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吵
作者:六月蔥      更新:2021-11-04 06:24      字數:3503
  天蒙蒙亮,錢濤便帶著十幾個小廝去了喬宿住著的宅院,喬宿一眾人都已經醒了,早有準備的似的在院中各忙各的活計。

  錢濤先見到的是喬宿,靠著她眉間的疤推測出她的身份,冷臉問候幾句,便叫她把楚成舟交出來:“一群女眷和一個男人住在一起,成何體統?”

  心裏知道他是來做什麽的,喬宿也沒給他好臉色:“他住在東廂房,這處宅子是錢家的地方,大人不會不知道其中構造吧?”

  錢濤不在意這些,他隻想把楚成舟抓出來弄死,帶著人穿過圍牆,徑直朝東廂房走去。

  楚成舟正坐在院中,逗弄著一隻藍色的小鳥,錢濤到他跟前他也沒理會,神色冷淡地像這寒冷的秋季清晨。

  當著這麽多小廝的麵,錢濤也沒臉說自己是來捉奸的,隻擺手叫人去搜查楚成舟住的院子,他自己則一把拽住了楚成舟的手腕。

  力道之大,把他手中的小鳥嚇飛了。

  楚成舟抬眸,掃過那隻抓著自己手腕的手,眼底有幾分嫌惡:“鬆開。”

  錢濤掌心開始發涼,有一種抓住了千年寒冰的錯覺,男人的尊嚴讓他克製了想要鬆手的衝動:“你就是楚成舟?你是什麽人,哪裏來的,父母是誰?”

  喬宿也跟著來到後院,上前為兩人調解:“錢大人稍安勿躁,雖然這裏是錢家的地方,但錢夫人安排我們住在此處,我們也算半個客人,你一早便闖進這裏,現在又對我的幫工動手動腳,不解釋一下說不過去吧?”

  錢濤冷冷地盯著她,那陰險憤怒的目光與當年的鄭雄如出一轍。喬宿像是完全不受影響,笑容的弧度都沒降下一分。

  “找到了!”剛剛進去房中的小廝跑出來,手裏拿著一疊信件,欣喜之情溢於言表,“藏得還挺深,竟然在牆上鑿了個洞。”

  錢濤橫眉怒目,嚇得小廝雙手一抖,忙斂去笑意,把信件呈了上去:“大人您看。”

  粗暴地拆開其中一封,隻看了幾行錢濤就變了神色,變得更加陰沉,他怒極反笑,笑意陰冷如捕殺獵物的毒蛇:“把他們押回府中!”

  錢府客廳中,曾南施跪在地上,拚命壓抑臉上的笑意,做出痛苦惋惜的模樣,她身後站著陳開淑,神色冷峻地盯著前方,喬宿和楚成舟一左一右站在陳開淑的身側。

  怕家醜外揚,客廳中隻有他們幾人,所有的小廝丫鬟都被趕了出去。

  錢濤坐在正前方,覺得站在那裏的陳開淑實在礙眼,怒道:“跪下!”

  曾南施身子一抖,頭垂的更低了。陳開淑仍昂著頭:“你憑什麽讓我跪?”

  “你還有臉說?陳開淑,你看看你做的好事!”錢濤氣得渾身發抖,把手裏的信件扔到陳開淑腳邊,“我不過離開了半月,你就迫不及待把你的奸夫接過來了?!你當我死了是不是?!”

  陳開淑甚至沒有低頭看一眼,麵色依然平靜如水:“哪來的奸夫?”

  “你還跟我裝,人都帶來了你還在這裏逞強?你是不是真的以為有陳開扉在我就不敢動你?!”錢濤走過來,把信件撿起來,撕開其中一封,“你自己看看!你看看你寫的這些不堪入目的東西!”

  “這不是我的字。”陳開淑已經沉靜,襯得氣急敗壞的錢濤像條瘋狗。

  她這般坦然,錢濤心裏也冒出疑惑,他又細細地查看一遍,“咱們認識十餘年,你當我不認識你的字嗎!就算你今天再怎麽否認,這信件也是騙不了人的。你房裏的丫鬟也可以作證,你!和這個小白臉,暗通私信!你知道我看到這些信的時候有多心寒嗎!”

  他指著楚成舟,楚成舟白了他一眼,走到喬宿身邊。喬宿低聲在他耳邊道:“等一會兒,馬上結束了。”

  見他們如此猖狂,錢濤更生氣了,當即便要招人來把他們拉出去打一頓。

  陳開淑終於轉過頭來看著他:“相識十餘年,你還是認不出我的字,確實讓人心寒。你仔細看看,這信上的‘心’字,我寫字的時候,‘心’字那最後一點常常會和‘乚’的末尾連在一起,這人仿我的字仿的確實像,但這一點,她從來仿不對。”

  像被潑了一盆冷水,錢濤整個人都靜止了,隻有攥著信紙的手在逐漸收緊,他看看陳開淑,又看看地上跪著的曾南施,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蹊蹺。

  “曾南施!你、你——”錢濤氣得小肚子都在顫抖,卻生生忍住了接下來的話,他轉向喬宿和楚成舟,勉強扯出一個笑容來,“此事是我沒有查清楚,兩位且先回去,改日再給二位登門致歉。”

  他的意思很明顯是要袒護曾南施,喬宿在陳開淑臉上看到失望的神色,但也僅僅有失望,這種事情她經曆過太多次,已經不會為了夫君的偏心而傷心難過,失望之餘,便隻有怒火。

  陳開淑神色淡淡的,多看錢濤一眼都覺得惡心:“你的小妾用這種卑劣下作的手段來誣陷我,還把無辜之人也拖進來,你難道不當麵說個明白嗎?”

  “夫人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既然這件事和兩位無關那就是家事,咱們的家事就不用外人來插手了吧?”錢濤笑得一臉油膩,喬宿不禁思索陳開淑到底是怎麽看上一頭豬的。

  陳開淑也對這張日漸發福的臉厭惡至極,一改往日隱忍穩重的形象,厲聲質問道:“今日我能自證清白,是因為曾南施仿造的書信有問題露了馬腳,如果她做得更細致些,我沒辦法證明我和楚成舟是清白的,你會怎麽對我?直接休了我嗎?”

  錢濤沒想到她會當著外人跟自己撕破臉,驚訝之下竟惱羞成怒,“如果你犯了錯背叛了我們的感情,我當然要休了你!”

  陳開淑神色一頓,嗬的冷笑一聲:“那你當年趁著我懷孕在外麵和曾南施偷.情的時候,難道不是背叛了我們的感情嗎?”

  “我是男人,男人三妻四妾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錢濤臉上毫無愧意。

  “你當年趴在牆頭追求我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說的,你和我成親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說的,你靠著我父親做官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說的。”

  陳開淑臉上有一瞬的癲狂,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今日之事,你若不能給我滿意的答複,我隔日便啟程去都城,到陛下麵前參你一本,開扉被封翰林的時候,陛下封我為四品夫人,我有這個本事。”

  “開淑,你怎麽能這麽對我!”錢濤語氣軟下來,試圖像從前一樣用甜言蜜語現將人哄好,卻不料陳開淑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坨發黴的豬肉,再沒了以往的含情脈脈,隻有嫌惡。

  知道這條行不通,錢濤小眼一轉,一把將跪在地上發抖的曾南施拽起來:“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曾南施想解釋,錢濤直接給了她一巴掌,口中極盡肮髒咒罵之詞,聽得喬宿直皺眉,甚至想去堵住楚成舟的耳朵,免得他學了這些不好的話去。

  錢濤罵了許久,曾南施衣領都被淚浸濕了,陳開淑的臉色仍然沒有變化,像是在看一出事不關己的戲。

  “從今天起,你在自己房中禁足,每月例錢減半,不許見豆豆。”錢濤無可奈何,隻能做出了實質性的處罰。

  但這對曾南施來說,還是太輕了,連喬宿都騙不過,更不必說陳開淑。她卻沒有說什麽,徑直轉身離開,要送喬宿楚成舟回去。

  幾人剛剛走出錢濤的視線,他便心疼地把曾南施抱起來,在她耳邊低聲安慰著。

  楚成舟將他那些虛偽惡心的話聽了個清楚,胃中頓時開始翻湧,他神色複雜地看向喬宿,“我難受。”

  “是感冒還沒好吧。”喬宿歎著氣,把手放到他的額頭上,“還有些燒,回去再喝點藥。”

  聽到要喝藥,楚成舟連連搖頭:“我不難受了。”

  “那就喝最後一副,防止複發。”喬宿說。

  身旁的陳開淑輕笑一聲,喬宿才想起這還有個傷心人:“夫人,今日的事情我們不會說出去的。”

  陳開淑的語氣比想象中要輕快:“也無所謂,這種事情也不是頭一次了,不然怎麽會整個隱州城的人都知道錢濤他寵愛曾南施呢。這件事過後曾南施應該會老實一段時間,也不會再有人不賣給你們材料了。”

  從曾南施第一次去過喬宿院中之後,隱州的各個商鋪似乎都認識了他們,買日常用品時倒還好,每次喬宿缺了材料讓人去買,五次有四次都買不到,要不就是缺斤短兩。

  陳開扉調查之後才知道是曾南施吩咐的,陳開淑想做的事情,她總要想辦法來添堵。錢豆豆的造訪也是她安排的,為的就是趁機把偽造的書信放到楚成舟房裏。

  錢豆豆走後幾人便把這些書信找了出來,也就明白了她想做什麽,在陳開淑的請求下,幾人一同設計了這一場戲。

  “實話說曾南施的手段確實不夠高明,但錢濤慣著她,即便看穿了她的把戲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從前是我太仁慈了。”

  陳開淑曾對喬宿說過,她和錢濤相識於年少,那時的錢濤還是翩翩少年郎,兩人也曾許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誓言,年少的美好記憶讓她一次次的原諒錢濤,以為自己一直溫柔懂事從前那個滿眼都是她的少年就會回來。

  直到那日戴上林勤送來的花鳥簪,鏡中的自己眼角雖然已有細紋,依然風采不減,而身後的錢濤已不複當年年少英俊的模樣,他的心也早就變了,今日拿這支簪子來哄自己,不過是為了讓她在陳開扉麵前求情。

  陳開淑執著了十幾年,清醒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

  “隻是曾南施受罰還遠遠不夠,我要讓錢濤也付出代價。”

  喬宿不甚用心地聽著,不時輕輕點頭,他們權貴之間的事情她不太想摻和,但陳開淑是她的客人,如果陳開淑有需要的地方她會幫忙,隻要最後能把工錢結清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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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南施和錢濤還沒完,以後會解決的,而且錢濤的下場肯定比曾南施慘。

  下章是個小小的修羅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