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菊做過那麽多媒，當然知道，但凡連旭能在京城考出點成績，隻要排得上號，他跟他們家都絕不會看得上李水琴了，所以她故意說：“這一年得出多少秀才？又有多少人，考了十幾年，連個舉人都考不上？這要我說呀，不如先讓旭兒到有錢人家找份事情做，一邊掙點錢補貼家裏，一邊好好用功念書，先去省城考，再上京城考，這中間該娶妻娶妻，該生子生子，這樣按部就班的走，才穩不是？咱村裏人，也不是多有錢的，哪能一直供著讀書呢？”

  徐招弟有些不愛聽，她說：“你怎麽知道我兒子就一定考不上呢？他可是考了臨江城的第四名！”

  “那也是臨江城這一年的第四呀，臨江城往年的第四，都還在家當秀才呢！”李秀菊說，“讓旭兒出去掙錢，你也能跟著享福呀，這麽多年了，你一個人拉拔旭兒跟小杏長大，難道你還不累嘛？你再給旭兒找個相好，給你自己找個兒媳，往後家裏事都有人操持，再給你生幾個大胖孫子，你不就開始享清福了嘛？”

  她一句兩句都說在徐招弟的心坎上，所以徐招弟露出了猶豫的表情，她斜眼看向連旭。

  見她動搖，李秀菊忙說：“而且也不用找，就我剛才說的那家三代單傳，他們家正缺個幫寫字的，一個月開五兩銀子的月錢呢！”

  村裏人靠種地，平均一個月也才能掙個二三兩銀子。

  徐招弟聽了，幹脆轉臉去看連旭，連旭說：“我回房間念書。”

  他才不跟他的娘一樣，五兩銀子就能見錢眼開。

  見他走了，李秀菊又對徐招弟說：“讀書人都愛這樣，非得碰碰壁才知道錢有多重要，不過就算他不愛去做事，你也該先給他找個媳婦不是，這樣他以後上京趕考，外出幾個月不回來，你家裏也多個人手，還能供你使喚。”

  徐招弟對李秀菊的意見很心動，特別是能有個媳婦使喚這一點，正中她的下懷，背地裏對連旭芳心暗許的女孩子有那麽多，隨便挑一個回來，不都得對她這個婆婆恭恭敬敬、言聽計從？

  她於是說：“想嫁我兒子的人太多了，我是挑花了眼。”

  李秀菊笑著說：“這怎麽還要挑呢，最好的人選，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呀……”

  幾天後，李水琴開始頻繁進出連旭的家，洗衣做飯打掃衛生她全都包攬，每每做完還總是笑嘻嘻的對徐招弟說：“徐姨，明天我還來。”

  徐招弟還算滿意，說：“經常見你，沒看出來你這麽勤快呀。”

  李水琴想到李秀菊對她的囑咐，忙說：“其實我在家也很愛幹活的，我還會燒菜。”

  “是嘛，那你明天留下來燒菜唄。”徐招弟說。

  “好。”李水琴雖然答應下來，但心裏也有點打鼓，她燒菜的水平其實僅僅是煮熟而已，拿來展示恐怕還差點，本來她隻想順口一說，沒想到……

  李水琴定了定神，又問：“徐姨，連旭呢？”

  今天剛過中午連旭就出去了，沒想到下午了他還沒回來。

  徐招弟說：“不知道呀，要不你出去幫姨找找？找到他讓他回來吃飯了。”

  “好呀。”李水琴馬上答應道，她本來還愁跟連旭說不上兩句話呢，現在有個正當理由去找他，她一定要想辦法跟他多待一會兒。

  另一邊，朱鶯鶯幾個傍晚都沒逮到連旭的人，本來都要放棄了，卻沒想到，今天連旭竟然會從她家門口路過。

  本來她也不知道的，還是劉小花咚咚咚的跑來告訴她：“姨娘，外麵有個人讓我偷偷告訴你，說他有事找你。”

  “有人？什麽樣的人？”

  “好像畫上那種，長得特別，漂釀的，額，書生。”劉小花說。

  朱鶯鶯於是走出去看了看，就見連旭已經走到離她家有一段距離的地方了，他拿著一卷書緩緩走，腳步很慢，明顯還在等她。

  朱鶯鶯忙追過去：“連旭！”

  她坦蕩蕩，自然不覺得跟連旭說兩句話還需要偷偷摸摸的，但是連旭的身子明顯一僵。

  他想，朱鶯鶯從來不會在人多的地方跟他說話，今天是怎麽了？為何不跟著他走到無人的地方，再上前，反而在這裏就大聲的喊了他，生怕別人聽不見似的？

  連旭僵硬的轉過身子，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路上還有好些走在回家路上，或者在外麵散步的村裏人。

  朱鶯鶯朝他走過去，還沒到他麵前，他已經開口問：“有事嗎？”

  朱鶯鶯疑惑道：“不是你讓……”

  連旭打斷她：“我隻是走錯路才來到這邊。”

  他與之前判若兩人的態度，讓朱鶯鶯不得不審視了他一下，而後說：“是嘛，那是我打擾到你了？”

  李水琴在這時插了進來，說：“還用問嘛，肯定是你打擾了呀？你纏著連旭幹嘛？”

  她小跑到連旭身邊，笑著對他說：“徐姨讓我喊你回家吃飯了，連旭。”

  她喊他的名字，嘴角都帶著笑，已經盡力向他展示自己最女人的一麵。

  李水琴長得是不差的，容貌清秀，身材苗條，若她這副模樣安到史玉珍的身上，連旭也就不用為進京的路費發愁了，因為這種程度的糟糠之妻，他還可以接受。

  連旭說了句“知道了”，正要走，李秀菊卻打開自家大門走了出來，剛才朱鶯鶯還沒發現，原來一不留神，她就追連旭追到李秀菊家門前了。

  李秀菊走出來便說：“旭兒，快進來吃飯吧，來都來了，姨做了特別多好吃的東西，能給你補補身子的也有。”

  連旭看了一眼李家，整齊的院牆，村裏少有的兩層土樓房，經濟實力也算不錯，他於是抬腳進了李家的大門，沒再看朱鶯鶯一眼。

  倒是李水琴沒有馬上走進去，還站在外麵嘲笑朱鶯鶯說：“你也不瞧瞧自己什麽貨色？還想倒貼連旭？嗬，被連旭嫌棄了吧，笑死人了！”

  朱鶯鶯不是愛吵架的人，但見李水琴白眼翻到天上，還是回了一句：“嘴巴放幹淨點，你又是什麽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