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慧觀察入微，她說的兩個細節我都沒有發現。

  頭頂上的那兩個腳印確實是一前一後，朝著不同的方向。

  而地下的小腳印，我看了許久才發現。

  因為那小腳印實在是太小了，小到我差點趴在地上才看見。

  小腳印隻有小指大小，看得出是赤腳在走，小小的腳印像芭比娃娃的腳一樣，嬌小可愛。

  我抬起頭來問白慧：“這麽小的腳印……能有這麽小腳印的人，是不是你養的小神子？”

  “被你發現我養小神子了？”白慧不好意思的說，“看來你的眼睛也是挺毒辣的。”

  “你有小神子帶路，何必要跟我來？”我說，“他無孔不入，跟著他比跟著我省心。”

  “不瞞你說，我現在已經駕馭不了他了。”白慧歎氣說，“自從上次你去我家離開之後，我好像把我家的小神子給得罪了。他不再那麽順從我，有時候還會叛逆，搗毀我的東西，掀翻我供奉的神像，讓我在一眾神靈麵前陪了許多不是，唉……”

  “然後呢？”

  “他不再忠於我，我也就沒有那麽上心的供奉他。造成小神子不忠於主人的原因不外乎兩個：第一，我將他徹底得罪，他覺得我這個主人沒必要跟下去。第二，他找到了比我好的下家，那個人比我對他好。”

  我說原來小神子也不是終身製的，也會出軌。

  白慧搖頭說：“不。也有死心塌地的那種，但是前提是用主人的血供奉。我不想被小神子綁架，因為以血供奉以後，主人和他心意相通，很多時候主人就跟小神子一樣，完全失去自我。所以，我聽之任之，沒有繼續管教他，他離家出走了……”

  “然後又在這裏出現了？”

  “是啊。這腳印是柳木人的腳印，也就是小神子的。我認得出來，他就是我家的那個小神子。”白慧說，“他來這裏幹什麽？”

  “會不會是他的新主人在指使他？”

  “極有可能。他背叛了我，被新主人收買，新主人跟這次開山掘墓有關，派他做前鋒打探虛實。”白慧說，“楊樹，我覺得我們還是暫時不要往前走了。”

  “你擔心他就在前麵？”

  “他在前麵我倒好當麵質問。”白慧說，“我擔心的是他沒安好心，小神子是小孩子脾性，最喜歡搗亂和做埋伏，就像小孩子似的，在地下挖一個深坑，再在上麵做掩護，樂此不疲。他要是設下陷阱，我們下去很危險。”

  我想起抓小蛇的阿呆。

  於是我問白慧：“我想問你，阿呆……”

  白慧會意，她搖頭說：“我知道你在懷疑阿呆的身份，但是我敢保證，阿呆絕對不是我養的小神子。”

  “他確實可疑。”

  “他不是我和周萬先的親生兒子。他是我們從福利院領養的，他確實有自閉症，但是很多方麵我們也沒法解釋，比如他的預感能力，以及某些方麵的出類拔萃，比如第一天來這裏，他在一堆垃圾裏一眼認出墓磚。你還記得山上的妖異之象嗎？”

  “是阿呆的原因？”

  白慧點點頭說：“是的。這就是阿呆的超能力，他經過的地方，會引來花開。”

  “好神奇。那說明阿呆是幸運的孩子。”

  “不。恰恰相反，我聽過一個駭人聽聞的說法。”白慧憂心忡忡的說，“女子引花開是妖，男子引花開，是魔。”

  “魔？阿呆是魔鬼？”

  “魔，並不是魔鬼的意思，那是狹義的理解。簡單的說，魔是世間一切邪惡的總稱，指奪取人的生命，而妨礙善事之惡鬼神。佛說的魔是佛的影子，有了佛就有了魔，有了光明就有了黑暗。又說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所以，魔，並不是你想象的那種壞東西。”

  我說我聽不懂。

  白慧說關於魔的說法，也是出自於佛教，我不懂佛教，自然是聽不懂的。

  “不過沒關係，你隻需要把阿呆當成普通的孩子就行。”白慧說，“早幾年我聽到這個說法之後，專門帶阿呆去了佛家，把他身體裏的魔給封印了。”

  “阿呆不是你親生的，你知道他的出處嗎？”

  一說到阿呆，我就十分感興趣。

  “福利院的孩子，我上哪兒去查出處，有出處的就不會進福利院。”白慧說，“你別八卦。我給你保證，阿呆不是小神子，你如果不把他當成普通的孩子，你隻當他是一個智障就好。這件事他不會摻和進來的。”

  我心不在焉的答應著，白慧還不知道阿呆進了大墓，要是知道，她會怎麽想，接下來又會怎麽做？

  白慧說我們不要在這裏麵聊天，要聊天的話，出去外麵曬著太陽聊，既舒服又安全。

  她是不打算進去，我不知道她怎麽這麽輕易就放棄了。一個小神子，至於讓她放棄計劃嗎？

  “那前麵不遠處，就應該是進去的主道。”我對白慧說，

  “既然到了這裏，你不想進去，我去。”

  “你進去完成了你的事情，下一次是不是就不會來了？”白慧說，“我不同意單獨行動。”

  我和白慧之間沒有信任，有的隻是相互利用罷了。

  既然她不去，我也沒辦法堅持，推著白慧往回走，我突然覺得白慧的輪椅怎麽這麽輕？

  比在外麵推著她要輕許多，就像單獨推著輪椅上麵沒坐人一樣。

  “你聽到什麽聲音沒有？”白慧突然一抬手，示意我停下。

  她說的時候我也聽見了，那是腳步聲。

  腳步聲是從我們身後傳來的，聽起來至少有兩個人。

  我們還沒有轉身，身後就傳來了一個聲音。

  “站住！”

  是一個男人的聲音，甕聲甕氣的。

  我感覺這聲音有些熟悉，回頭一看，就在李唐死的那個地方，站著兩個人。

  我一喜，那不是周小北和顧永川？

  同時他們也發現了我，周小北叫我的名字，兩人朝著我們這邊走過來。

  “是前幾天下來的那幾個隊員。”我對白慧說，“沒想到他們還在這裏。”

  我推著白慧就要過去，白慧的冰涼的手一下子就搭在我推輪椅的手上，她沒說話，但是她的手很用力的摁了一下我的手。

  白慧在提醒我小心，她的意思我感覺到了，我這時也想起，周小北他們下來有好些天了，怎麽還這麽有精神？

  “嘿，楊樹。你們是來找我們的嗎？”顧永川問我，“你們是不是以為我們死了？”

  “周隊長讓我下來找你們。”我說，“他在上麵探測到了你們的位置，沒想到這麽順利就找到了你們。”

  他倆也很高興，說他們一開始在裏麵迷了路，但是他們一點都不驚慌，因為他們有豐富的野外生存經驗，趁著在下麵轉悠的功夫，他們將這裏的的地形，溶洞的構造弄了個透徹，還把這裏的地圖給畫下來了。

  這兩人瘦了很多，用瘦骨嶙峋來形容再合適不過。

  “你看。”顧永川從衣服裏摸出一個本子給我，“這上麵就是我記的東西，很詳細，我相信周隊長一定會喜歡，我出去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把這裏的情況告訴他。”

  我看著顧永川，他的樣子跟打了雞血似的興奮，一副馬上要拍馬屁的樣子。

  可是顧永川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真實的顧永川桀驁不馴，天不怕地不怕的，那天就是他固執己見，一定要前行，才導致的失蹤。

  “顧永川，你有沒有節操？”周小北不屑的說，“這個東西交給周隊長，還不如我們哥幾個發財呢。喂，楊樹，你推著輪椅做啥，你腿腳不靈了？”

  什麽？難道他們沒看見輪椅上的白慧？

  我朝白慧看去，白慧可是實實在在的白慧啊！

  周小北怎麽會看不見呢？再看顧永川，他似乎也沒看見白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