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李國慶！殺李國慶！”

  秦公的眼神牽引著我的眼睛，我感覺到腦袋一涼，渾身一怔，秦公的指令傳到了我的身上：殺了李國慶，我才能活！

  我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我和李國慶之間，他活我就要死，我不能死！

  “好！我去殺了他！”

  “好樣的！”秦公說，“去吧！”

  我像個提線木偶一樣走出門，秦公在身後鼓勵我，叫我不要害怕，要堅持到底！

  一出去，一陣冷風吹來，我一個激靈，我要去幹什麽？

  殺老李？

  我是不是魔怔了？

  我猛地停下來，秦公在催促我，不知道為什麽，那聲音對我沒那麽具有魔性了。

  “快去！”秦公吼道，“你不想活嗎？”

  “不，我不能殺他。”我堅定的說，“秦爺爺，我的詛咒不是老李給的，我為什麽要殺他？”

  “那我要是告訴你，他就是給你和你娘施咒的人，你殺不殺他？”

  “不殺。”

  我當然知道他可能是施咒者的傳人，因為他在大墓裏畫的那個符，跟我腳底的圖案雖然不同，卻十分相似，可以推斷他們是一個流派中不同的分支。

  但是要我殺老李，我真的做不到。

  “你不殺，你就沒有機會了！”秦公氣急敗壞，“你真是讓我失望！不殺李國慶，你就沒有希望了！”

  我問他既然你那麽的想他死，為什麽你自己不殺李國慶？

  “我，我不會殺他的。”秦公說，“我是端公先生，我不能殺人，殺人是作孽，這樣的罪孽就算我救一千個人也洗不清。”

  “那你慫恿我殺人，不是罪孽？”

  “你……”秦公氣得不行。

  忽然間，從老李的房間裏傳來一陣山歌聲，秦公趕緊退回我的房間，那邊歌聲越來越嘹亮，卻還是調不成調。

  “你會後悔的！”秦公臨走前狠狠的說，“你明天開始就會後悔，你會作更大的孽，你助紂為虐，你會自食惡果的！”

  我什麽也沒說，老李的歌聲時斷時續，偶爾還會低聲和誰說話。

  我已經沒有了要去看看的興趣，老李的歌聲蒼涼孤獨，他身邊那個人到底是誰，到底有沒有一個人，都不重要了。

  冷風從四麵八方吹來，我就坐在空地上，讓冷風吹散我的酒意，我反複在想，讓我殺老李我永遠也做不到。

  我想活下去，卻不是用別人的命來換我的命。我這個毛頭小子從異地來到這裏，老李無微不至的關心我，給我傳授知識，用他的善良感染我，言傳身教，讓我學會很多。

  我殺了這樣的一個人，就算換取我的生命，我的餘生也不會安心的活著。

  既然這樣，何不好好的把握現在的每一天，活出個人樣子？至於詛咒什麽時候發作，什麽時候死去，那不是我能控製的事。

  我想不明白的是，剛才為什麽我被秦公給控製了？

  那一刻我滿腦子都是秦公給我的指令：殺了老李。

  難道是他昨天給我喝的那個惡心的東西在作怪？以後我要提防著他才是，不能隨便吃他的東西。

  天亮之後，我做好了清淡的飯食叫醒老李，飯後收拾書籍工具，跟往常一樣我們去巡山，隻不過從今天起，老李說不再給我講解關於森林防護的知識，而是給我講風水，講格局。

  我走在他身後，心想昨晚要是殺了他，今天可能我會後悔死。

  “楊樹，你知不知道有一種風水，叫做畫龍點睛？”老李渾然不覺我的小心思，轉過身來問我。

  “畫龍點睛的意思我懂，但是風水裏這麽說我就不懂了。”我說，“場長，我對這些非常感興趣，你教教我。”

  “你不叫我老李了？”他問，“那兩天叫得挺歡暢的嘛！”

  我不好意思的時候還是長幼尊卑有別，現在是工作。

  “就叫老李吧。”他和藹的說，“以後這山上，就隻有我們兩個人了，叫阿貓阿狗都可以，不過是一個代號而已。”

  接著他就給我講什麽叫畫龍點睛，他把我帶到一個比較高的山頭上，俯瞰下方，告訴我從剪刀埡到下麵的陳家村，就是一條龍脈貫穿。

  那個大墓就是葬在龍脈上，且高高在上，死人陰氣壓住了活人的陽氣，那叫陰氣壓頂，任憑你活人怎麽奮鬥怎麽努力，那也爬不出來，這就是為什麽世人在選擇墓葬的時候，會選擇遠離房舍且不能比房子位置高的原因。

  “什麽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後玄武，那都是一些會皮毛的風水師傅騙人的，這幾年誰不會說幾句這些話，看風水要實地選擇，並不是幾句口號就能鎮住人的。”老李說，“所以你要記住，不光要看書，還要結合實際。”

  老李像一個老師一樣對我細心講解，我仔細的聽著。

  “這條龍脈與別處不同的是，真的有兩處龍眼，就是這兩處龍眼是關鍵，隻要找到這兩處龍眼，壞人就可以破了這個風水局，我們就可以把這個風水局加固。”老李說，“但是一般人是看不出來龍眼在哪兒……”

  “對，你不是一般人。”我打趣說，“你是這方圓幾百裏唯一的大先生。”

  老李咧著嘴笑，看起來很受用的樣子，他說：“我也要把你帶成方圓幾百裏有名的風水大先生。”

  “你第一，我第二。”我說，“有你在，我永遠是第二。”

  “不，後來者居上。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被你拍死在沙灘上。你把我拍在沙灘上，我就退休，安心喝茶。”

  老李擰開水壺大口喝水，我們相視而笑。

  自從昨晚我做了那個決定之後，我心裏不再糾結了，心裏不虛，也敢正視老李的目光。

  休息一會兒，老李說繼續，他指著山下的村莊說：“這條龍脈有一個龍眼就在村裏藏著，另一個龍眼你知道在哪兒嗎？”

  我說我當然不知道。

  他壓低聲音說：“另一個，在剪刀埡。”

  我一副驚訝狀，老李按了按我的腦袋說：“這又是一個秘密，這秘密跟大墓的秘密是一樣的。”

  “我當然不會告訴別人。隻不過秘密太多，快要擠不下了。”

  “這兩個龍眼都是被我封閉起來的，所以現在的情況就是龍沒有眼睛。要是有一天需要，我會為它點睛，讓它騰飛起來。當然，我也能讓它永遠瞎下去。”

  “現在我們做的就是讓它瞎下去嗎？”我問。

  “當然。龍無眼，就是困龍。你沒見那故事裏說的嗎？畫師畫龍最後才畫眼睛，畫了眼睛的龍就騰空而起，說明眼睛對龍的重要性。”

  “嗯，我明白了。你說的風水局加固，就是給兩處龍眼再厚厚的蒙上一層黑紗，讓它看不見。”

  老李看看我，忍不住笑道：“你的比喻是那麽回事。”

  他指著剪刀埡被炸毀的山頭說：“這炸毀的地方嚴重影響了風水，不管是陰墓還是陽宅，都要講究個安穩。你說說你的看法，能怎麽補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