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

  打斷傅司寒的，是一個咬牙切齒的稚嫩童聲。

  個子隻及他膝蓋的小人兒，毫不露怯，那雙和他如出一轍的眼睛，就這麽狠狠瞪著他。

  “我媽咪才不是這種人，你再碰我媽咪，我叫你好看！”

  傅司寒怒極反笑。

  這樣的一個小屁孩，居然跟他說，要叫他好看？

  他倒要看看，這個兒子要怎麽叫自己好看！

  傅司寒鬆開掐住江如甯下巴的手，還沒來得及開口說出半個字，麵前的小屁孩就猛地朝他衝了過來。

  他全然沒把這個小屁孩放在眼裏，論身手，就是國內的格鬥冠軍也不一定會是他的對手。

  然而下一秒，麵前的小屁孩突然從口袋裏掏出一件東西。

  江如甯一怔。

  她突然意識到了小寶這是想要幹什麽。

  “滋——”

  伴隨著一股刺鼻的味道，有什麽噴濺到了傅司寒的眼睛裏，當即讓他兩眼一陣火燒般的劇痛。

  這是……胡椒水？防狼噴霧？

  江惟安慌而不亂地拉起江如甯纖瘦的手：“媽咪，我們走！”

  傅司寒眼前模糊一片，下意識伸手去攔，卻攔了個空。

  江惟安來到門外，不解氣地轉過身朝他的小腿狠狠踢了一腳，在那高級手工定製的西服褲上留下了一個堅定的鞋印。

  “壞蛋，叫你欺負我媽咪！”

  踢完，拉著江如甯就快步跑下樓。

  來到樓下，正遇到剛把車停穩在路邊的盧舒顏。

  “幹媽！”

  江惟安一路小跑過去。

  盧舒顏詫異地看著他緊繃的小臉：“這是怎麽了？”

  “壞人找上門了，幹媽，幫我保護好我媽咪！”江惟安一臉認真道。

  那模樣，活脫脫一個小大人。

  壞人？

  盧舒顏聽得一頭霧水，知道看到不遠處停靠著的那輛黑色布加迪威龍，才陡然明白過來。

  那是傅司寒的車，車型是限量款，車牌號更是獨一無二。

  她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二話不說就把剛拔下的鑰匙重新插了回去：“上車！”

  三人坐上車，車輛極快地駛離了這個略顯破舊的居民小區。

  盧舒顏有些後怕。

  作為少數幾個了解當年那件事內幕的人，盧舒顏對傅司寒的為人簡直清楚不過。

  這人既聰明，也蠢。

  若不聰明，不可能繼承整個傅氏集團，更不可能把傅氏集團扶上北市商界的第一把交椅。

  若不蠢，不會被那個林宛亦蒙騙至今。

  人都已經死了，居然還這麽執迷不悟，也真是沒藥可救了！

  “小寶，好好對你媽，不管你爸說什麽，都別聽他那些鬼話。”盧舒顏朝後視鏡裏看了一眼，嚴肅叮囑。

  江惟安把手貼在江如甯的手背上，小小的掌心，極暖。

  他抬起頭，一臉嚴肅道：“幹媽，我隻有媽咪，沒有爸爸。”

  聽得心一酸。

  她原以為小寶還小，不懂這些，所以從沒跟他提過。

  現在看來，小寶是多聰明的一個孩子，有些事哪怕不提，他也明白。

  哪怕在別人眼裏，她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殺人犯，可在小寶眼裏，她是媽媽，是可以完全信賴和依靠的人！

  握著小寶的軟嫩嫩的小手，江如甯險些掉下淚來。

  這就夠了……隻要小寶信她，就夠了！

  半小時後，城東錦園小區。

  “如甯，你和小寶就先在這住下吧，我還有點工作要忙，就先走了。你有事就直接打我電話，不用怕麻煩。”盧舒顏說道。

  這裏是盧舒顏的公寓，她經營著一家家政工程，平時大部分時間都不會待在家。

  江如甯輕點點頭：“舒顏，謝謝你了。”

  雖然上天幾乎奪去了她的一切，但也讓她認清了人心的虛實。

  當初她還是江家大小姐的時候，身邊圍繞了太多虛情假意的人，而出事之後，隻有盧舒顏這個真閨蜜從不曾拋棄過她。

  盧舒顏笑著捏了一下江淮安的小鼻子：“怎麽說我不也是小寶的幹媽嗎？你跟我有什麽好客氣的？”

  她離開之後，江如甯簡單收拾了一下房間，坐在鋪好被褥的榻榻米上，心裏深深不安。

  時隔六年，沒想到竟又見到了傅司寒。

  六年的噩夢，仿佛一下子全成了真！

  這次見麵，傅司寒篤定小寶就是他的孩子，他會輕易善罷甘休嗎？

  “媽咪。”江淮安不知什麽時候來到了她身後，小小的人，手裏端著一杯牛奶。

  牛奶應該是用微波爐熱過了，微微冒著熱氣。

  他把牛奶放在一旁的矮茶幾上，走過來爬上榻榻米，小手撫上江如甯的臉頰，那模樣像極了一個小大人。

  “媽咪，時候不早了，你喝點牛奶，早點休息，不要想那些不開心的事了。”

  “嗯……”江如甯看著這麽懂事的小寶，心底湧起一抹酸楚，“小寶，這陣子你先和媽咪住在幹媽家好不好？如果再看到今天那個人，離他遠一點，千萬不要被他抓到。”

  傅司寒已經找了過去，之前那個地方是不能再待了。

  長住在舒顏家也不是辦法，萬一被傅司寒找到，恐怕會連累舒顏。

  自己必須盡快另找一個住處，擺脫傅司寒的糾纏！

  “好。”江惟安乖巧點頭。

  他才不會被那個壞蛋抓到呢，他要保護好媽咪，不讓媽咪再受那個壞蛋的欺負！

  與此同時，傅氏集團，頂層辦公室。

  “傅少，到底是誰這麽大膽子，居然……居然敢偷襲您？”助理問得小心翼翼。

  “偷襲？”傅司寒臉色鐵青，眼裏一片血絲。

  長達一小時的冰敷，也沒讓胡椒水的辛辣全然退去，這深深血絲，讓傅司寒整個人更多了幾分森冷。

  饒是習慣了他身上低氣壓的助理，也忍不住心悸地屏住了呼吸——難不成自己問錯話了？可不是偷襲，還能是什麽？

  整個北市，還能有人打得過傅少？

  事實上，這還真不是偷襲。

  想到那張和自己如出一轍卻異常稚嫩的臉，傅司寒眸光愈加冰冷。

  江如甯居然生下他的孩子，而且還瞞了他這麽多年！

  那孩子至少有五六歲了，頭一次和他父子相見，就這麽的“感人肺腑”！

  果然是江如甯那個女人背著他教出來的，一點也沒讓他失望！

  “查清那個女人出獄之後都做了些什麽，”傅司寒的聲音透著絲絲寒意，“半小時之內，我要看到她的所有資料。”

  “是……”助理恭敬應聲。

  助理走後，傅司寒來到窗前。

  偌大的落地窗外夜風徐徐，卻驅不散不亮他眸中的冰冷深沉。

  “江如甯，六年了，你還沒學過做錯事要承受代價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