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苑的眾人表現得義憤填膺，但其實，他們隻是真心不希望朱鶯鶯走而已。

  這時朱鶯鶯說：“我當是什麽事呢，這條子是可以變現的吧？你們誰幫我拿去換了錢，把那多出來的五十兩退給第一樓就是了。”

  眾人感動的看向朱鶯鶯。

  馬上有人說：“我去！朱師傅，我幫你去！”

  他說著朝朱鶯鶯伸出手，朱鶯鶯便把付款條子給了他，見眾人還站在這裏，朱鶯鶯又說：“大家放心吧，我是不會去第一樓的，因為，我要把咱清苑，做成名副其實的京城第一樓。”

  她語氣輕鬆得好像是隨口一說，但清苑的眾人都知道，她這句話的內容裏，包含了多大的野心。

  那可是京城第一樓啊！

  大梁中心，天子腳下的第一酒樓！

  超過第一樓，這是曾經的清苑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現在，他們卻都不約而同的覺得，朱鶯鶯當真有這個實力。

  他們於是說：“朱師傅我們相信你！”

  “朱師傅肯定可以的！”

  “咱就跟著朱師傅好好幹！”

  “對，對！”

  這時掌櫃的在一旁擦了額頭上的汗，這才說：“哎，虛驚一場了，大家都快去做事吧，阿福，你趕緊把第一樓給朱師傅的小費還回去。”

  “行嘞，掌櫃的！”

  朱鶯鶯如此表態後，清苑的大東家才放心的拄著兩根拐杖回去了，掌櫃的也不再緊張，回到大堂去盯著小二們幹活。

  朱鶯鶯則是繼續指導了一下清苑的主廚們，而後就回到自己的工位上，開始製作鵝肝醬。這是惠林頓牛排所需要的配料之一。

  當朝雖然沒有為了食用鵝肝，而刻意把鵝都養成“脂肪肝患者”的習俗，但朱鶯鶯讓人去找了市場上最為肥大的十幾隻鵝，得到的鵝肝也很不錯了。

  她把早上就已經放入牛奶裏，並且加進了白胡椒跟細鹽泡製過的鵝肝拿出來，去掉筋膜，又撒上一些鹽和白胡椒，接著就裝進密封罐，放到五十度的溫水鍋中，再連鍋一起進到壁爐中加熱，壁爐燒小火，使溫度大約在一百度以上即可。

  等待的時間裏，店裏有人點了一道西冷牛排，朱鶯鶯於是轉到工位上去製作，牛排下鍋發出滋滋聲的時候，第一樓的人也正好收到她退還過去的五十兩小費。

  京城第一樓的廚師長鍾祺，在剛才就已經聽了江德燁的匯報，這時他拿到小二送來的五十兩銀子，便問江德燁：“他知道這小費是我們第一樓給的嗎？”

  江德燁說：“知道，肯定知道！我用咱酒樓的付款條子給他開的數目。”

  鍾祺猶豫了，說：“難道他還想我親自去請？”

  江德燁說：“拋了個枝兒他也不順勢接，恐怕是這個意思！”

  鍾祺說：“那我得去品評一下，才能決定。”

  他如是說，但他的語氣裏並沒有任何自負的成分，雖然他出身禦廚世家，是唯一一個沒有進宮為皇家服務的家族人員，但他卻進入了百年來都是酒樓權威，且在早些年直接掛牌為“京城第一樓”的第一樓，並且憑著自己高超的廚藝，跟知人善任的本領，年紀輕輕就坐穩了第一樓廚師長的位置，這才算是沒有丟了他老祖宗的臉麵。

  江德燁這時又說：“也可能是清苑不放人呢，畢竟他們酒樓，全靠這個異軍突起的主廚撐著……”

  他正說著，另一個大廚走過來道：“你們在說清苑？”

  “對呀。”江德燁道，“在說他們那個做河豚魚生的主廚，他現在又創新了一個牛排料理，我今日去嚐過，味道太絕了！”

  “有多絕？”那人問。

  “能讓我心服口服，你說呢？”江德燁反問。

  大廚笑笑：“也是，你除了咱們鍾師傅，真沒服過誰，就你心氣最高了。”

  “哎，那我真說，清苑那個主廚絕對比不上我們鍾師傅！他也就是劍走偏鋒，做出了大家都沒吃過的菜，當然也有點水平，做得確實好吃。但要說南北料理一百零八式，他估計都不能做全，與鍾師傅不能比！”

  “這自然。”大廚說，“畢竟人家還很年輕嘛，一個小廚娘，能有河豚魚生的成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鍾師傅也很年輕啊！”江德燁下意識道，隨即他發現了問題所在：“等等，你說清苑那個主廚，是個廚娘？！還是個小廚娘？！”

  “是呀。”大廚肯定的一點頭。

  一旁鍾祺也疑惑起來：“廚娘？”

  他們禦廚世家，可是隻有男子才能傳承料理技藝，女子是不能學習料理的，當然為了當主婦而自學炊煙的他們不管，煮飯跟烹飪，其中的區別可是相差了十萬八千裏，所以鍾祺向來接受的觀念都是：女子不能掌勺。

  鍾祺又問：“你是說風靡京城的河豚魚生，是女子操刀的產物？”

  大廚一頓：“唔，是的。”

  江德燁道：“你竟然認識清苑的主廚，怎麽不早說啊？今天鍾師傅還在後廚問呢，你裝沒聽見？”

  大廚一臉無辜：“不是啊，之前你們不都說，河豚魚生沒炒沒炸的算什麽料理？又說誰去清苑偷吃誰孫子，這我哪好意思說出來呀？再說我也不是認識清苑的主廚，就是去清苑吃魚生的時候，碰巧見著她露麵了，清苑的人為了維護她，還得罪了長史家的大小姐呢。”

  他去的那次，正好是易君婷在清苑鬧事的那次。

  大廚的話讓鍾祺跟江德燁都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因為最開始聽說河豚魚生的時候，他們都對這個料理嗤之以鼻，鍾祺甚至下過命令，偷偷去吃可以，但不能暴露第一樓廚師的身份，在外麵丟第一樓的臉麵。

  這話傳下來，到後廚裏就變成了，誰去清苑偷吃誰孫子。

  所以在今天之前，江德燁還真一次都沒去過清苑，鍾祺更是身體力行，連清苑那條街都沒去過。

  這時鍾祺說：“故步自封確實是我該反省的地方，不過你說清苑的主廚是個小廚娘？這我倒不信，肯定她背後還有真正的高人，待我過兩日抽了空，再親自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