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作者:川瀾      更新:2021-10-29 03:49      字數:7205
  沈禾檸呼吸驟停,意識短暫地空白了幾秒,眼前情景如同老式黑白電視那樣閃起紛亂的光點,模糊不清,隻有輪椅上的人占據她全部視野,清晰到能看見他眉宇間每一點波動。

  也不是……

  其實並沒有多麽明顯的神色變化,自從重逢以來,他一直那樣心思深,喜怒不行於色,沒有誰能看透他真正的好惡。

  就算是這樣直麵撞見了,他除了最開始那種審視的冷意,就剩下更沒有溫度的,鴻溝一樣的距離感,明明往前多走幾步就能碰觸到他,可仍然像橫亙著山脈星河。

  他問的這句“女朋友”也不帶什麽情感,又淡又涼。

  沈禾檸手腳發僵,血液都要湧到臉上去,心底的委屈感剛冒了頭,就絕望想起自己現在的打扮。

  什麽清純女大學生,天真無辜小白花,隻化超級淡妝穿棉布裙做乖巧少女,還一瘸一拐的腳傷連下床都困難,現在可好——

  腳上的細高跟鞋踩得不知道有多穩,這條旗袍又把她裹得各種凹凸,臉上妝容精心畫過,細致到睫毛尖,任誰看也不是一張白紙的單純女學生。

  尤其她肩膀上……

  沈禾檸這才反應過來,趕忙側過身躲開陌生男人的手臂,怕被薄時予誤會,一時鼻尖都急得有點發酸,她皺眉朝旁邊看過去,本來想馬上撇清關係,沒想到對方竟然是個熟麵孔。

  從前想雇她回去應付父母的學長之一。

  學長很慌,但還是維護地拉著沈禾檸,再次道歉:“薄先生,我女朋友真的是誤闖,您別見怪,我這就帶她出去。”

  他絲毫意識不到,每一次“女朋友”三個字說出口,包廂的氣氛都跟著更窒息幾分,他還實在地要把沈禾檸往外攬,靠近她耳語說:“這桌上的人你一個學生招惹不起,別看人長得好就發愣,真要觸到那位黴頭,骨頭都給你碾了,趕緊走。”

  這幅姿態在其他人看來就非常親密了。

  那個風情萬種的女明星一直在找機會表現,見滿包廂都沒吭聲,似乎全在等薄時予的反應,而他本人又始終意義不明地凝視那女孩兒,她就有些按捺不住了,笑著輕聲說:“女朋友這麽漂亮就好好看緊了吧,別亂闖讓人誤會。”

  她趁機站起身,常年在圈裏打磨出的旖旎軟媚,端起酒瓶走向薄時予,給他始終沒動過的杯中倒了淺淺一層,歪頭親昵說:“薄先生,不用被一個小姑娘壞了興致。”

  她自以為話術高明,但明眼人都看得出那種危機感。

  畢竟闖進來的姑娘實在美到招搖,哪怕是在娛樂圈裏挨個數,也不容易找到她這樣的新麵孔。

  旗袍把身材裹得夠味兒,細長腿直角肩,胸大腰又極細,膚色白得自帶光暈,一張臉純然裏透著豔,平常網上總鼓吹什麽純|欲風,眼前這個絕對是天花板。

  沈禾檸見不得這種場麵,把學長往旁邊一推,雙手攥著上前了一步,小聲叫:“哥哥……”

  薄時予寒刃似的目光盯著她,聽她叫完,隔了兩秒才低淡笑了下:“我是你哥?我怎麽不知道。”

  沈禾檸臉色一白。

  是哥哥,還敢對他隨便撒謊,敢膽大包天地假裝無辜,敢穿成這樣出現在明顯她消費不起的私人會所,敢憑空搞出一個男朋友來!

  薄時予就是這個意思沒錯!

  他還是在乎的,沒有真的不把她當回事,就算是寧可來參加這種有女明星的飯局也不回家去看她,他也是關心她的,會為她生氣,也許……也許還會為了她身邊的男人有點動怒,是吧!

  沈禾檸咽了咽,忍不住要跑去他身邊,把那個礙眼的存在扯開,但薄時予先一步端起了杯子,漫不經心捏在手指間,深黑瞳仁平和地看她:“誰的女朋友,誰負責帶走,別打擾這裏清淨。”

  學長一聽更急了,慌忙去捏沈禾檸的手,想問她哪來的膽子敢張口叫哥,但他指尖剛剛要碰到沈禾檸的手背,後背就竄上一陣莫名戰栗,滿脖頸的雞皮疙瘩,手一抖,本能地往薄時予那邊看過去。

  男人還是那樣英俊溫雅,醫生的身份,加上那枚觀音像,都把他襯得聖潔,可偶爾一晃眼,又像是被鎖鏈困在輪椅上的凶邪惡神,從容不迫就能把人毀於股掌。

  學長忙收回手,呼吸發緊。

  沈禾檸眼圈紅了,抿住唇愣愣看著薄時予,從醫大課堂上到現在,他雖然也一直劃清界限,可從來沒有像這次這麽冷。

  她那些暗戀著他,想要努力保持住的小麵子,小心思,在這個明顯階層差距的情景裏酸澀地融化。

  沈禾檸轉身走出包廂,腳步越來越快,女星總算鬆了口氣,示意侍者快點把門關上,麵帶喜色去看薄時予端著的那杯酒。

  她倒的酒,他拿了,是不是就代表……

  然而下一刻,薄時予手腕毫無停頓地向下,那杯酒“嘩”的潑進桌邊配備的細瓷雜物桶裏,像丟最髒的垃圾,空杯子隨意扔在桌上,滾到女星麵前才停。

  滿室肅然噤聲。

  而做著這些動作的時候,他仍然矜雅,沒人注意到他另一隻手的五指隱藏在陰影裏,緊扣住輪椅,骨節猙獰地突出,隨後他淡笑說:“你們聊,我先告辭。”

  沈禾檸跑出會所,天早就黑透了,她差點被鞋子絆到,學長從後來追上來,心有餘悸地沒敢直接扶,繞在她身邊說:“沒事吧?咱們還是上去306休息一下,待會兒我送你回學校。”

  沈禾檸站直了轉頭看他,也不用裝什麽淑女了,冷笑說:“你既然認識我,知道我不是秦眠,那我也沒什麽好跟你多說的。”

  “上次你找我接單,我沒空,現在看來是應付不了父母,所以才答應出來相親的?”她目光烈烈,“不好意思,我代替秦眠相親可能有錯,但我也接受不了我閨蜜找你這樣被迫無奈的男人。”

  學長想爭辯,她完全沒有心思,擺擺手:“我不可能再接你的單,你也別想拿秦眠去充數,最好馬上回去告訴家裏,說你倆不合適,不管你什麽豪門顯貴,她都不想攀。”

  怕他去騷擾秦眠,沈禾檸又挺直脊背說:“何況我看你對薄時予的態度,也不像那種能隨便拿捏人的,那最好,別惹眠眠就行。”

  學長臉色不好看,衝口而出:“別說我了,你對薄時予又怎樣,上來就叫哥哥!”

  沈禾檸指甲扣著手心,筆直注視他,清清楚楚說:“薄時予就是我哥,你最好相信。”

  否則——

  沈禾檸心口澀得厲害,否則能怎麽樣?她哥還會管嗎,還會隨時出現給她撐腰?他是真的要跟她保持距離了。

  她站在路燈底下,經過的豪車有些降下車窗來搭訕,學長氣得脫下外套給她披。

  從始至終沈禾檸也沒看到,不遠處一片沒有燈光的視野死角裏,一輛黑色邁巴赫死寂般停在那,車裏的人目不轉睛看她,沒有一刻移開。

  江原已經要喘不過氣了,心裏拜遍菩薩,祈禱沈姑娘跟那男的千萬別有什麽親密舉動,不然他真怕後排座那位下了命令,他不要命也得往朝那男的撞過去。

  這才幾分鍾,男方身份已經清楚明了,跟沈禾檸其實沒啥大關係,頂多一個學長學妹,今天沈禾檸應該是替閨蜜來跟他吃飯的,進309確實是巧合。

  但哪怕事實已經擺在這裏,江原也不敢回頭多說半個字。

  薄時予靠在椅背上,略微側著頭,凝視沈禾檸,他大半張臉都被夜色吞噬,清冷下頜收得鋒利,唇邊斂著,眼鏡握在手掌裏,鏡片輕微地發出聲響,顯然不堪重壓。

  車窗外,沈禾檸打著電話坐車離開,學長拎著被她甩出來的衣服,想上車沒能成功。

  江原覺得撿回了一條小命,試探著問:“時哥,沈姑娘應該是回城南公館,咱……回嗎。”

  許久之後,車影早已經消失,薄時予終於開口,幾個字混著沙礫:“回醫院。”

  沈禾檸接通了秦眠回過來的電話,坐在車上才覺得全身都疼,忍著眼淚說:“這個相親對象不怎麽好,給你解決掉了,但是邵延也不行,我認識他,他跟……跟我哥哥是世交,以前交過太多女朋友了,我怕他騙你。”

  秦眠的聲音透過聽筒,柔軟傳來:“檸檸,你是不是哭了。”

  沈禾檸頓了一下,手背捂著唇,嘴硬說:“我哪有,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我哥回來啦,上次醫大撞見的那個真是他,我現在就住他家裏——”

  “檸檸……”秦眠聽出來了,慢慢說,“我知道邵延有很多前女友,他已經二十八歲了,隻要他不再變心,我……我願意接受。”

  “薄先生也是,他走那麽多年,身邊也會有別人的,”她輕顫著吸了口氣,“會戀愛,會結婚,對待妹妹,很難像以前那麽親密,你別難過。”

  沈禾檸靠在車窗上,被秦眠戳中一直不敢去探究的地方。

  薄時予隻把她當妹妹,甚至連妹妹都不是了,而他也會動情動欲,沒有底線地去愛一個人。

  沈禾檸回到城南公館,家裏果然沒開幾盞燈,薄時予還是沒有回來。

  她匆忙把妝卸掉,換了旗袍,穿上平常幹淨的裝扮,又熬了一份南瓜粥,坐車去聖安醫院找人,她想要當麵跟他解釋,她沒有男朋友,不是惡意騙他的。

  她隻是……隻是想要被他疼愛一點。

  沈禾檸九點多到聖安醫院,才得知晚上有緊急患者,薄時予已經進了手術室,以危急情況看,沒有六七個小時出不來。

  她抱著保溫盒坐在手術室外的椅子上等,等到迷迷糊糊睡著。

  淩晨兩點半,薄時予下了手術台,換掉一身血腥,有個小護士緊步走過來:“薄醫生,外麵有個漂亮小姑娘,看著也就十八九歲,好像是等你的,已經等好幾個小時了……”

  薄時予停頓一瞬,立刻轉動輪椅出去,沈禾檸還緊緊抱著保溫桶,半蜷著身體在椅子上,一張臉洗掉了妝容,幹淨純美得易碎。

  淩晨的手術區,燈光熄掉一半,醫護患者都已經各自去休息,安靜得連心跳都能清楚聽到。

  薄時予伸手去抱她,指腹堪堪碰到她柔軟的臉,才想起晚上手術的慘烈危險,自己一身血氣還沒散掉。

  檸檸最怕血,怕髒。

  薄時予手指往回收,右腿傳來對她動心那夜的劇痛,指骨也繃得發疼,最後還是落了回去,輕緩撥開她散落的長發,給她別到耳後,低垂的眼裏壓抑著波瀾。

  別再過界了。

  趁還來得及。

  他哪裏是什麽值得依賴的哥哥,什麽好人,他滿心邪念,自己已經沉進泥沼,還一心想把最無辜的小姑娘拖入深淵,啃噬她一生。

  像個陰暗自私的水鬼,肖想著死死纏住失足誤入的少女,禁止她再上岸。

  沈禾檸感覺到懷裏一空,突然驚醒過來,揉了揉眼睛,看到薄時予就在她麵前,手裏提著她的保溫盒。

  她還沒太醒,就直接笑開,一點也不計較會所裏他的態度,輕聲說:“哥,你忙完了,我給你熬了粥,我想跟你解釋,我的腳其實……”

  薄時予冷靜看她:“不用說了,我沒有時間聽,以後也別到醫院來,如果腳沒傷,就盡早從公館搬走,以後想找什麽男朋友也是你自己的事。”

  沈禾檸怔怔跟他對視。

  薄時予手指一鬆,保溫桶不輕不重地掉在她旁邊的椅子上:“至於這個,倒掉吧。”

  -

  之後幾天,沈禾檸再也沒能見到薄時予的麵,他像躲她,又像真的太忙,忙到生命裏不能接受她的打擾。

  沈禾檸的情緒被逼到決堤的臨界,秦眠恰好打來電話,說她有學校裏的朋友過生日,在舞蹈學院附近一家有名的昂貴夜店請客,人很多,她宿舍的都去,她也推辭不了。

  “檸檸,我到了才知道離你這麽近,你來吧,”秦眠鍥而不舍勸她,“別一個人悶著,我想和你見麵。”

  沒等沈禾檸拒絕,秦眠忽然遲疑了一下,著急說:“我剛看到一個人,手上戴了根發繩,好像是薄先生送你的那根,你給我看過好多次,會有一模一樣的嗎?”

  沈禾檸不禁直起身,恍然想起來她的發繩還在謝玄州那裏,這些天根本沒有顧得上去要,她答應秦眠過去,想到是夜店,又把順手想穿上的棉布裙放下。

  如果再不找辦法宣泄一下,她不知道自己要對薄時予幹出什麽事。

  反正他也不會回家,沈禾檸幹脆把後續拖來的兩個行李箱在臥室裏全攤開,挑出適合去玩的小短裙。

  晚上八點,沈禾檸打扮好,避開家裏的周姨,戴上帽子,裹好一件長風衣走出城南公館,直奔那家名叫下弦月的店麵。

  進到下弦月前廳的大門裏,她把外麵的風衣脫掉,隨手卷一卷放進儲物箱,再轉過身的時候,後麵高高低低的散座上立即響起一片吸氣和不太禮貌的口哨聲。

  明明暗暗的光線底下,女孩子微卷的長發垂在身後,正要轉頭掃視過去,一件帶著體溫的襯衫就突然圍在她腰間,混不正經的調調在耳邊響起:“小禾苗,你是不是要造反,沒哥哥管了是吧?”

  沈禾檸聽到這些字眼就控製不了,回身把襯衫扯下去,朝他攤開手:“你真的在這兒,把發繩還給我。”

  謝玄州目光凝在她臉上,愣了幾秒。

  沈禾檸出門前著急,口紅不小心塗到界外,她沒時間再卸了重新弄,幹脆順手暈開邊緣,塗了個熱吻唇。

  顧名思義,就是一副剛剛跟人熱吻後的那種自然暈染,遇到不懂的幾乎能以假亂真。

  謝玄州看了她一會兒,隨即把她往臂彎裏一勾,吊兒郎當笑:“幸虧我把發繩及時藏起來了,否則你還不得硬搶,想要可以,跟哥哥去坐會兒。”

  秦眠朝沈禾檸跑過來,揚手和她打招呼,沈禾檸指指身邊的大麻煩,示意要先把他解決掉。

  謝玄州帶沈禾檸到後麵的半包圓沙發,推給她一堆蛋糕水果,眼底意味深長:“一朋友開的店,我過來捧捧場,沒想到也能逮到你,小禾苗兒就是跟哥哥有緣分,分不開。”

  簡單一句話毫不留情刺穿沈禾檸心裏壁壘,她咬著牙,眼眶隱隱發熱:“能不能別再這麽叫了!”

  說話的時候,睫毛上就已經多了層潮氣。

  謝玄州皺眉,要把她往懷裏攬,她被觸及到禁區,激烈拒絕,眼淚反而逼了出來,謝玄州叉著腰喊來秦眠,讓秦眠快點問問她到底出了什麽事。

  沈禾檸嗓子裏像被灼燒,又疼又渴,她抱住閨蜜,接過她手裏還沒顧得上放下的易拉罐,仰頭喝了幾口。

  秦眠急得去搶:“檸檸,這個有酒的,我才隻敢喝一小口——”

  她話音落下,半罐已經空了。

  -

  薄時予握著手腕上冰冷的觀音像,再一次蹙眉看向樓上,屬於沈禾檸的那個房間遲遲沒有亮起燈,在夜裏昏黑一片,像她從未在這個房子裏存在過。

  他在城南公館大門對麵的路邊,車裏空間狹小,悶得人胸口澀痛。

  江原輕聲說:“時哥,周姨說沈姑娘八點左右出去的,這才過去不到二十分鍾,應該不會那麽快回來,要不要……進去等。”

  他實在是頂不住這種氣氛,連續幾天了,薄時予不是在醫院就是在克瑞總部,當成機器連軸轉,就沒見休息,更別提回家來,今天大約是撐不過了。

  薄時予慢慢鬆開手,關掉停在沈禾檸號碼頁麵上的手機,眉心溝壑深了片刻,低聲說:“進去。”

  家裏跟他走時沒什麽不同,空氣裏太冷清,也捕捉不到她應該有的香甜氣。

  薄時予直接上二樓,擰動沈禾檸的房門,他知道她不在,也知道她的行李並沒有帶走,她不是徹底失望離開,但他仍然想要親眼確認。

  房門沒有鎖,無聲向內推開以後,門被什麽東西給擋住,卡了一下。

  江原忙把燈打開,薄時予垂眸,瞳仁微微收緊。

  地麵上行李箱開著,各種很短的小裙子整齊排開,床尾也有一些來不及收,再加上桌麵上的各種化妝品,顯然是這間臥室裏的人特意化了妝,在眾多短裙裏挑選一件滿意的才出門。

  還是深夜。

  薄時予胸中那隻無形的利爪在這一刻驟然加重,鋒利指甲直接勾進心髒,還在不斷向內抓撓,他俯下身,撿起一條最短的裙子握住,心平氣和對江原說:“去問清楚,她這麽晚去哪了。”

  晚上八點四十,下弦月靠裏的私人區域裏,沈禾檸一身黑色小短裙坐在半圓沙發上,長發散開,有些汗濕的貼在臉頰邊,眼眶和耳朵都是蒸熟的胭脂紅,眼裏水光橫生,唇飽滿潮濕,糜豔的顏色恰到好處暈開,像是剛剛熱情地接過吻。

  她手裏端著果酒玻璃瓶,誰靠近她她就打誰,無差別對待。

  謝玄州等不下去了,嘴裏低低說著“我就不能由著你性子”,卷起衣袖走到她身邊,不管她掙紮,握著手臂把她往起抱。

  沈禾檸迷蒙看見是他,伸手按在他肩上,冷冷逼視:“把發繩還我。”

  謝玄州氣不過:“你都這樣了還惦記他的發繩幹什麽!跟我走!”

  沈禾檸果斷推他,他也鐵了心要把她從這兒送出去,某些角度之下,幾乎像是擁抱的姿勢。

  沈禾檸腦中昏沉,完全沒察覺到音樂和人聲是什麽時候消失的,像不可招惹的陰戾壓迫感在向內吞沒,整個店麵短短幾十秒的工夫裏就如同被清場,隻剩一片寧寂。

  輪椅轉動聲碾著心跳,一下一下清晰可聞,戳刺彼此懸於一線的神經。

  薄時予穿過一地深深淺淺的光線,雙眼對上沈禾檸的影子。

  她短裙蓋到大腿,軟白膚色是流淌的奶油,手撐在謝玄州身前,仰頭看著他,睫毛上掛著一點水珠,唇上口紅已然溢出嘴角。

  謝玄州敏感地回過頭,視線相接的一刻像猝然掉入深澗,他雙手不由自主鬆了一點,沈禾檸一下子沒了支撐,軟著要往沙發上滑。

  但還沒有真的靠上去,她手腕就被一隻手死死攥住,向前一帶。

  沈禾檸跌進浸著淺淡沉香氣的懷裏,被他心跳聲震得目眩。

  她反射性掙紮,剛動了一下就被滾燙的手指按住後頸,最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慢慢地低啞問:“檸檸,你親誰了。”

  ※※※※※※※※※※※※※※※※※※※※

  今天字數太多所以晚啦,前方!高能!預警!!逼瘋這個口是心非的狗男銀!大突破!

  下章我們就入v啦!!

  會在晚上十二點更新V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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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會給大家發紅包,寶們要記得來看,麽麽!

  然後帶一下下一本的預收《我是來抱你的》:

  文案——

  1.

  初織依照奶奶的遺願,去報答曾經救過她命的大恩人。

  卻沒想到,恩人竟是聲名狼藉的秦氏繼承人秦北笙。

  外界盛傳這位太子爺性情陰鷙,喜怒無常,因為一次意外導致雙腿受傷,現在變態程度更是與日俱增,無人敢近他的身。

  初織為了報恩,隻能壯著膽子出現在太子爺麵前。

  初次見麵,秦北笙坐在一片暗影裏,修長清瘦,膚色蒼白,側臉線條如畫,一雙深黑的瑞鳳眼冰冷危險。

  標準的美貌黑化大反派。

  初織視死如歸地朝他露出乖巧微笑,輕聲解釋:“秦先生,我……我是來報答你的。”

  這句話說的聲音實在很小,大反派秦北笙又好巧不巧少聽了一個字,於是就——

  秦北笙眸光陰沉:……她是來抱我的。

  秦北笙耳根微紅:放,放肆!

  2.

  初織努力溫暖拯救這位身體人格都要墮入深淵的大反派,完全不知道秦北笙心裏裝的根本是另外一套劇本——

  初織禮貌扶他。

  秦北笙微微咬牙:她竟然敢摸我。

  初織因為環境太吵靠近他耳邊說話。

  秦北笙指骨暗暗扣緊:她竟然想吻我。

  初織做噩夢,夢見秦北笙發怒要弄死她,她嚇得顫巍巍夢囈了一聲他的名字。

  在床邊守著她的秦北笙眼簾發燙:她竟然做夢都喊我名字,就這麽喜歡我。

  3.

  秦北笙康複那天,初織終於圓滿完成了報恩行動,拿出早已準備好的行李箱和他告別:

  “秦先生,我要走了,後會無期。”

  已經徹底完成自我攻略的秦北笙世界崩塌。

  而也是在這一天,秦北笙攥著他暗藏的求婚戒指,知道了兩件事。

  初織從來沒有喜歡過他。

  初織的狂熱追求者才是她真正的救命恩人。

  他對她來說,根本什麽都不是。

  那天傍晚,別墅外暴雨如注,初織拉著小小的行李箱,終於目睹了大反派秦北笙真正的黑化。

  他背對著漫天陰雲,淩厲眉眼間恍惚有一層炙燙的灼紅,低啞求她。

  “織織,抱我,聽話。”

  【拿著中華傳統美德劇本的小天使X拿著晉江甜寵救贖劇本的大病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