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田僅用了一個晚上，就將自己的身份從普通旅行者過渡到了私家偵探。

  根據他過往的經驗，來到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之後，更換一個具有特色的身份能幫助他更好地融入進當地的生活。

  在不夜港，他成為了往生的廚師，並通過酒館的工作和小鎮的大多數鬼混了眼熟，為他後來在不夜港的威信奠定了堅實的基礎，而在充滿了謎團的暮雲鎮，他認為私家偵探將會是一個受歡迎的身份。

  不過季文來的神經大條程度遠遠超出了方田的意料，他前腳稱繪畫館幾天前發生了殺人案件，最近幾天深夜還有陌生人溜進繪畫館，後腳便把繪畫館托付給他和林玖這兩個第一次見麵的冒牌私家偵探，自己則開開心心地跑去看舞台劇了。

  不久之前，鎮上來了一個劇團，並不定期地在小鎮唯一的大劇院上演由他們自導自演的音樂劇。

  這貨就不怕他們是偽裝成私家偵探的盜竊團夥，趁他不在繪畫館的時候，把館裏值錢的藝術品偷走麽？

  盜竊團夥也會在一開始假裝認識目標，以此降低對方的戒心。

  不過考慮到這個小鎮的古怪程度，方田和林玖便在繪畫館安心地待了下來。

  “這個展開總覺得有些熟悉。”

  季文來離開後，林玖評價道，“我玩過的不少恐怖遊戲都是以這種方式作為開端的，我還記得以前有個叫做《玩具熊的午夜驚魂》的遊戲。”

  那時候她還沒遭遇貓語網咖事件，自己一個人在家玩了之後，愣是被嚇得晚上睡不著覺，必須讓家裏的阿姨坐在床邊哄著她，她才能放心入睡。

  不過現在時過境遷，她早已不是過去那個會被恐怖遊戲嚇得瑟瑟發抖的小女孩了，別說恐怖遊戲，就算那遊戲裏的恐怖玩偶真的出現在了林玖麵前，她也會連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地把那些玩偶的腦袋給擰下來。

  一切的恐懼都來源於火力不足，這句話說得還是有些道理的。

  然而方田就沒有林玖那麽無所畏懼了，“你還是少說幾句吧，怪嚇人的。”

  從季文來手中接手繪畫館是大早上，繪畫館外陽光明媚，這時館裏就已經有些陰森了。

  繪畫館足足有三層樓高，幾十年前風格的條件下，館裏並沒有先進的監控係統，也就是說萬一到時候樓上傳來了響動，他恐怕就得像那些恐怖遊戲裏的主角一樣，拿著一個照明能力極其有限的手電筒親自上樓查看。

  以方田不算豐富的恐怖遊戲經驗來看，這無疑是大凶之兆。

  那些大晚上拿著手電筒在陰暗的環境下到處轉悠的門衛，通常結局都不怎麽理想。

  繪畫館不僅有三層樓高，並且格局本身就非常適合恐怖的氛圍——掛著名畫的架子將走廊劃分得十分狹小，在期間穿行你永遠不可能知道下一秒會在轉角處突然間冒出什麽來。

  可是，他有不得不在這繪畫館裏留下過夜的理由。

  雖然季文來失憶了，但方田相信他之所以出現在這裏的一定存在著某種理由，尤其是對方“醒來”時所處的地方，和他死亡方式似乎有著不小的關聯。

  在現實中，季文來死在了畫裏，於是在來到暮雲鎮之後，他變成了一家繪畫館的老板。

  “怎麽，你害怕了？”

  林玖聽方田這麽一說，頓時來了興致，語氣也變得蠢蠢欲動起來。

  她本覺得留在繪畫館裏守夜是一個相當無聊的決定，但現在看來，等天黑了之後她似乎會有不小的“發揮空間”，事實證明昨天她女反派的角色扮演十分成功，雙方對此都非常滿意。

  《貞子小姐的戀愛物語》裏就寫到過，恐懼有時候可以成為愛情的催化劑。

  遲早有一天，她也能寫出一本以自己和方田為原型的戀愛題材小說。

  “別打歪主意，我們現在的身份是私家偵探，拿出些職業素養來。”

  方田不得不提醒林玖，痛擊隊友一直是後者的拿手好戲。

  作為名義上的隊長，他不止一次發現這個隊伍真的不好帶。

  “我很有職業素養。”林玖狡黠地一笑，“無論是作為私家偵探還有女友。”

  ……

  在一整天無聊的等待中，夜幕又一次降臨了。

  一天之中，竟然沒有任何顧客來繪畫館裏參觀，就連作為工作人員的林玖在一樓逛了一圈之後，也回到館長室打起了瞌睡。

  她喜歡的是有故事、有場麵的漫畫，館裏掛著的那些風景畫、抽象畫實在讓她提不起興趣，在這一點上，方田難得和林玖達成了共識，他是個俗人，從來搞不明白藝術，初高中時的美術課基本被他拿來寫作業，絲毫沒有被教材上的內容陶冶到情操。

  作為為期一天的臨時員工，方田不得不為繪畫館的未來感到擔憂。

  這繪畫館這麽開下去，不是一直虧錢，遲早得破產麽？

  “林玖，盯好大門，如果有人來了，立刻提醒我。”

  充滿違和感的天黑方式又一次在方田麵前上演，幾乎同一時間，繪畫館的街上就變得熱鬧了起來。

  坐在櫃台後麵，方田能直接看見街上的景象。

  來來往往的行人絡繹不絕，而在天黑之後，方田在門口掛上了“關閉”的標識之後，反而有人對繪畫館產生了興趣。

  他看見有人站在了繪畫館的門口，臉上掛著瘮人的笑容，透過玻璃門朝著館內張望。

  遺憾的是，張望者們似乎對藝術本身沒什麽興趣，他們的目光大多都集中在了方田身上，如果不是有一道門以及繪畫館某種規則作為製約，方田覺得那些人很有可能來到他的麵前，“友好”地向他打招呼。

  “那些人是什麽來頭，漫畫裏是怎麽說的？”

  有了昨天晚上的前車之鑒，方田警惕地詢問道。

  “沒有名字也沒有台詞的小嘍囉。”

  林玖對於扒在門口張望的路人進行了直截了當的評價，“他們隻是在好奇我們的身份，暮雲鎮上的人能分辨出外來者。”

  “被分辨出來會怎麽樣？”

  “會被捅。”

  林玖用平靜的語氣陳述著一個可怕的事實，“如果你從繪畫館裏出去的話，他們就會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