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螳螂跟我一起出去見一個人，螳螂怕我一個人出事，答應陪我出去。

  他看著我的身後，我問他那些東西跟著沒有？

  螳螂搖頭說沒有。

  下了樓，螳螂突然一把抓住我，對我說我們不去了。

  我想他一定是聽到了什麽，問他到底怎麽了？

  他臉上有變，拽著我的手往回拉，隻說不能去，卻不說為什麽。

  他有不好的預感，我自然不會堅持再去，可是當我們準備上樓的時候，對麵傳來虛穀叫我的聲音，他的車就停在前麵三四米處。

  我一怔，虛穀真是無處不在啊。他把車掉頭開到我的麵前，腦袋一歪：“走，上車帶你去一個地方。”

  我看見弘一法師也在裏麵，我看了看螳螂，征求他的意見。

  螳螂的眼裏寫著兩個大大的“不”字。

  可是虛穀太熱情，竟然下車把我推上去，我執意說我朋友也一起去，虛穀故作神秘的說，這事不能第四個人知道。

  螳螂木然的站在車窗外，我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他忽地轉身就走了。

  “喂……”我叫他他也不理，甩給我一個後背，轉眼就消失在樓道口。

  “你要去哪兒？”我問虛穀，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弘一法師看我的眼神怪怪的，讓我心裏發慌。

  “那個羅姑婆的身份確認了，就是白慧。”弘一法師說，“我在下麵找人問了，也知道了她確切的方向。”

  “真的？那你想到對付她的辦法沒有？”

  “當然有。”虛穀吹噓說，“隻不過現在是白天，我們要晚上下去才行。”

  “那你把我帶出來做什麽？”

  “當然有事。”虛穀說，“白慧剛死，我們去公墓看看她。”

  “你們不要掘墳啊。”我說，“畢竟死者為大，再說她陰陽分得很開，說不定這上麵的屍體對她來說早就沒用了。”

  “別說得我們跟盜墓賊似的。”虛穀說，“我們隻不過是拜祭一下而已。”

  誰信呢？他們跟白慧沒有交情。

  因為螳螂的眼神和反應，我一萬個不想和他們同行，但是弘一法師問我情況，言語中依舊那麽關心，我心想是不是我想多了？

  汽車七拐八彎的到了公墓，找到白慧的墳墓，虛穀當真拿出拜祭物品來，燃起香火。我問虛穀既然確定羅姑婆是白慧，還至於這麽虔誠的拜祭？

  虛穀不說什麽，弘一法師繞著墳墓走了三圈，他嘴裏喃喃有詞，我再看虛穀擺出的香火，根本就不是祭拜死者用的香陣。

  等他們做完，我說白慧既然早就可以自由轉換陰陽，你們對她的遺體做什麽都是徒勞的。

  虛穀說：“你就不知道了，不管是誰，隻要死了之後七日都會還魂，她會來這裏的。”

  “她又不需要自己的身體，還來這裏？”我說。

  “你不明白，人死後的頭幾天對自己的身體都有一種癡戀，他想回到自己的身體裏去，靈魂和身體之間的感應還沒有消失，靈魂癡戀自己的身體，當那種感應慢慢消失的時候，靈魂會抓狂，害怕失去卻又不得不失去，於是七天回魂的時候，他不但要回到生前熟悉和卷簾的地方，還會重點去看自己的身體，算是無可奈何的告別。”

  “羅姑婆不是普通人，說不定不會落入俗套。”我說，“萬一她不來呢？”

  “一定會來的。”弘一說，“我去查了她的生死簿，發現她是陽壽已盡，自然死亡，而且她還幾次借命續命，說明她不想死，越是不想死的人，越是眷戀自己的身體，所以，七日還魂，她一定回來。”

  “那你們就等她。”我說，“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你怎麽要走？我們專門讓你來就是和我們一起抓住她，沒有你，我們兩個人不夠用啊。”虛穀說，“今天就是她的七日還魂夜，我們守在這裏，等她出現。”

  我算了算時間，沒想到時間這麽快，白慧死了有七天了。這幾天我和隊友們在一起，沒有經曆危險，時間反而過得快些。

  離天黑的時間還早，這所公墓的管理實在鬆散，我們進來呆了這麽久，隻有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兒來問我們為什麽還不走。虛穀說親人去世之後托夢來說每晚害怕，需要陪伴，所以來陪陪。

  那個老頭兒可能見怪不怪，沒多問什麽就走了。

  我想螳螂或者野狼給我聯係把我叫走，可是直到天黑，我等來了野狼的一條消息，說今晚不加班，休息。

  這可是一個大大的意外，現在這麽緊張的氣氛，怎麽還有時間給我休息。

  我覺得不大對勁，不過休息也好，恰好給我騰出時間在這裏抓白慧。

  天一黑，公墓裏一下子就陰森起來，那個守墓的老頭兒繞著公墓走了一圈，我們三個躲起來，他不知道是假裝沒看見還是真沒看見，一邊巡邏一邊死命的咳嗽，我真擔心他下一口氣就回不上來了。

  弘一法師說午夜之前鬼魂們不會出動，要等到午夜後，公墓裏的鬼魂就都活了過來。

  “你知道半夜的公墓是什麽樣子嗎？”弘一法師問我。

  我當然不知道，但是我見過青天白日的公墓出幺蛾子，那是我第一次來省城，在公墓的棺材裏救出秦公，那件事至今我都不知道是誰幹的，現在想來可能真是老李幹的，隻能說幹得好，當初我分不清黑白，把他給救了，換在現在，我依然會幫他，隻是不會打開棺材蓋子，而是幫他多倒一些土下去。

  “半夜的公墓，幾乎所有的鬼魂都會出來活動，有的哀哭不止不肯離去，有的找尋親人撕心裂肺，還有的自殺鬼一次次上演最後的死狀，身首分離血肉模糊……”

  “你別說了。”我說，“在這裏說對死者不敬。”

  虛穀笑話我是害怕了，周圍黑洞洞的，到處都是立著的墓碑，我想象著一會兒從每個墓碑後麵爬出來一個聲嘶力竭哭喊不止的鬼，不由得頭皮發麻。

  我們坐在白慧的墳墓前天南地北的瞎扯，時間還算過得快，快到零點的時候，弘一法師說我們得準備準備。

  他說我們身上有活人的氣息，在這陰氣騰騰的地方，很容易就被鬼魂辨認出來，加上我們身上的法術，那些鬼魂說不定今晚就蟄伏不動了。

  他拿出三套衣服來，說我們穿上這衣服之後，就會掩蓋身上活人的氣息，在鬼魂的眼裏，我們也是鬼魂。

  “那一會兒就跟鬼為伍了？”我問。

  “鬼魂各幹其事，你以為會跟我們活人一樣沒事就紮堆八卦？”虛穀說，“他們的時間很短，所以要幹他們的正事兒，才不會理你呢，師父這樣做，隻不過讓我們不暴露。”

  我穿上那件怪模怪樣的衣服，夜色中這件衣服是詭異的黑褐色，就像是風幹的血的顏色。

  而且還帶著一股怪味，穿在身上不由自主的難受。

  但是虛穀和弘一法師都穿上，我也隻能穿上，三人看著彼此，都覺得對方怪得很。

  突然間，氣溫驟降，光線也隨之暗淡。

  一聲清脆的啼哭聲從公墓的一角傳出，緊接著就有一個孩子在大喊著媽媽，那聲音淒慘極了，要不是我聽出這是鬼哭，早就過去看看。

  這一聲清脆的嬰童啼哭，頓時讓公墓的夜晚拉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