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筍挖出了一大堆，但怎麽裝走好像成了一個問題，朱有得站直身子問：“娃兒，這麽多我們怎麽拉走呢？”

  朱鶯鶯早有準備，這時她挖下最後一個竹筍，往小山似的竹筍堆上一丟，取下掛在腰上的破布展開，把竹筍全都推到布上，一把子兜起來，布是破了點，但好在沒有大洞，不至於把竹筍掉出去。

  朱有得看到她的布，又說：“這不是咱家的窗簾嘛？”

  上次張翠蘭還跟他說，洗好的窗簾沒找到了。

  朱鶯鶯拿著布的四個角攏在一起，順時針卷了好幾下，卷成一根繩之後她打了個結，用力拉緊，說：“就咱家那樣，還需要窗簾？”

  四麵漏風漏光，掛了窗簾也沒多大區別。

  朱有得當然不介意朱鶯鶯把窗簾拿來用，他隻是想到便說了，這時他打算幫朱鶯鶯把竹筍抗起走，但過去試著提了一下，竟然提不起來。

  “真重啊。”朱有得說。

  “不用您來，這得有百多斤呢。”朱鶯鶯說。

  她雙手拿住了布袋打結的地方，像是要使出力氣做些什麽，朱有得驚訝道：“娃兒，你能抗動這個？！這麽厲害？”

  他話音一落，地上也發出了布料拖行的聲音。

  “我沒打算抗呀……”朱鶯鶯說著，拖起布袋往外走去。

  她特意挖了竹筍沒剝殼，有堅硬外殼的保護，在地上拖行也沒問題。

  下山的時候朱鶯鶯走在前麵，朱有得走在後麵，說是要幫她看著，免得竹筍漏了不知道。他們走的是村裏人砍柴常走的一條小路，雖然窄窄的一道，但是很平坦，沒有障礙物，特別方便朱鶯鶯拖竹筍。

  快到山腳的時候，小路邊有兩個人一驚一乍的在說話。

  “啊！蛇啊！蛇！”

  “快走！我最怕這玩意兒了！”

  他們從旁邊的樹林裏跑出來，跑到朱鶯鶯跟前時差點撞到她。

  是村裏的一對夫婦。

  “快走啊，有蛇。”他們中的一個還好心提醒了一句。

  “什麽蛇？”朱鶯鶯下意識是問這個，畢竟，蛇也是不錯的食材。

  “鬼知道！誰敢多看啊？”

  “哎呀，讓讓，你們要看，也讓給我們走啊。”

  朱鶯鶯於是把竹筍拖到一邊，轉頭對朱有得說：“爹，你在這兒等我一下。”

  兩夫婦走到後麵見到朱有得，便跟他打招呼：“喲，是老朱啊？”

  因為經常被村裏人拿來說拿來笑話，所以朱有得也算是村裏的一個“名人”。

  不過往往被群體取笑的人總是不自知的，反而朱有得還很喜歡跟村裏人來往，這時他笑說道：“你們也上山啊？”

  “隨便討點柴火。”他們說，“你今天不去修山？是不是修山那裏不要你了呀？”

  “哦，我娃兒不讓我去，心疼我年紀大了，讓我別幹重活。”朱有得說著，發自內心露出驕傲的表情，他辛勞了大半輩子，到如今才終於有個女兒幫忙撐起了家。

  雖說養兒反哺那些他從沒想過，也早就做好了為十個女兒奉獻一生的準備，但如今能吃上一口不靠自己掙來的飯，他也實在是很開心、很欣慰了。

  兩夫婦又不是不知道朱有得的家庭情況，聽他說不去幹活了還一臉輕鬆，不由道：“不幹活吃什麽呀？”

  “是不是打算把家裏的女兒全嫁出去了？”

  “吃我閨女的。”朱有得說，“我閨女能幹得很哩，比我能幹多啦。”

  他們不信，心想我都還沒吃上我兒子的，你就能吃上閨女的了？肯定是打腫臉充胖子，在這裏吹牛，不想讓我們爽快。

  他們於是道：“閨女能幹什麽事？要力氣沒力氣，要能耐沒能耐的，指著閨女呀，還不如指望指望女婿呢！”

  “是呀，哎，你那個親親女婿怎麽好久沒見來了呀？”

  “是不是城裏賭場都關了，改邪歸正，不賭了呀？”

  “聽說你都把最後一個鋪麵賣給他賭，這當嶽丈啊，你是第一好。哈哈，要不是我兒子都成家了，真想跟你結個親哦。”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朱鶯鶯已經找到了兩夫婦被嚇跑的地方，那裏是一片灌木叢，她站在小道上先觀察了一下，就見到確實有一隻蛇待在一棵樹的樹根下。

  它似乎也被人類嚇到了，這會兒待在樹下也不挪動，就伸了個頭在左右搖，朱鶯鶯一看，這蛇頭很小，是無毒蛇，再看它兩個黑眼珠又大又圓，竟然有些可愛。

  可惜呀，可愛在紅燒麻辣蒸煮炸麵前一文不值。

  朱鶯鶯撥開灌木走進去，看準蛇的七寸，手一把抓過去緊緊捏住，那隻小蛇就隻能張著嘴，尾巴蜷縮起來，而後又盤住朱鶯鶯的手臂。

  不過還有衣服袖子隔著，沒什麽冰涼絲滑的觸感就是了。

  朱鶯鶯把蛇舉到麵前看了看，橄欖灰色的背部，淡黃色的腹部，加上先前看清的頭小眼大的特點，很明顯這是一條灰鼠蛇，農村常喜歡叫它“黃金條”。

  穿來這裏之前她在自家的中餐廳幫忙，中餐廳裏，“龍鳳湯”可是一絕，不過她長大能幫廚的時候，餐廳裏都隻用菜蛇了，能吃灰鼠蛇還有其他蛇的年代她還小，但是她熱心的老爹，每每安排這種菜譜的時候，總是拿著活蹦亂跳的蛇往她身上一丟，美其名曰鍛煉膽量，所以她一直記得，也能分清。

  朱有得那邊還在跟夫婦兩個說話，此時他們的注意力轉移到了裝有竹筍的大布袋上，問：“你這是弄的什麽東西？”

  “挖的竹筍。”朱有得如實告知。

  他們馬上問：“在哪挖的呀？這麽多？外麵的筍都給人挖完了。”

  看朱有得這麽大一袋，都能值不少錢了。

  難怪他不去修山，他們想，原來找了別的路子掙錢。

  他們於是期待的等著朱有得回答，打算一知道位置，馬上回去叫上全家人來挖，挖完給家裏堆著留都行，反正一點都不會留。

  有錢一起掙那是不可能的。

  朱有得正要回答，朱鶯鶯已經聽到了倆夫婦的問話，也看到了他們期待的眼神，於是拿著蛇走過去，說：“你們剛才見到的是這條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