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飛頭降的降頭師雖然腦袋會飛離身體，但是還是會回到自己的身體。那說明他的腦袋還是依附自己的身體的，對不對？”我問清塵道長。

  “是的。他在平時就是一個普通人，隻有在吸血的時候身首分離。”清塵回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說不讓他的腦袋回到身體上，但是你剛才看見了，從他的腦袋飛離到回去腦袋的時間不過兩三秒鍾，這兩三秒鍾我們快不過他。”

  好像是聽到了我們在商量如何對付他，深坑裏許久都沒有傳來聲音了，我好奇過去看看他到底在做什麽，走到深坑站在鋼筋上，裏麵的鐵鏈傳來嘩啦啦的聲音，青雲晃動著肩胛骨上穿過的鐵鏈，突然就抬起頭來！

  那張臉已經變得麵目可憎，一雙眼睛猩紅如血，他的嘴巴半張，嘴角邊沾滿未幹的血跡。

  “嘿嘿……”他衝著我冷笑，從眼神裏掠過一絲似曾相識的感覺，我想起我們在香山寺那個雷雨夜裏的徹夜長談，那時候的青雲很有思想，心地也很善良，為什麽幾個月不見，他就成了這般模樣。

  他眼裏掠過的那一絲熟悉的眼神讓我於心不忍，他對著我笑，卻是憤怒的笑，眼裏好像要噴火似的，他一定聽到了不遠處廊簷下我們的談話，不然他不會這麽久沒有動靜。

  “青雲。”我試圖和他說話，“你還記得我不？”

  鐵鏈晃蕩得山響，在他鎖骨間滑行，看得我肉疼，他的腦袋往後一仰，和身體呈垂直的角度，他的一雙眼睛瞪得像銅鈴似的，嘴巴一張一合，發出沙啞的聲音。

  “楊樹，嘿嘿，記得。當然記得，你是我們那個無用的領袖，我當然記得。”

  清塵道長見我和青雲可以交流，好奇的要走過來，青雲立刻感知到，狂躁的扯著鐵鏈，我示意清塵他們不要過來，並且遠離天井，我要和青雲談談。

  他們知趣的走開，我發現當清塵他們一離開，青雲眼裏的火焰就滅了，他的眼睛漸漸的明朗起來，黑白的眼珠子很分明，他好像有些累了，長長的歎了幾口氣，從嘴裏冒出一陣黑紅色的霧氣。

  “青雲，你疼不疼？”我看著他確實令人心疼，現在他的身體也沒有剛才那麽膨脹，地坑裏發出來的臭味熏得我胃裏一陣陣翻江倒海，青雲在裏麵怎麽受得了？

  “楊樹，你別裝可憐我，我知道你跟他們一樣，都想滅了我。”他沙啞著嗓子說，“我沒想到，你也想滅我。”

  “我不是想滅你，我看見你現在的樣子，你知道我心裏有多難受嗎？青雲，你究竟練了什麽法術，把自己搞成這樣？”

  “飛頭降啊！”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你們不是都知道了？還問我做什麽？飛頭降是世界上最惡毒的詛咒降頭術，我隻要練成了，誰也不會再欺負我們蛇族，我們再也不會在別人的腳心裏求生存了。”

  “青雲，你做這些都是為了能振興蛇族？”

  青雲低了低頭，抬頭起來的時候眼神無比黯然。

  “楊樹，你不知道我活到今天多不容易……”他慢慢的說道，“我生活的那個地方，原本有十多個蛇族人，算是蛇族人聚居多的地方了。我父母都是蛇族人，但是我沒有見過，我是被社會養大的，從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從小就知道十八歲是我的死期。活著的每一天，都是離死亡近了一天，十五歲之前我沒有一點希望，吃垃圾堆裏的食物，有時候不吃，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你不了解那種絕望，我看著上學的同齡人，看著在馬路上穿校服和背書包的學生，我心裏有多羨慕，你永遠不知道。”

  我聽著也黯然，沒想到青雲會有這些心事，我從小在我爹的嗬護中長大，雖然艱難卻也不至於像青雲這樣。

  “我苟延殘喘的活著，看著我身邊的同族人一個一個跪地挖眼而死，我從一開始的驚慌到最後的麻木，我甚至還找好了我的墓地……可是後來事情發生了扭轉，蛇王被放出來了，我們的詛咒解開了！我好像重生了一回似的，我一定要重新活一回，我一定要把以前浪費的光陰都再來一次，我一定要出人頭地，我要把以前丟失的尊嚴都找回來！”

  他說到激動的地方，身上的鐵鏈不停的晃蕩，我生怕他弄斷了鎖骨，他好似感覺不到疼痛一樣，齜牙咧嘴的隻是發泄自己的憤怒。

  “青雲，你不要激動。”我說，“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你也說了，現在不是好好的嗎？你看青舟和青山，過得多好，他們的新生活難道你不喜歡？非要鑽牛角尖，讓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

  “你不要說青舟和青山！他們兩個是叛徒，叛徒！”沒想到一提到這兩個人，他的情緒更加激動，整個身體旋轉，腦袋一下子像長頸鹿的腦袋一樣伸得老長，我仔細一看，他的腦袋離了身體，我以為是長頸鹿的那一段，原來是帶出來的內髒！

  我嚇得不輕，腦袋帶出了內髒人還不死，這還是不是青雲啊，簡直就是一個怪物了。

  但是轉眼他的腦袋又回到了身體上，沒有一絲痕跡，他仰頭看著我，眼裏又露出了凶殘的樣子。

  “楊樹，我奉勸你不要來摻和這件事，我很快就會練成，很快就會出去！我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殺了那個牛鼻子老道士！”青雲囂張的叫囂，“凡是傷害過我的，我都不會放過！我首先就要吸他們的血，吸他們家人的血，吸他們家還沒有出生的嬰兒的血！”

  我聽得心裏一陣陣發涼。

  “青雲，仇恨太可怕，會毀了你的。”我試圖勸說他，“你現在停止，我們幫你成為正常人，你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真的是讓人痛心。”

  “停下來？你讓我停下來？你們剛才不是說了，一旦連飛頭降，中途不能停下來！停下來就是一個死，你想讓我變成一灘血水是不是？你太惡毒了，你居然也想讓我死！你要是不摻和這件事情，我就答應你，我隻要練成，我不殺你，看在我們以前的交情上，所以，你快走，以後再也不準來這裏，否則的話，我出來後第一個拿你開刀！”

  “嗷……”

  他發出一聲嚎叫，天空不知道什麽時候又飛來許多鳥兒，在黑雲上停留，嚎叫聲後，那些鳥兒的血“嗖”的一下就飛射到了青雲的嘴裏！

  青雲喋喋大笑，嘴角流淌著新鮮的血跡，我看得心驚肉跳，他吃了鮮血之後，身體又發出紅色的光澤，較之剛才，身體又大了一些。

  那穿在鎖骨裏的鐵鏈，好像對青雲根本就起不到傷害的作用，我甚至覺得青雲能輕鬆掙脫它們的束縛，因為他的腦袋曾經飛出去過，他之所以不出去，可能是因為這裏清靜，山野間飛禽走獸多，有的是鮮血給他吸。

  青雲變得越來越狂躁，我再和他交談，他已經表現出了極度的不耐煩，仰起頭對著我狂吼，就像一隻憤怒的獅子。

  “青雲，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我對著他說道，“我希望你能明白，你若是願意停止這瘋狂的行為，我們會想辦法不讓你死。”

  “嗷……”他突然躍起，鐵鏈彎曲著從鋼筋縫隙裏跳出來，作勢就要攻擊我。我猜得沒錯，鐵鏈根本束縛不住他，隻是個擺設而已。

  這一躍起他差點撞到鋼筋上，我趕緊跑過來，清塵道長他們在三合院外麵的陽光下，我跑過去告訴他們，勸說無果，青雲是鐵了心的要練飛頭降。

  清塵道長無奈的說道：“李平和李凡勸說了他很久，一直都不能打動他。這個小夥子簡直是瘋魔不成活，我們必須要阻止他。”

  我對清塵說裏麵的鐵鏈好像已經對他沒用了，清塵說他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他能衝破鐵鏈，再衝破青石板符咒可能就是這兩天的事情。

  “我要去找一個破飛頭降的大師，要離開兩天。”清塵說，“這裏交給李凡和李平。至於楊樹，我給你另外一個任務。”

  “給我一個任務？”我納悶，他怎麽放心給我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