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龍嘯聲很沉悶，聽起來好像隔著什麽東西似的，聲音傳不出來，就像在我們的地下，這兩聲龍嘯比墓仙的龍嘯還要剛勁有力。

  我快步走到執法師的身邊後，蹲下身，看著他的側影和蘭教授一模一樣，心裏怎麽也不是滋味。

  他忽地就抬起頭來，麵色比平時更加難看，就像一具幹屍的臉。

  隻是那雙眼睛還閃著光彩，讓我不由自主的一怔。

  如果是將死之人，眼神怎麽還會有如此的神采？

  “楊樹……”他的聲音如同蚊蠅，“我……我……”

  我見他說不出來的樣子，我趕緊問他：“你是不是想說我爹在哪兒，你快說！”

  “你爹……你爹被救走了。”

  “啊？我爹被救走了？”我大驚，“你說的是真的？”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他說，“我這裏有一件事……要，要求你幫忙。”

  我想我爹都被螳螂救走了，我和你之間還有什麽事可以交涉？

  “這件事……這件事對你爹，是有用的。”

  他雖然口上說話遲緩吃力，但是那一雙眼睛裏閃出的狡黠的光，總讓我有一種錯覺，那就是：執法師是在裝可憐。

  是啊，他把墓仙不看在眼裏，並說人家是手下敗將，可為什麽墓仙的龍氣就能重創他？

  我想到一個關鍵，執法師說那條龍也是他的靈物，既然是他的靈物，他怎麽會不了解自己靈物的特征？

  那麽龍氣是傷不了他的。

  可眼前他苟延殘喘奄奄一息的樣子，又讓我覺得他確實受了重創，他說我爹被救走，卻又說接下來的事情和我爹有關係。

  要說吊胃口，執法師絕對是專業戶。

  “你爹是被逼當的獵命師。”他小聲的說，“因為……獵命師那邊知道他對剪刀埡熟悉，了如指掌，他去神龍架找你娘的消息，等於是自投羅網，落入獵命師的手裏，獵命師總部用你的生死來要挾你爹……所以，你爹就當了獵命師。”

  “真的是這樣？”

  “你還有的是機會見你爹，你可以親自問他。”

  “那你說，什麽事對我爹有用？”

  “有起死回生符嗎？”他問。

  我沒有隨身帶這個符，但是我可以給他畫一個，他的樣子好像撐不下去，我用指尖血在他掌心畫了一個起死回生符，他說話的底氣就足了些。

  “你爹被救走，但是那四個獵命師還在我這裏。”他得意的說道，“那四個獵命師有大作用。”

  “別吊胃口，當心墓仙回來了又收拾你。”

  “他用光了龍氣，怎麽還會來？他就在等我死呢。”執法師一笑，牽起滿臉的幹褶子，看起來十分瘮人，“剛才我說，你爹被逼成為獵命師，靈魂被壓在獵命師總部，你知道那四個獵命師的作用了吧？”

  我恍然大悟：“那四個獵命師中間的一個是大當家的兒子！我可以用他去換我爹的自由！”

  “對。就是這樣。”執法師說，“你帶走那四個人，可以要挾獵命師總部做任何事情。隻要你提出要求，他們都會答應。那時候你就是老大，他們都是孫子……”

  “我不會提別的要求，隻要我爹獲得自由。他老了，真的不適合任何工作。”我心酸的說。

  他附耳悄聲告訴我那四個獵命師所在的地方，以及如何避開重重機關，從哪個地方離開剪刀埡才不會被發現。

  我聽完他說，大驚。

  因為我們誰也不知道剪刀埡還有那樣的通道！他居然告訴了我，這應該算是誠意了吧？

  “對了，執法師，你給我說這麽大一件事情，你想讓我替你做什麽？”

  我想，他的要求一定不小。

  “我不行了……”他說，“你知道，我雖然死不了，還會重生，但是墓仙不會放過我，不會讓我重生。我要是落在他手裏，我就永世不得重生，隻會變成他的口中食。”

  “你真的不行了？”我不敢相信的問道，“我看你的眼神，還是那麽有神，我以為你是假裝的。”

  他苦笑：“四條龍氣進入我的身體，不，那不隻是孽龍的龍氣，還有曆代帝王身上帶的龍氣，那是天子之靈，我從來都是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天子壓我，我能有什麽奈何？更別說四條龍氣裏還有墓底沉香，還有古墓裏各種神獸的靈氣……我雖然是執法師，但是我的法力不是無邊的……”

  他接著幾聲歎氣，我才明白他是真的受了嚴重的傷。

  就在我們說話的時候，我看見阿呆從那個洞穴裏爬出來，手上拿著一柄寒光閃閃的匕首，他是來殺執法師的。

  我給阿呆打過去一張定身符，讓阿呆暫時不能前行，我隱約聽見了龍嘯聲近了，墓仙要是再來，執法師就死定了。

  我對他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讓我救你出去，不落在墓仙和阿呆的手裏。你重生一次，法力和記憶就會恢複，但是……”

  他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握著的法杖傾向我這邊，他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再重生的話，我是可以選擇身份的，我還是想做蘭教授，那個身份是我無盡生命裏我最喜歡的。這個法杖給你，以後你都不要給我，沒有了法杖的執法師，什麽也不是，就是普通人。”

  “啊？你把法杖給我？”我說，“這是古蜀國的象征，裏麵一定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你把這麽貴重的東西給我？”

  “法杖裏確實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打開它們，古蜀國所有的秘密都會被解開。它不但是我的隨身法器，還是古蜀國的百科全書，裏麵記載了古蜀國幾百年的興衰史……你隻要用心，一定能打開它，破解你想破解的一切。”

  “這個東西跟著你數千年，你給了我，真的舍得？”

  “我當然舍不得。但是……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渴望生命。我想活下去，像一個普通人一樣，壽命有終止的那一天，那樣的話，我才會珍惜。”

  我驚訝不已，執法師能說出這種話來，讓我大跌眼鏡，他這到底是忽悠我，還是人生感悟？

  “沒有法杖的執法師，就和普通人一樣。”他說，“法杖給了你，如果他和你有緣，你就會得到它的法術，悟出法術的真諦，那麽，你也會和我以前一樣，擁有無盡的生命。”

  “無盡的生命……”我說，“這些縹緲的東西，我想都不敢想。”

  “當你破解了法杖的法術，你就會擁有無盡的生命。”

  他把法杖交給我，口中小聲念著咒語，法杖隨之變小，成為中指般大小。

  我仔細聽他在念什麽咒語，被他發現，一笑說：“關於法杖的咒語，我是不會告訴你的，等我重生成為另外的身份，隻要法杖不在我身邊，我就永遠不會想起它，更不會想起它的咒語。它將永遠沉睡。當然，如果你和它有緣，總有一天，你會打開它。”

  “我要是不想打開它，或者不想你以後反悔來打開它。我有什麽辦法？”

  “你把它送到佛寺裏，放在佛祖的座子下壓住，它就會慢慢失去法力。”

  龍嘯聲越來越近，我叫執法師不要說了，我送他出去。

  “你要想好。你以後不後悔救我？”

  我一怔，這個時候他對我說這麽敏感的話題，確實讓我的心裏一撞。

  後悔？可能會。

  但是法杖在我這裏，我不會再讓他成為執法師，他要是出去能活著，就讓他了卻心願，做一世真正的普通人。

  他一指水簾外，對我說：“不用勞煩走大墓，通道在這裏也有。讓你的九頭鳥帶我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