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汽笛的轟鳴聲，雲錦跑出來問我是不是山下的路通了？

  我一開始也是這麽想的，山下的路通了，解了禁，那我們才能夠出去。

  於是我順著公路往下跑，去看那幾輛車。帳篷旁邊有考古隊的摩托車，雲錦開著衝過來，我們風馳電掣下了山，在半路上截住了那幾輛車。

  開在第一個的越野車是周萬先的車，我一眼就認出來了。我和雲錦堵在路中心，把對方的車逼停，周萬先從車上走了下來。

  他隻看見雲錦，沒有看清楚我，我聽見一個人驚訝的聲音在說，這山上難道還有活人？

  周萬先說你們的擔心是多餘的，這不是還有活人嗎？我的隊員們一定都還好好的呢！

  周萬先扯著嗓子喊：“喂！我是周萬先，你們的周隊長，你們是不是考古隊的人？”

  雲錦在這邊開玩笑故意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就像喪屍喉嚨裏發出來的聲音似的，並且在摩托車上張牙舞爪，突然間我聽見那邊子彈上膛的聲音。

  這家夥怎麽能開這種玩笑？

  我趕緊大喊：“周隊長，是我，楊樹！”

  “楊樹，是你？”

  這聲音是老李的，隨著老李就從第二輛車上下來，旁邊還跟著譚勁鬆。

  緊接著幾輛車上的人都下來了，他們都戴著防護麵具，看見我和雲錦身上任何防護都沒有，周萬先趕緊從車上拿出兩套防護服給我們。

  周萬先介紹說，這是他請來的專業醫療隊，費盡周折才開了進來。

  “謝謝你周隊長。我們能活到現在，早就已經對病毒免疫。”我說，“你們從外麵進來，已經解禁了嗎？”

  老李和譚勁鬆關切的問我到底有沒有問題，老李還舉著電筒查看我的狀況，周萬先說，山下根本就沒有解禁，隻是準許他們進來，不允許出去。他的醫療隊也是經過特殊化妝才能進來的。

  “你的眼睛怎麽了？”老李問。

  我說可能是因為我很久沒有休息，所以眼睛會紅紅的，老李說，我的眼睛根本就不是紅色的，裏麵有兩種顏色交織著，就像兩條蛇一樣，在眼睛裏遊來遊去。

  我好奇的問是什麽顏色，老李說是黑色和紫色，這兩種顏色代表著劇毒。

  “你是不是吃了什麽不好的東西？或者是被什麽東西咬過？”

  我想了想，想起這幾天，幾乎天天和喪屍病毒打交道，還有直升機灑藥水下來，我吸入了不少氣體。野狼說那是一個隱患，沒想到它已經在我身體裏埋下了。

  老李讓其中一個醫生過來看，那個醫生是病毒方麵的專家，一口就說出來那個病毒的名字，什麽TAC1病毒，還問我是不是有直升機來滅過病毒？

  “那種病毒能殺死喪屍毒，同時對人體也是一種致命的傷害。”醫生說，“吸入了這種病毒的人，按照以前的慣例那就是要被帶走，秘密治療。”

  老李趕緊說，不要把這件事情捅出去，我看到老李緊張的樣子，知道那個醫生所說的秘密治療，一定也不是什麽好方法，可能是把中了這種病毒的人，集體囚禁或者是致死。

  周萬先也在旁邊說，山上活著的人可能都中了這種病毒，所以請求那個醫生不要把這件事情說出去。

  那個醫生是周萬先請來的私人醫生，他推了推眼鏡說，是周隊長請他來的，一切都聽周隊長的吩咐，隻不過中了這種病毒的人，還是要盡快離開這裏，不能跟著人群居在一起。

  老李憂心忡忡的問，中了這種病毒的人，最終結果是什麽樣？

  “這種病毒可以使人的身體內部組織結構發生變異。”那個醫生小心謹慎的說道，“這種變異就很難說了，說不定人一夜之間就變成一個怪物，或者身體具有某種異能，比如說，突然間能身負千斤，用目光殺人……總之是一個不正常的人。通常情況下，我們認為，這個人走向死亡是最好的結束方式。”

  老李安慰我說沒問題，叫我不要想太多，他還說你福大命大，從小就說你要死都沒死。說不定這一次也就僥幸逃過了。

  我想起我們一起出來的那幾個人，其中還有我爹，不知道我爹是什麽情況。

  我借用了老李的電筒，看一看雲錦是不是跟我一樣的情況。

  “咦，雲錦，你的眼睛裏也有！”

  “我的眼睛也有什麽？”雲錦擔憂的問，“也有跟你一樣的東西，難道我也中招了？”

  “有……”

  我本來想說，也有兩種交織的顏色。但是雲錦的眼睛裏，不是兩種顏色的交織，我看到的是另一番景象，他的一雙眼睛裏，分別有一隻紅色的鳳凰。

  兩隻紅色的鳳凰在他的一雙眼睛裏，就像兩條龍一樣暢遊。

  老李也湊過來看，我趕緊把電筒關閉了。

  我不想雲錦的身份暴露在老李的麵前，或者暴露在另外的人麵前。

  周萬先迫不及待的向我打探這裏的情況，他說他的幾個隊員一開始還和他保持聯係，但是最後一個和他保持聯係的人，在昨天夜裏也徹底失去了聯係。

  他知道他的隊員們受了傷，中了病毒，奈何剪刀埡被管製，一開始他是進不來的，終於等到管理鬆動的時候，才請了特殊的醫療隊進來。

  “你知道他們都在哪兒嗎？”他迫不及待的問，“是不是藏在洞穴中沒有信號，還是山上斷了電？”

  “你的隊員沒跟你聯係的，都跟你聯係了，不能跟你聯係，那就永遠也不會聯係。”我說，“周隊長，現在山上的活人不足十個……你的隊員們除了你，可以用全軍覆沒來形容。”

  “你快告訴我這裏的情況，這不是真的！”周萬先臉上鎮定的表情僵住了，他一定沒有想到山上會是這種情況，在他的預想裏，不會這麽殘忍。

  我把山上的情況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們，幾個人一開始還在詢問，但是隨著我的訴說，他們全都沉默了。

  老李走過來，拍著我的肩膀說辛苦了，他的聲音哽咽，就像對待自己的兒子一樣，覺得我一個人留在山上受了委屈。

  突然間我們聽到了一陣哭聲。

  周萬先蹲在地上哭了起來，我第一次看見他情緒失控，他哭的聲音特別大，沒有誰上去勸阻他，譚勁鬆一直在車旁邊站著，一根接著一根的抽煙，雲錦走過去，問譚勁鬆要了一支煙，兩人就在那裏吞雲吐霧，不斷的給現場渲染緊張而悲傷的氣氛。

  周萬先隻是哭，也不說什麽後悔之類的話，但是從他的哭聲裏，我們都聽出來了，他既後悔又愧疚，浩浩蕩蕩的考古隊，如今隻剩下他一個人，還有滿山遍野的狼藉。

  不大一會兒，天色已經大亮。剪刀埡四麵升起了一陣薄霧，乍一看，這個地方美得像仙境似的。

  周萬先被另外三個隨從叫進了車裏。

  我把老李叫到一邊，我決定把我爹還在世的這件事告訴他。

  老李的驚訝也出乎我的意料，他問我這麽大的事情不早一點告訴他，如果我早說了，他早知道我爹是獵命師，也許事情就不是今天這個樣子。

  他決定和我一起去和我爹見麵，而不是先回林場，我們在那個路口和周萬先分道揚鑣，周萬先回林場去，老李跟我們一起走。

  一見到我爹，我就迫不及待的查看我爹的眼睛。

  讓我感到欣慰的是，我爹的眼睛裏沒有兩種交織的顏色。

  不過作為獵命師的他，眼睛裏也沒有像雲錦那樣，裝著自己的命數。

  可能我爹確實是一個平庸的獵命師，連奇命也沒有。

  我爹和老李第一次見麵，就像兩個老朋友似的。

  兩人的臉上就像是老友見麵的表情，老李緊緊握著我爹的手，感慨的說道：“你就跟我想象中的樣子是一模一樣的，一眼看就那麽熟悉。”

  我爹笑著說，以前的工作冊裏有他的照片，所以會覺得熟悉。

  老李卻說沒有，我爹和我娘留在林場的一切痕跡，全都被抹去。

  “對不起。”老李說，“你作為上一任大先生，把剪刀埡交出去的時候，不是今天這個樣子，我辜負了前人……”

  我爹搖搖頭說道：“這都是命數，半點不由人。再說，我們都盡力了，你說是不是？”

  兩人發出許多感慨，說著說著，不由自主的又把雙手握在一起。

  連我都覺得我在旁邊是一個多餘，雲錦把我叫過去，突然對我說感謝。

  我不知道他怎麽又要對我說感謝，他小聲說：“我眼睛裏的秘密，你沒有讓別人知道。那麽我也告訴你一個秘密，每一個獵命師的命數，都是可以從五官看出來的，特別是雙眼，許多獵命師的命數，都裝在雙眼裏。”

  “也就是說，我如果能看透獵命師的眼睛，就能知道他的命數？”

  “沒錯！但是很多獵命師的眼睛都是故意做了掩護，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雲錦說，“我先給你說這些，等我們真正要去攻打總部的時候，我再告訴你其中的要領。”

  “你是擔心我對付你？”

  “我要是擔心的話，我就不會讓你看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