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669是你害我的孩子沒有的
作者:唐如酒      更新:2021-11-01 08:45      字數:3448
  第二槍,那男人最後還是轉了方向,打在了他另外一條腿上。

  “好,叫救護車……我帶手機了……馬上就叫。”

  她是半夜熟睡時被人突然闖進來捉到這裏來的,好在那幾個保鏢雖然冷酷又不耐煩,還是給了她幾分鍾穿衣服的時間,她就把放在床頭的手機也一起塞進羽絨服的口袋裏了。

  薄錦墨把手下的人派出去找人,獨自驅車去了另一個地方。

  晝短夜長,天還沒有亮,別墅的占地麵積很廣,所以顯得格外的寂靜。

  這是米悅買的那棟別墅,除了展安跟一個上了年紀的傭人已經沒人了,經過保鏢兩個小時前的強行闖入,門是開著的,裏麵更顯得死寂。

  但燈是亮著的,周邊萬籟俱寂,隻有風刮過的聲音。

  走在豪華的別墅,卻像是行走在寸草不生的荒野之上。

  這別墅她住了兩個多月,他沒有來過,也不知道她睡哪裏,於是他就踩著步子一扇門一扇門的推開,像是除了這麽一件根本沒有意義的事情,他不知道還能做什麽。

  思維很清明,大腦很冷靜,就是沒有了方向感,像是失重的電梯,要墮入沒有終點的深淵。

  哪間房是她睡的,他一眼就能看出來,雖然跟以前已經有所區別。

  幹淨整齊的淺藍色床褥,男人沉重的身軀沒入其中。

  側首,鼻尖貼近床褥,好像還能嗅到熟悉的氣息,但分不清是真實的嗅覺,還是大腦產生出來的幻覺。

  “你又把她弄丟了。”

  熟悉的,冰冷的嗓音,低沉又鬼魅,響在他的耳畔,陰冷的氣息逼仄在整個空間裏。

  他睜開眼,看見一張俊美而森冷的臉,沒戴眼鏡的眉眼顯得更加的冷銳跟壓迫,“我他媽好不容易找回來的人,是為了讓你再弄丟一次?”

  他同樣冷漠,“你有種,再找回來一次。”

  菲薄的唇上勾勒出綿長而沒有溫度的弧度,倒映在視網膜上,沉著聲音,一字一頓,“所以我說,要你做什麽。”

  等他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由北往南的火車。

  年輕美麗的女人,下巴埋在深灰色的圍巾裏,腦袋上扣著黑色的毛線帽,身上穿的黑色的大衣,裝扮很低調,但仍然顯得那麽格格不入。

  她看著窗外不斷變化的景色。

  活了這麽多年,還是頭一次坐火車,不過……她瞄了眼擁擠的走道和揮之不散的氣息,唉,這輩子有這一次就夠了。

  下一站就提前下吧,本來打算一直到終點站的。

  手落在腹部上,三個月,但腹部基本沒什麽變化,仍然是平坦的,可能是體質的原因,別人懷孕一兩個月就有或輕或重的妊娠反應,她到現在都幾乎沒有。

  是不是因為知道媽媽情況不好,所以特別乖呢。

  就是空氣實在是太不好,她胸口悶得難受,要不要去下一站找個醫院,把孩子先拿掉?否則懷著孩子實在是沒法四處換地方。

  看著窗外變換的山地,又生出了幾分疑慮,要拿掉嗎,好像沒有理由留下,但從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開始,就沒有去思考過這個問題,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下意識的在回避去思考它。

  為了孩子跟身體考慮,她用展湛替她準備的證件定了當地一家五星級酒店,冬天的好處就是用圍巾擋著整張臉也沒人覺得奇怪,在這個陌生的地方沒人會注意到她。

  當然,也因為這一次她選擇離開就隻是因為不想待在那男人身邊,就算被捉到了也沒有上一次那麽嚴重,所以她的神經沒有繃得那麽緊。

  去附近的商場買了些日用的生活用品,又把新買的衣服用水洗一遍然後烘幹,點了份外賣吃飽,才躺在沙發壁爐邊的沙發上思考。

  手掌心落在腹部上,什麽真實的感覺都沒有,卻又鮮明的能感知到裏麵已經有了一條小生命,明明是不需要多考慮的問題,還是始終下不了決定。

  壁爐很溫暖,沙發也特別的柔軟,她脫下大衣躺在上麵沒一會兒就覺得特別的困倦,火車上那麽差勁的壞境她是不可能睡著的,回到幹淨舒服的酒店,她躺下沒一會就睡了過去。

  夢裏沒有明亮的光線和溫暖的壁爐,反倒是完全相反的深邃的,幽暗的通道。

  她茫然地站在那裏,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為什麽在這裏,要到哪裏去,是要往前,還是往後。

  孤獨而四下無人。

  沒有爸爸,沒有哥哥,沒有晚安,也沒有薄錦墨,隻有她一個人。

  垂在身側的手突然被抓住,“媽媽,媽媽……”

  小小的軟軟的稚嫩嗓音,她懵懂的低下頭。

  兩個小小的人兒站在她的腿邊,一人拉著她的一隻手,不斷的喚著,“媽媽,媽媽……”

  她什麽時候做媽媽了?想是這麽想,但她還是蹲了下來,光線幽暗,像是天色亮起前的深藍色,但距離得近了。

  等她就看清楚兩個小人的模樣,忍不住就笑了,“長得真是漂亮呢,你們是誰家的孩子啊,怎麽管我叫媽媽?”

  如果她有了孩子的話,應該也有這麽好看。

  “媽媽,你不要我們了嗎?”

  說話的是小女孩,眨巴著漂亮的大眼睛,稚嫩的嗓音楚楚可憐,“你別不要我們。”

  她怔了怔,看看小女孩,又看看另一個沒說話小男孩,他是短短的發,模樣也是特別的好看,雖然沒說話,但眼神緊緊的盯著她,手也握得很緊。

  見她看過去,張了張小嘴,“媽媽。”

  她笑了笑,心頭是忍不住蔓延開的愛憐,“你們怎麽可愛,怎麽會忍心不要你們呢?告訴姐姐,你們媽媽在哪裏,我帶你們去找她。”

  握著她的手突然就鬆開了,她一震,隻覺得巨大的失落充盈在胸腔間。

  兩個小身影就這麽往後退去。

  她呆呆的看著他們,手像是有自己的意識一樣就這麽抬了起來,“你們去哪裏?”

  “媽媽……”

  兩個小人都看著她,一個嚎啕大哭,一個眼神悲傷,漆黑的眼珠淚光閃爍。

  她站起身就想追,卻怎麽都追不上他們的腳步,她心裏好像很著急,於是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等她開始跑起來的時候,那身影卻逐漸的消匿在好似沒有盡頭的隧道深處了。

  她跑了很久,很著急,不斷的呼喚,可回應她的隻有自己急促的呼吸。

  臉上一片冰涼的濕意,心口堵得連空氣都灌不進去,她一下子從尖叫聲坐了起來。

  陌生的酒店,她緩了好長時間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哪裏。

  夢裏的悲傷跟現實的孤獨全都撲麵而來,幾乎要將她淹沒。

  盛綰綰坐在沙發上,一手抱著自己的膝蓋,一手按著自己的腦袋,情緒長長久久的平複不下來。

  安城,整座城市都在睡眠中。

  同樣是夢境中,薄錦墨身在繁華的異國街頭,身旁經過無數的路人,他們的麵孔或近或遠,但每一張都是模糊的。

  唯有眼前的女人,清晰的五官,處處都是他想念的模樣。

  他終於將她逮到了。

  她穿著精致而時尚的黑色襯衫,袖口隨意的卷起,下麵搭配的是紅色的半身長裙,踩著十公分的高跟鞋,蓬鬆的卷發已經長過肩頭,美麗而冷豔,看著他的眼神像是看著陌生人。

  低頭再往下看,腹部平坦如初。

  他還沒問出口,就聽她淡淡涼涼的嗓音,“不用看了,已經拿掉了。”

  如果這句話注定是一把劍,那麽在他的想象中,他就已經被刺中過無數次,但即便如此,那尖銳的遽痛還是比想象中更加的深重,蔓延著他整個胸腔處。

  “好,我知道了,”沙啞得不成樣子的聲音,眼神有多平靜就有多執拗,“跟我回去。”

  他不是來問她要孩子的,他隻是來帶她回去的。

  “我們離婚了,也沒有孩子了,薄錦墨,我們已經什麽關係都沒有了,我為什麽要跟你回去?”

  “你要怎麽樣才肯跟我回去?”

  “你要怎麽樣才肯認明白,我是怎麽樣都不肯跟你回去?我不愛你了,我也不要你了。”

  她一臉冷漠的扔下這樣一句話,轉身就要離開。

  他看著她的背影,想也不想的跟了上去,從後麵一把將她抱住,緊緊的抱住,像是溺水者抱著最後的浮木,“可我愛你,綰綰,我愛你。”

  夢境突然變得搖晃起來,沒那麽清晰也沒那麽真實了。

  她掙脫他的懷抱,她不讓他抱她,她讓他離她遠一點。

  然後,吵著吵著,她就不知道怎麽退到街上去了,一輛過往的機車就這麽呼嘯而過,將她整個人都撞翻在地,刹那間鮮血直流。

  猝不及防的發生,不過幾秒鍾的時間,他還沒消化眼前發生的變故,人已經兩步跨到她的身側將她抱起,低啞的嗓音淨是惶恐,“綰綰……”

  鮮紅的血一股一股的湧出,從他的五指間流下,下半身的血更是像割開了大動脈,沒一會兒就染紅了她身下的整天地方。

  她隻是被機車撞了一下摔倒在地,為什麽會流這麽多血。

  “別怕,我馬上叫救護車,醫生很快就到了……”

  他從伸手摸出手機想打急救,但手機的屏幕明明是亮著的,他的手機也從來沒有設任何的指紋或是手勢和密碼,但它就是死死的停留在主屏幕上,無法點入電話的頁麵。

  他從來沒有這麽恐慌過,恐慌到整顆心髒要衝破他的胸膛,從夢魘中跳出來。

  女人的手攥著他的襯衫,眼神絕望而充滿著恨意,“我的孩子……都是你……”

  孩子?孩子不是打掉了嗎?他低頭看去,卻發現她的腹部已經不是平坦的,已經高高的聳起,此時像個被放了氣的氣球,一點點的扁下去。

  她臉上沾了他手指無意中碰觸的血,又掉著眼淚,聲音有氣無力的,“是你害我的孩子沒有的……都是你,薄錦墨,我恨你。”

  他怎麽會害得他們的孩子沒有,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希望他們的孩子平安無事,能生下來,能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