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疤
作者:六月蔥      更新:2021-11-04 06:24      字數:2994
  楚成舟想也沒想:“你不能去!”

  喬宿問:“我為何不能去?”

  “那個陳開扉身上有貓妖的妖氣,那貓妖肯定和他有關係。”一想到喬宿要見到陳開扉,楚成舟就很煩躁。

  “我是去見錢夫人。”時間快到了,喬宿沒再跟他多說,轉身離開了房間。

  出門時遇見了莆兒,見她從楚成舟房間出來,莆兒笑道:“姑娘,你們這是床頭吵架床尾和了?”

  “……這種話不要亂用。”

  “姑娘放心,我都懂。”莆兒俏皮地眨眨眼,上手給她整理衣領,“待會兒見到錢夫人,若是有什麽不合適的姑娘給我個暗示,我自會想辦法把姑娘叫走。”

  她態度轉變得太快,喬宿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錢夫人派了馬車來接她,載著喬宿和莆兒的馬車緩緩駛過長街,隱州的街道和藍山縣又是全然不同的景象,喬宿不動聲色地觀察著車窗外的行人,心底從藍山縣就存在的怪異逐漸發酵。

  她原以為這個世界的手工首飾業不發達,所以首飾的樣式才會那樣簡單。但是來到隱州之後,她見的首飾種類花樣都比藍山縣要多得多,隻是做工仍然不精湛,打聽過之後才知道隱州有兩位專門做首飾的匠人,大街小巷上的首飾幾乎都出自兩人之手。

  所以重點並不在首飾業不發達,而在於缺少匠人。

  想通這一點的喬宿不免忐忑,不知道錢夫人特地找她來是為了什麽。

  馬車行至茶樓,銀承等在門口接兩人下車。

  喬宿臉色更加凝重:“怎麽是你?”

  既然銀承在這,那陳開扉……

  “我家大人和錢夫人都在上頭等著呢。”銀承殷勤地像個店小二,“姑娘還不知道吧,我家大人和錢夫人是姐弟,親姐弟!”

  “……”正在上樓的喬宿一個踉蹌。

  陳開淑和陳開扉長得真心相像,如出一轍的柳葉眉,葡萄似的清純明亮的眼睛,微笑的時候像是兩輪彎月坐在那裏,隻不過一個溫婉柔和,一個溫良明媚。

  喬宿在姐弟倆的注視下彎腰行禮,身體僵硬得像塊鋼板:“陳大人,錢夫人。”

  “快過來吧。”陳開淑的聲音也是溫柔的,頭上戴著喬宿做的那支簪子。

  滿桌的酒菜,喬宿也能叫出一二,但更多的還是沒見過的色澤鮮豔的美食,掃過去五顏六色的,各種香味你擁我擠地直往喬宿鼻子裏麵鑽。

  她這才想起自己今天早上還沒吃飯。

  喬宿拉著莆兒在陳開淑身旁坐下,對麵就是陳開扉,姐弟兩人臉上掛著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笑容,陡然有種過年和不熟悉的親戚一起吃飯的尷尬。

  她是來議事的。

  喬宿努力不讓自己被滿桌的酒菜吸引。

  陳開淑跟她客套幾句,無關痛癢的幾句話,隻其中“早膳吃過嗎”喬宿撒了謊,點頭稱自己吃過,其實思緒已經隨著香味四散飄蕩在房中。

  “你姑父殺的那個商販,是我和開扉的養父。”陳開淑說到重點,瞬間將喬宿的思緒拉了回來。

  “他已經不是我姑父了。”喬宿餓的發昏,但這饑餓讓她格外清醒,“錢夫人今日叫我過來,就是為了這件事嗎?”

  陳開淑否認道:“當然不是,姑娘大可放心。鄭雄和喬夫人的事情我略有耳聞,喬夫人是個有膽量的人,讓人敬佩。”

  喬宿放心下來,既然不是為了鄭雄的事情牽連她和姑姑,那她就放心了。

  幾番閑聊下來,在喬宿即將餓的失去思考能力之前,陳開淑終於宣布動筷,喬宿盡量吃的文雅,還要分出注意力來聽陳開淑講話。

  一堆客氣地廢話之後,陳開淑說:“我想請你製一套首飾。”

  喬宿問:“一套?”

  陳開淑重複道:“對,一套,具體的單子會隔日會送到府上。”

  “姐姐,你要這個做什麽?”陳開扉微訝,似乎先前並不知道陳開淑的決定。

  陳開淑臉上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悲傷:“我自有我的用意。不知喬姑娘現在住在何處?”

  喬宿報上客棧的名字,但在她決定下一步去向前要在隱州待上一段時間,不可能一直住在客棧,她打算像藍山縣那樣租一處宅子。

  隻是隱州的物價比藍山縣要貴,她渾身上下不過百兩銀子,要找個稱心的地方或許還得一段時日。

  聽到她這樣說,陳開淑主動提出自家在錢府附近有處宅子,她若不嫌棄可以帶著家人住在那裏。

  喬宿客氣推拒了幾個回合,答應下來。

  一頓飯吃完,喬宿接了新活,找到了住處,填飽了肚子,還順帶解決了鄭雄的問題。

  回程依然是來時的那輛馬車,莆兒摸著肚子,擔憂和喜悅的表情在她臉上來回轉換:“姑娘,你不覺得這一切都太輕鬆了嗎?”

  喬宿正閉目養神,輕輕點頭:“確實。”

  “天上沒有掉下來的餡餅,錢夫人又幫咱找住處又讓姑娘做首飾,這錢來的也太輕鬆了。”莆兒擰著眉說。

  “不賺白不賺,我手藝又不是假的,隻要她不賴賬就行。”看過隱州那兩位匠人的作品,喬宿對自己的手藝有自信。

  她們正常的雇傭關係,陳家姐弟有錢有權,她身上也沒有值得圖謀的。

  該擔心的是隱州那隻貓妖。

  兩人回到客棧後,馬車並沒有離開,車夫說陳開扉吩咐了要幫他們搬到錢府別院去。

  喬宿也不客氣,贈了些碎銀子讓他找地方喝完茶,她和莆兒一起去收拾東西。

  進門便看到站在樓梯上的楚成舟,喬宿正要開口,卻見他皺起眉轉身上樓去了。

  “你們吵架了?”莆兒的語氣隱隱有些興奮。

  喬宿擺手,許是因為她見了陳開扉,身上沾了那貓妖的氣味。

  莆兒小聲抱怨:“這楚公子除了臉長得好看也不見有什麽過人之處,也不知道姑娘看上他什麽。”

  喬宿回頭問她說什麽,莆兒搖搖頭閉上了嘴。

  喬宿心安理得地帶著一家搬到了錢家別院,比她們在藍山縣租的大一倍,前後兩個院子,東西南北四個廂房,柴房廚房等等一應俱全,還有一道後門和錢府連通著。

  院子已經收拾好了還有三個傭人,看來陳開淑是早就準備好的。

  她姑姑喬甘和莆兒一樣,對這突如其來的餡餅感到惶恐:“那個錢夫人,是不是想把你當童養媳養啊?”

  “先不說我已經過了當童養媳的年紀……”喬宿掀起額前的劉海,“除了牛家的傻兒子,誰願意找個臉上帶疤的人當媳婦?”

  喬宿沒把那道疤放在心上,此時也不過是想開個玩笑,卻不想喬甘的表情如遭雷擊,噙著淚的眸子裏寫滿愧疚,她本就為前幾日鄭雄襲擊喬宿的事情膽戰心驚許久,現在更是難以克製情緒,頃刻間淚流滿麵:“是姑姑對不起你!是姑姑對不起你!”

  闖禍了。

  喬宿慌得一批:“姑姑你別擔心,我不在意這道疤的,而且嫁不出去也正合我意……”

  越描越黑,喬甘捂著臉,發出低低地抽泣,“你從前也總這樣說,我知道你是不想讓我擔心,可若是我早點清醒,在鄭雄第一次對你動手的時候就離開他,就不會害你毀了容,你從前那樣愛美……”

  喬宿無奈歎氣,將喬甘扶到廂房中,勸了許久才把人安慰好。

  從喬甘房中出來,天空已掛起點點繁星,喬宿抬起頭對著天空發了會兒呆,轉身要回自己的房間——

  被後院角落突然出現的特大號水缸嚇了一跳。

  喬宿忙去袖中翻找,楚成舟的粉色貝殼不是被她收起來了嗎?

  “儲蚌是我的東西,我可以召回來。”楚成舟從水缸後走出來,在昏暗的月色中他臉上的神情帶上幾分幽怨,“你明明說不去見陳開扉,你身上都是貓妖的味道。”

  “我也沒想到他和錢夫人是姐弟。”喬宿朝楚成舟走過去,“你胳膊的傷好了沒?”

  早就好了。楚成舟心道。

  “還有些疼。”他說。

  “讓我看看。”喬宿說。

  楚成舟順從地把袖子擼起來,喬宿瞪大眼睛使勁看了半天才看到一道淺淺的粉色痕跡:“看著好得差不多了。”

  “可是還疼。”楚成舟把手抽回來,“早上沒來得及告訴你,那貓妖應該是衝著你來的。”

  喬宿多少猜到一些,但被明確告知時還是感到後背發涼。

  楚成舟注視著她的眼睛,片刻後目光緩緩上移,落到喬宿眉間那道隱在額發之後的傷疤上:“所以你以後不要和陳開扉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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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成舟:隻有我身邊是最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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