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惡僧仔細的回想了一下，“對了，離此三千裏之外，有一座無名之山。前天，這山頂之上突然間大放光明，禪唱陣陣。”

  “據說，在那山頂之上出現了一座古刹。有許多人聽聞之後，都往那裏趕去了！”

  “小僧、小僧也正是聽聞此事，欲前往那處地方的。隻是，順道起了心思，這才想要渡化二位！”

  聞言，陳天道不由的摸了摸下巴。

  嘀咕道：“出現得倒是挺早！不過，也不著急，真要進那地方，還早著呢！”

  薑也在一旁聽到師父的話，便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地，應該就是那座山了。

  陳天道看著這和尚，淡淡說道：“把你的不義之財，都給拿出來吧！”

  這惡僧哪裏敢說個不字。

  嘩啦聲中，將身上的寶物都給取了出來，在身前倒了一地。

  這些東西可不少，足足堆了一座小山似的。

  五光十色，讓人看得眼都有些迷離了。

  “看來，你這些年所造的惡不少啊！”

  毫無疑問，這都是被他搶來的。

  陳天道蹲下身來，隨手翻找了幾下。

  從中挑出了一些有用的東西，直接收下了。

  就在這時，寶物堆中的一件東西，吸引了他的目光。

  這是一座石頭雕刻的佛像，並不是很高大，隻有三尺左右。

  雖是以最普通的石頭所雕刻而成，刀工也很簡略，但卻很傳神。

  粗略的幾下勾勒，便將一個慈悲之象刻畫了出來。

  這佛像是一個女子，梳著飛天髻，滿含慈悲的望著前方。

  雙手交疊在胸前，斜握著一枝蓮花。

  看她雙眼的時候，便好像是正與她對視一般。

  陳天道將它放正了，站在她的麵前，靜靜的打量著。

  “慈悲！能救世人嗎？還是能救自己？這個世道，慈悲已經成了一種奢望！”

  “因為，你對人慈悲，往往就是對自己殘忍！真正的大慈悲，是先自己活下去，再拯救更多的人！”

  陳天道沈默了許久，這才低聲說了一句。

  “師父，您說什麽？”一旁的薑也沒聽清，忙問道。

  陳天道搖了搖頭，看向那惡僧：“這佛像你從哪得來的？”

  惡僧愣了一下，看了眼那佛像，似乎回想了一下。

  這才說道：“這、這是小僧路過一個廢棄的古刹，從裏麵挖出來的。”

  “雖然看起來普通，但因沒有什麽收獲，便將它帶上了！”

  聞言，陳天道點了點頭，對一旁的薑也說道：“把這佛像背上吧！”

  薑也詫異的看了那佛像一眼，有些不解，但也沒有多問。

  將佛像包好背上後，他看了那惡僧一眼，問道：“師父，這人如何處置？”

  聽到這話，惡僧連忙求饒起來，“前輩饒命，還請前輩饒命啊！小僧再也不敢做壞事了！”

  “隻要前輩放小僧一馬，小僧必定痛改前非！”

  說著，咚咚咚的在地上磕起了響頭。

  陳天道看著他，又看了看那佛像，沉吟許久。

  “既然你願意悔過自新，那我就給你一次機會吧！”

  “不過，還是那句話，日後你若是再敢做下惡事，到時候所有的因果都會找上你！”

  “因多果多！總有一天，你後悔也沒用了！去吧！”

  聽得此言，惡僧明顯有些難以置信。

  怎麽也沒有想到，陳天道居然真的放他離開了。

  見到他臉上的神色不似作偽，惡僧這才反應了過來。

  連忙站起身來，合十行禮後，轉身飛也似的跑了。

  看著此人消失的背影，薑也有些不解。

  陳天道看到他臉上的表情，微微一笑：“是不是覺得，我突然間好說話了？”

  薑也點了點頭，“師父往日皆是除惡務盡，為何今日反而放了這惡僧一馬呢？”

  “說實話，徒兒有點不相信他會悔過自新。說不得，這邊剛剛離去，立刻便又找上其他人了呢！”

  “如此一來，咱們行善豈非相當於作惡了麽？”

  他是非常不理解。

  畢竟，方才那惡僧的求饒，在他看來實在是太過於虛假了。

  至少，過去他修行生涯之中遇到的那些敵人，一旦打不過的話，十個中有九個都是這麽說的。

  事實上，卻沒有一個是改過自新了。

  若非此事乃是師父所為，隻怕他都要當場反對。

  對於他的不解，陳天道卻是一點也不意外。

  “除惡務盡是沒有錯，尤其是對於那些巨奸大惡來說。不過嘛！為師今天心軟了，所以放他一馬。”

  “當然，你也不必擔心他會再作惡！正如為師所說，因多果多，一旦再作惡的話，有他後悔的！走吧！”

  說著，陳天道踏步向前而行。

  薑也聽了，沉思了一下，這才跟了上去。

  其實，陳天道一開始心中也是想將那惡僧給解決掉的。

  但在看到薑也背上那尊佛像後，他忽然間改變了主意。

  倒不是說那佛像有什麽神奇的力量，連他都影響到了。

  而是因為陳天道想到了另一種可能。

  他想看看，如今這世道，是否真還有可救之人！

  殺戮終究是最後的選擇，正常人，誰會喜歡這個東西呢？

  陳天道也不喜歡，如今的他是人，而不是那無情的規則了。

  過去之時，他一直以為要拯救這個世界，要拯救自己，便得將所有的惡都給除掉。

  但今天這事，卻是讓他萌生了一個新的想法。

  如果真的能夠浪子回頭，那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甚至於，這樣的結果比起殺戮而言，那是要好得多了。

  隻是，即便他是天道，對於這樣的事情，他依舊是心中沒底。

  畢竟，世間之事好算，唯有人心難測啊！

  但這並不妨礙他試一試，即便是失敗了，也無損於大局。

  但若是成功了，那就說明，自己的求生之路又多了一條道。

  ......

  一處山腳下，馬不停蹄跑了半個時辰的惡僧，此時終於是停了下來。

  看看身後並沒有人追上來，他終於是鬆了口氣。

  “嘿嘿，居然這樣就放我走了，這人還真是迂腐之極！哼，此次之仇，下次必報！”

  “不過，還是先看看有沒有其他的肥羊！彌補一下我的損失再說！”

  惡僧眼睛一轉，察覺到有人靠近，便欲再行舊事。

  但就在他剛要動作之時，忽然之間，脖子上掛著的那串白骨佛珠一下收緊。

  看起來，就好像是給他戴上了一個白色的項圈似的。

  緊緊的勒著他的脖子，那一個個的佛影又圍繞著他旋轉了起來。

  之前的那一幕，又開始出現了。

  惡僧慘叫一聲，在地上打起滾來，痛苦的抱頭，驚恐萬狀。

  過了半個時辰，所有的一切才都消失不見。

  此時，這惡僧想要將佛珠給取下來。

  誰料，卻猶如長在了身上一樣，竟然摘不下了。

  他終於明白過來，不是人家迂腐。

  而是人家有的是手段，根本就不怕自己反悔。

  此時的惡僧癱坐在地上，眼中閃過一絲茫然之色。

  心中是後悔萬分，早知道如此，就不去招惹那人了。

  ......

  古道之上，緩緩前行的陳天道似乎察覺到了什麽。

  回頭看了一眼遠方，露出一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