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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破了斷念之後，誦經聲聽起來就沒有剛才那麽讓人心煩意亂，老李問我這一招是從哪兒學來的，小夥子長進挺快的嘛。

  我笑而不語，示意老李仔細聽那經文。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忉利天，為母說法。爾時十方無量世界，不可說不可說一切諸佛，及大菩薩摩訶薩，皆來集會。讚歎釋迦牟尼佛……”

  “能於五濁惡世，現不可思議大智慧神通之力，調伏剛強眾生，知苦樂法。各遣侍者，問訊世尊……”

  老李說這是念的《地藏王菩薩本願經》。

  “既然如此，為什麽這種聲音聽起來會讓人覺得煩躁不安，摧心蝕骨？”老李不解的說，“這經文是感念地藏恩德，祈福眾生的，怎麽反而讓人不舒服？”

  我說可能是進來的人心術不正，所以聽之就是洗脫心中罪孽，如同割舍肉體上的毒瘤一樣，所以會感覺到不安。

  “那我們是心術不正的人？”老李反問，讓我啞口無言。

  千人誦經聲很快把我和老李的聲音蓋住了，我們倆就算麵對麵站著說話，也隻能看到對方的口型，聽不到一點聲音。

  這誦經聲不亞於我們在電視上看過的某一年九華山千人誦經祈福的聲音，氣勢磅礴，聲音渾厚，擲地有聲。聲音的穿透力很強，就算我破了斷念不會感到心煩意亂，但是這種聲音依舊穿透了我的身體，直達內心。

  不同的是，我的心竟然安靜了下來，有那麽一段時間裏，我感覺自己就像一片平靜的湖泊，老李也是，不然的話他不會像我一樣，不由自主的靠在石壁上，半閉著眼睛聆聽。

  往事就像電影的快鏡頭一樣在我腦海裏不斷閃爍，經曆過的大事全都不由自主的擁擠上來，它們就像會自動篩選一樣，好的在一邊，壞的在一邊，好壞涇渭分明，而壞的那一邊，腦海裏自動過濾似的總結經驗。

  誦經聲已經達到空前的整齊，氣勢恢弘，但是我感覺自己已經聽不見，完全融入到這片氛圍之中。

  突然間老李碰了碰我，我猛地睜開眼睛，眼前一片光亮！

  光線是從石壁上傾瀉進來的，就像是從牆壁的縫隙裏傾瀉進來的陽光。

  不，比陽光還要明亮。

  在光亮中，我看見對麵的石壁上有壁畫，轉身一看我們背後，也有。

  可仔細一看不是壁畫，而是小而精致的石窟，石窟裏有一座小小的神像，神像顏色鮮豔，麵色肅穆，看起來就像是新鮮塑成的。

  周圍的石壁上全是石窟和神像，耳邊是源源不斷的誦經聲，我感覺就像置身於碩大的廟宇，從四麵八方的殿裏傳來誦經聲，把我包圍。

  佛光普照，經文聲聲，老李一臉虔誠的抬起了頭來仰望，雙手合十。

  光芒越來越亮，我示意老李，是不是馬上就要出現那個時空隧道了？

  要是馬上出現時空隧道……我既興奮又害怕，想目睹那壯觀而神奇的場景，又怕從裏麵走出來個什麽神獸之類的東西不好對付。

  老李使勁的拍著我的肩膀，提醒我一定要注意，我們小心翼翼往前走，他剛才說了那條時空隧道應該在前麵，我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跟著，老李比我著急，邁著大步子往前走。

  我發現從老李的身上不斷在掉落黑色的東西，我以為是他的隨身物品掉了，俯身去撿，可是碰到的是冰冷潮濕的地麵，我恍然大悟，從老李身上掉落的一定是不幹淨的東西，在佛光以及經文聲裏，那些不幹不淨的東西都被悄悄的消滅掉了。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嚇我一大跳！

  從老李身上掉落的是小塊的黑色物體，我身上掉下去的是大塊棉花糖一樣絮狀的東西，想必我到陰曹地府走了幾趟，身上沾染的陰氣早就快拖不起了，所以才大塊大塊的往下掉落。

  我不禁擔憂起我的神劍來，它受到佛光的照耀，出去之後一定是一柄廢鐵，或者早已經被煉化，什麽也沒有了。

  隨著我和老李的腳步，佛光也朝裏蔓延，速度很慢，大有潤物細無聲的感覺，但是前方還是一片漆黑，根本就沒有像老李朋友說的那樣突然間佛光乍現，出現一道金光閃閃的通道。

  往裏走了之後，裏麵的聲音就不那麽大了，老李來不及和我說話，看得出他非常緊張，剛才雙手合十，到現在雙手還是保持著那個動作沒有放下來。

  他緊緊盯著前方，好像那裏隨時會出現一條時空隧道。

  我們等了一會兒，令我們失望的是，前方並沒有入山崩地裂般的出現一條通道。

  而且佛光沒有照進來，我和老李站著的地方，就像是一條分界線一樣，一邊光明，一邊黑暗；一邊暖烘烘的，一邊潮濕陰冷。

  “這是怎麽回事？”老李不解的說，“我那朋友說的情景，半數都已經實現，為什麽就是不出現時空隧道？”

  “時空隧道是假的。”我說，“現在事實擺在麵前……”

  老李粗暴的打斷我：“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我不會不信我的朋友，我們是多少年的交情了，他從來不騙人。”

  我沒說什麽，靜心和老李等候，佛光就是不過來，可急死人了。

  老李也有些沮喪，說難道是我們在這裏驚擾了菩薩，所以時空隧道才沒有打開？

  不知道什麽時候，誦經聲弱了下去，我和老李忍不住回去看一看，才發現石壁上的佛光也沒有之前那麽耀眼了。

  佛光和誦經聲都在褪去，剛才的鼎盛時期已經過了，老李頗有些失落，時空隧道直到現在都沒有出現。

  我本來想安慰他幾句，奈何他心中執念重，我說什麽他都不會聽的，就在這時，我聽見外麵傳來腳步聲，老李好像沒發現，我警覺起來，小心靠著石壁去查看。

  佛光中走來一個鋥光瓦亮的光頭男人，身上穿著灰色的僧服，走路十分輕盈，就像水上漂似的，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與我和老李不同的是，他身上根本就不往下掉落黑色的濁氣，相反的，他的身體在吸附石壁上的金光！

  而他好像渾然不知，一直大踏步往前走，眼看著我們就要撞上了。

  老李這時候也聽到了腳步聲，他探頭一看，隨即就傳來他的驚呼聲。

  “妙光！”

  那個大和尚一怔，隨即哈哈大笑，走上去站在老李麵前，比老李高出一個頭的妙光，朗聲說道：“我就知道你在這裏獨自享受佛光，我來晚了！”

  原來兩人認識，我鬆了一口氣，老李招我過去，告訴我這就是他說的那個朋友。

  我以為躲在諾水清修的是一個道人，沒想到是一個大和尚，他精神矍鑠，那顆光溜溜的腦袋，看起來特別像一顆鹵蛋，心下悄悄的叫他鹵蛋和尚，老李介紹我們認識，說了我的名字，我出於禮貌給他問好。

  “鹵大師……”

  我慌忙改口叫妙光大師，幸好老李和妙光不知道我為什麽叫鹵大師，我偷笑，妙光不以為然的給我打招呼，轉身問老李，千人誦經的場麵見了，怎麽沒有打開時空隧道？

  “妙光，我正要問你。為什麽千人誦經也有了，佛光普照也出現了，就是不出現時空隧道？”

  妙光也是大惑不解，他看了看四周就像夕陽西下，正在縮減的佛光，喃喃自語說，到底是哪兒出現了問題？

  “你上次見到那場景，是什麽時候？”老李問。

  我還是覺得妙光在說謊，因為妙光牛高馬大的，一看就是威猛型的男人，老李說他見到從隧道裏出來的東西就嚇得屁滾尿流，我覺得不是妙光的風格。

  “我突然明白了！”妙光大聲說，“我明白了為什麽這一次沒有時空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