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其實是他的祭日。”

  秦雲開大致已猜到了，點了點頭。

  “我沒有送他入土為安，灑在那竹林裏了。”林玖盯著對麵這人，等待他的反應，這個時空對這種方式是極不讚同的，甚至她的行為都算得上是大逆不道了。

  秦雲開的反應隻是微愣了一下。“為何這樣做？”他也是不讚同，卻也正在學會去理解，抬手為小和尚也倒上了一杯。

  “入土為安，為的是轉世輪回，他苦了這麽許久，何必再去為人。”林玖的心情自然不可能太好，仰頭把酒喝下。

  “他喜歡自由自在，卻被那身皮囊困了一輩子，連個灑脫都做不到，如今有風，有竹，有大地陪著他，想來他是快樂的。”

  盯著自己捏酒杯的手，前世瘋和尚便是這樣向往的，她已送他入土為安過一次了，也沒見他安穩多少，這回還不如依他的心思。

  “那你……”秦雲開一點也不錯眼得看著他。

  “我嘛，挺好。”林玖笑了一下，將酒斟上，對秦雲開舉了一下杯。

  秦雲開舉杯與他同飲，酒一入喉，感覺便很不同了，不由讚了一聲‘好酒’。

  “是嗎？”林玖揚了一下眉，她親自釀的當然不錯。

  “這是什麽酒？”秦雲開並不好杯中之物，可好的東西，沒有人不會不去喜愛。

  “我叫它癡酒。”林玖用指尖捏著杯子，輕輕轉著，緩緩道出它的名字。

  “癡酒？”秦雲開想了一下，便也明白了，想必這是小和尚專門為智癡大師釀的。“林玖，你會的東西可不少啊！”不由感歎。

  “是嗎？你不覺得奇怪嗎？特別是我四歲多便出手治好了你。”這話算是老調重彈了。

  “你不是說，是大師教的你嗎？”秦雲開笑了笑。

  看著麵前的這人，林玖相信他是真的不在意，心下又舒坦了不少。

  她在今生的親人麵前都不也表現出太多的能耐，隻為不驚到他們，反倒在這人麵前，倒不用收斂太多。

  “當年我是這樣說的？”若這人真的可以接受她的異常，倒也算是這個時空，了解她算全一點的一個了。“你能接受這個說法，是因為我治好了你嗎？”酒入了喉，入了心，也入了腦，有的話有些不受控製。

  “我不想瞞你，確實有一部分這個原因在裏麵，還有就是，更離奇的事我也見過了，一個天才的小和尚，不算得太過稀奇。”他自己的回歸想來比這種特殊的傳授不相上下。

  林玖眯了一下眼，盯著秦雲開看了一會，才收回目光，沒了瘋和尚，她才開始注意到自己穿越的特殊性，這麽些年來，這是她最大的秘密。

  而離這個秘密最近的人便是這位了，他若真的是這樣想的，倒也不失為一種‘合理’的解釋。“多謝。”這聲謝中包含的內容很多，卻不可與人一一道來。

  秦雲開舉杯，謝不謝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很喜歡現在這個小和尚，也就是林玖，與他相處，輕鬆自在，甚至有一種可以推心置腹的感覺。

  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體驗，秦青是一直陪著他，但那是一種附屬的關係，而與林玖相處卻是平等的，他的言談，舉止，還有思想都吸引著他，想讓他了解更多，想與他結交下去。

  “你這麽些年在哪生活？”智癡大師走了八年，也不知這八年，林玖是如何過的。

  “瘋和尚不是真的和尚，我這小和尚，當然也不是真小和尚了。”林玖此時也有交流的欲望，能不把她當怪物的人，還是值得她交好的。

  “我有家，有親人的。”提到這個，林玖的眉目間柔和了下來。

  秦雲開覺得眼前一亮，此時的少年可用驚豔來形容，整個人發著溫暖的光，想來他真的過得很好。“那為何當年……”這一點讓他很疑惑，有愛他的家人，怎會舍得送他到這來吃苦。

  林玖緩緩靠進椅背裏，整個人很放鬆，“當年我走失了，是瘋和尚救的我。”事情原本就是這樣簡單，太過複雜的講述，她的真實身份就不是秘密了。這人還沒到可以讓她完全推心置腹的地步。

  “原來如此。”秦雲開沒想太多，這種情況確實是存在的，特別是在這徐州的地界，十幾年前是有些亂，走失孩童的例子，數不勝數。

  “我很幸運，不是嗎？”林玖今生的日子，要比她夢中的還要好上千百倍，確實是幸運的。

  “能遇到你，我也很幸運。”秦雲開看了一眼自己的腿。

  “為幸運，請。”林玖淺笑，舉杯。

  “請。”秦雲開也笑了起來，可不是嘛。一點也沒意識到今個他的笑容比平時多了不知幾何。

  一壇酒並不多，可耐不過純度高，除去灑了的那三杯，很平均得進了兩人的肚子裏，秦雲開還好，他的酒量一直不錯，林玖就要差上一些了。

  不過還沒到醉的地步，隻是有些上臉，本就皙白的肌膚上，鋪滿了紅霞，讓人有些移不開眼。秦雲開不由手指動了動，想去輕觸一下那地方，想來感覺是會非常不錯的。

  隨即又失笑，看來是自己太放鬆了，這種事都幻想得出來。

  林玖又收拾了一番，便準備打道下山了，秦雲開的心願也了了，雖說略有些遺憾，卻也算得上是圓滿，都要離開，當然是一起走了。

  林玖故意慢上一步，這人打小便不是池中之物，能進得了這陣，自然也有別的本事，出這陣，自然也就不用她引路了。

  “玖弟。”一番酒喝下來，稱呼也親近了不少。“這陣是你布的吧。”邊走秦雲開邊問。

  “我不想有人輕易來打擾到他。”間接得承認了這便是出自自己之手。

  “很厲害。”能解開的人真的沒幾個。

  “是在誇你自己嗎？”厲害，你不是一樣來去自如。

  “不一樣的，我是被逼出來的。”他現在會的，學的，創建的一切都是被逼出來的，自己不努力，最終的結果已經看到過一次了。

  “能逼得出來，也是一件好事。”林玖是有感而發，前世她不也是這樣逼了自己一把，否則哪能給瘋和尚報仇，隻是那種被迫去學習的滋味不太好受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