出現等同起來，就不難猜了。

  當然，僅限於這一人。

  “玖兒很聰慧。”沒想他的一句話，一句完全不相幹的話，便讓她明白了過來。

  “那你在軍中，也是故意把我召到你的大帳？”若是這人知道了她的身份，那……

  秦雲開捏了一下拳，他忘了還有這麽一茬了，若知她女子身份，又召了她去，這事確實有些不地道。“是。”可他不能不承認。

  “玖兒，我……”想解釋，卻又無從說起。

  “多謝。”

  為難間聽到的卻是意外的道謝。“謝我什麽？”盯著小人兒，不知她話裏的意思。

  “難道不該謝嗎？女子在軍營中有很多不便，在你那，還是便宜了許多。”穆知玖的男女大防基本上屬於沒有狀態，自然想不了太多。

  且在她印象裏，這人對自己還算有禮，對她也有諸多照顧，擔得起這個謝字。

  秦雲開啞然，這就是她了，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玖兒，客氣了。”

  “嗯，是不用客氣。”謝過了，心中就更坦然了。

  穆知玖的話讓秦雲開心中一咯噔，她有一句口頭憚‘等量代換’，在她為自己受傷時說過，想來就是用這個換的吧。

  “玖兒，對這裏可還滿意？”壓下心中的那抹不祥的預感，把話題引到了他們現在的關係上。

  “無所謂的。”穆知玖輕聳了一下肩，那態度真的很不在意。

  “無所謂？”秦雲開的不祥預感越來越強烈了，聽她如此評價自己精心準備的一切，心情不好的同時，也有點冒火，他還從未如此討好過人，特別是一個女人，能不生氣嗎。

  “玖兒，想怎樣？”氣一上頭，語氣自然好不到哪去了。

  “這正是我想同三公子談的事。”穆知玖可沒空去管他的情緒，在他請旨納自己為妾之時，可想過她的心情。

  “玖兒，想談什麽？”火一下子熄了，略有緊張得等待她的後話。

  “談你我以後如何相處。”不喜繞圈子的穆知玖，開門見山。

  這回秦雲開沒有因她話語中的你我而雀躍，直覺告訴他，玖兒的想法同自己的是不一樣的，很不一樣。

  “如此這樣相處不好嗎？”一直有些浮動的心，在這一刻沉靜了下來，恢複了的秦雲開，開始了真正的探討。

  若玖兒同自己一樣，是最好，若是不一樣，得想法讓她一樣，若她執意，執意按她的想法來，也要為自己謀取最大的利益，否則這一生，自己估計都難達成心願了。

  “如此？對於你來說，也許是好的，對我來說，是，不。”最後一個字穆知玖咬得極重。

  秦雲開周身輕振了一下，他預計的最壞結果還是出現了。

  “你問我對這房間是否滿意。”穆知玖收回打量了屋內一圏的目光，又落回到秦雲開的臉上。“這種顏色沒有多少女子會喜歡的，最起碼我是不喜歡的。”

  秦雲開表麵上無任何波動，心中卻如重錘錘了一下，難怪一進側妃院子，便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原因在這。

  “‘寧為窮人妻，不為富人妾’不是沒有道理的。側妃，說好聽了連了個妃字，說不好聽點，也隻一個妾罷了。”穆知玖說完，靜了下來，捧起了自己的茶杯押了一口，給時間秦雲開去消化。

  秦雲開也確實在消化中，原本覺得一切都好的地方，此時因為那為顯喜慶的顏色，變得刺眼起來，終究是自己沒能好好待她。

  “你也別生氣，也不用擔心我想去搶你家正妃的位置。”見他不言不語的，穆知玖覺得自己有必要再解釋一下。

  秦雲開心中苦笑，他倒是希望她去搶，以她的心智，隻要她願意，這個後院不夠她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