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法師，你是不是害怕了？”阿呆幸災樂禍的說，“你現在可以求饒，求墓仙放過你……”

  執法師冷冷的說道：“數千年來，我從來沒有怕過誰。更別說區區一個工匠。以前他是我手下的差使，如今也不過是在我屋簷下苟延殘喘的手下敗將，我若不給他棲身的機會，把他趕出古墓，他便什麽也不是。”

  “有些人現在嘴硬，我希望下一刻他還能是這個樣子！”阿呆指著執法師哈哈大笑。

  阿呆的話音剛落，這個空間裏傳來一聲比剛才那聲音更洪亮的龍嘯，這聲音真真切切的在我們頭頂響起，如同悶雷滾滾，帶著一股陰風，吹得我的頭發都豎了起來。

  我抬頭一看，空中一道黑色的氣流迅速的飄過，呈現噴射狀，源頭是在石壁上的一個大窟窿裏。

  那個大窟窿裏有兩個亮堂堂的東西，看起來就像是兩盞燈籠，忽然間兩盞燈籠從窟窿裏擠出來，頓時就變成了一對碩大的眼珠子，後麵拖著一個長長的身子。

  這是龍身子！

  不過沒有真正的龍長得那麽細致齊全，隻不過是一個由黑霧形成的狀態，那黑色的龍在空中翻滾著，咆哮著，橫衝直撞，向執法師奔去。

  “龍氣！”執法師大驚著叫道，“這是我第一次看見這麽完整的龍氣！就算死，也是值了！”

  我剛聽到“龍氣”這兩個字的時候，感覺很陌生，我在妙光的百科全書庫裏沒有見到這兩個字的來處和說明，現在看來，龍氣就是人吸走了龍身上的靈氣，變為自己的力量，然後在戰鬥的過程中，吐出龍氣，變身為龍襲擊對方。

  龍氣所帶來的殺氣很重，特別是那一陣風，吹得我全身的毛發都豎了起來，一股股無形的力量從四麵八方湧來，氣勢恢宏龐大，讓我心裏不由自主的生出了畏懼之情，隻感覺到自己在龍氣麵前，簡直就是不堪一擊，不值一提的。

  我帶著阿呆躲在一處凹陷的洞穴裏，從這裏可以看見外麵洞穴裏的一切，可以看見龍氣在外麵的洞穴裏時而蜿蜒前行像蛇一樣，時而化成一柄利劍，時而如天女三花一般，每招每式都對著執法師的命脈，墓仙急於想要執法師的命。

  相比之下，執法師卻沒有墓仙那麽著急，他冷靜的站在原地，沒有往前一步，也沒有退後一步，一手執著法杖，另一隻手掐訣，法杖漸漸形成一團光圈，把執法師罩在中間，形成了一個恰到好處的保護罩。

  就算龍氣在他頭頂飛行，他披著的黑披風都沒有動一動。

  而當龍氣化成利劍刺入他的心口和天靈蓋時，龍氣接觸到那個淡藍色的保護罩就被彈了回去。

  好幾次的攻擊之後，龍氣連執法師的頭發都沒有碰到。

  我問阿呆，墓仙的龍氣看起來威猛無比，怎麽也是一個繡花枕頭一樣的東西， 中看不中用呢？

  “你不懂。”阿呆伸出腦袋看得津津有味，顧不上把眼神拿回來似的，他頭也沒回的說道，“高手過招就是這樣，一開始是試探對方的底細，你沒看清楚嗎？我們墓仙根本就沒有用到全部的龍氣，隻用了不過十分之一。而執法師也狡猾，他隻守不攻，你看你看，他就那個溫水燙豬的死樣子。”

  “這樣下去，他們要打多久才結束？”

  “關鍵就在這裏啊。”阿呆說，“誰要是沉不住氣，就會主動換招式。主動換招式的那一方，就會露出破綻，另一方就有機可乘了。你是不知道，在我們古蜀國的時候我見過一場對峙，也是執法師和另一個國家的執法師之間的戰鬥，他們在雪地裏鬥法，身後的桃枝上全是積雪。後來分出勝負的時候，剛好能吃桃了。”

  “他們兩人不會對峙很久。”我說，“先沉不住氣的，絕對是墓仙。”

  “才不會呢。”阿呆說，“墓仙在地下那狹小的空間裏修煉千年都忍過了，他早就練就了沉穩的性子。”

  “墓仙是沉穩。但是他吸的龍氣不沉穩，你不是說過嗎？那條龍是孽龍，墓仙吸了龍氣，絕對是孽龍身體裏的惡氣，惡氣在身上亂竄，自然會亂了章法。”

  “孽龍在地下也會因為某些原因而沉澱好的。”阿呆還抱著一絲希望，嘴強。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孽龍要是變成了好龍，早就走龍下了大海龍宮修煉，怎麽會在這山高水遠的地方憋屈著……”

  阿呆頓時就擔憂起來，他說要去提醒墓仙，千萬不要在執法師之前換招式，就這樣耗著。

  “墓仙！墓仙！”阿呆大叫著，墓仙怎麽會回答他，一聲急躁的龍嘯聲起，空間裏頓時出現了四條黑龍翻滾，從四個不同的方向攻向執法師。

  “噗！”

  “噗噗！”

  就像氣球被紮破的聲音，執法師的保護罩被四條黑龍刺破。

  阿呆隨即就發出了歡天喜地的聲音，他是一個忠實而負責的觀眾，知道在什麽時候該用什麽情緒，該歎氣就歎氣，該鼓掌就鼓掌。

  執法師可能沒想到龍氣也會一分為四，當四條黑龍刺破他的保護層，他發出了一聲驚叫，法杖在一雙手來回遊走，把意圖纏繞在他身上的黑龍打掉，可是顧得了這邊，顧不了那邊。突然間，四條黑龍同時發出龍嘯，黑龍的碩大的身體縮小成一條小蛇的模樣，如閃電一樣從執法師的口鼻裏鑽進去了！

  “啊！”我和阿呆同時發出了驚呼，眼見執法師拄著法杖身子晃悠了幾下，十分艱難的站立著，我看著他身體晃蕩，不知道為什麽，有些擔心他就這麽摔倒不起來，明明恨他所作所為，偏偏他卻頂著一張蘭教授的臉。

  他好不容易用法杖把身子立穩，胸口在起伏不停，忽地就嘴裏噴出一股黑色的東西，身體顫抖不停，堅持了幾秒鍾，“咚”的一聲，他癱軟下去，一隻腳單膝跪地，他發出低吼般的哀嚎，雙手緊緊握著杵在地上的法杖，艱難的把身體穩住，不讓自己倒下去。

  “還死撐呢。”阿呆高興的說道，“我數到十下，他要是不倒下，我就過去殺了他。”

  阿呆在數數，執法師的麵朝我們這邊，我發現他的嘴一張一合的，好像在說什麽。

  他是在念咒語吧，執法師的咒語必須要念出聲才行，可是我聽不見他念出聲，他連這點勁都沒有了？

  執法師努力了數次想站起來都失敗了，他扶著法杖低埋著頭，在阿呆數到八的時候，他忽然就抬起頭來，用盡了力氣叫著我的名字。

  “楊樹！”

  這兩個字是他胸腔裏憋出來的，我驚訝不已，他在生死關頭，怎麽叫我的名字？

  是對我恨之入骨，死前都恨不能殺了我。

  還是有什麽話要對我說？

  “叫你呢，一定是叫你幫忙。”阿呆說，“你可要認清形勢，你不能去幫他，你要是幫了他，墓仙也會把你這樣，你還是不要管閑事。”

  那邊執法師叫完之後，一隻手在動，那意思是召喚我過去。

  “你真是要過去？”阿呆驚訝的問道，“你這樣出去，你就是和墓仙為敵，你怎麽這個時候要站隊，還要站錯？”

  “阿呆，我爹還在執法師的手裏，說不定他是臨死前善念大發，想把我爹的下落告訴我。”我解釋說，“我不站隊，也不和墓仙為敵，我隻想知道我爹的下落，對不起了！”

  不顧阿呆的阻攔，我從那個小洞穴裏走出去，當我靠近看起來孤獨的執法師的時候，我也能感覺到他此刻的悲涼。

  我聽見他在幹嘔，好像要把腹腔裏的東西都吐出來，空氣中彌散著一股腐朽的味道，我覺得那是死亡的氣息。

  阿呆在我身後大叫我不要過去，在他的叫喊聲裏，我聽見了一兩聲龍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