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8月24日。今天大樹老師繼續給大家講《我想回去的中國(三)》，他說第一講，講的是當時可以說是世界性的大城市，秦朝的首都——鹹陽；第二講，講的是明末清初的一個小縣城——江陰；今天第三講，講的地方更小，就是一座廟——獨樂寺。

  獨樂寺離北京很近，在河北省薊縣，這個廟就在縣城裏，離北京100多公裏，很近。當地百姓俗稱大佛寺，正式的名字叫獨樂寺，那三個字，現在大家去還能看到，是明代的那個奸臣嚴嵩寫的。

  中國的廟都是大同小異，好像也沒什麽說的，我為什麽想說說這個獨樂寺呢？就是因為在這個地方，發生了一件對中華文明，對中國人都有非常大影響的一件事兒，就是安史之亂。

  公元755年，安史之亂的軍隊就是在這兒開的誓師大會，就是出征大會，在這兒開了會以後出發的。為什麽要在這兒開這個會呢，當時安祿山，據說他有一個行宮就在這兒，另外他最信任的部隊大概有一兩萬人，就駐紮在這兒，所以就借這個廟，開了這個誓師大會。

  安祿山是何許人呢，據說他們家是粟特人，號稱東方的猶太人，特別會做生意。他本人據說是一個混血突厥人。突厥不是一個單一民族，它是什麽土耳其，什麽哈薩克斯坦，什麽吉爾吉斯……，這些人的都是說突厥語係的，突厥是這些人的一個統稱。

  安祿山的父親死得很早，跟著母親長大，他的母親據說是個跳大神兒的，私生活也很亂，也搞不清楚安祿山是誰的孩子，可以說他就是金庸先生的小說中韋小寶式的那種人物。

  這個人據說會六種語言，就在市場裏頭給人家當中介，混口飯吃，後來又混到軍隊裏頭去了，非常狡詐的一個人，又挺講義氣，有一幫哥們兒。這種人特別容易在軍隊裏冒出來，當時少數民族，那些什麽首領，什麽部落，哪兒是他的對手啊，他就使點兒美人計，弄點兒鴻門宴的，就把那些人都擺平了，慢慢的他就爬上來了，當到了節度使。

  當時唐朝為了抵禦邊防線外的少數民族，就沿著國防線設了九個節度使，可以把它理解成軍事化管理的一個地方長官，權力非常大。安祿山到了什麽地步了？他一個人身兼三個節度使，河北、北京、山西、內蒙，這一大片都歸他管。一個外族人能夠當北部戰區的首領，能想象嗎？

  安祿山已經權力這麽大了，他為什麽還要造反呢？兩個原因，一個是外部原因，當時楊貴妃的哥哥楊國忠，他覺得安祿山遲早要造反，非我族類，已經非常警惕。他怕唐朝政府來收拾他，就不得不反。另外一個，是他的那些部下都是一些亡命之徒，怎麽都不滿足，你給了他一萬兩銀子，他就想兩萬兩，所以說他也是一個有組織犯罪集團的首領，不能不再接著往大裏犯罪。

  獨樂寺是唐朝初年修的，到了遼代的時候，重建了。民國的時候梁思成先生去這個地方看過，說有唐代遺風，又開了宋代建築的先河。那個地方應該就是當時安祿山宣誓大會的地方。

  下麵說我的一點想象，這個大會怎麽開的呢？可能是在大雄寶殿前，安祿山這些人，都坐在那兒，為什麽坐在那兒呢？因為安祿山的工作就是每天吃飯喝酒，體重330多斤，這個是有古籍記載的。唐代的一斤，大概相當於590多克，他將近200公斤體重。他又有嚴重的痔瘡，身上長滿了疙疙瘩瘩的，很醜陋，散發著臭氣，就這麽一堆爛肉，所以他根本就站不住，就得坐在那兒，而且還得點個香，煙霧繚繞的，讓人看不清他的真麵目。

  在這個大會上宣讀了一個偽造的皇帝的命令，命令他們清君側，這是曆朝曆代造反的一個套路。我估計不會是安祿山本人來念，他那麽胖也念不動，肯定是由別人來念的。

  當時安祿山的軍隊，實際上對什麽清君側沒興趣，他們就是想燒殺搶奪，一聽說要發兵打到長安去，士氣高漲。我是孤陋寡聞，我不知道從古到今有哪個國家的邊防軍一聽到要殺自己的同胞，要殺到自己國家的國都去那麽高興。

  根據史書的記載，安祿山的軍隊裏有很多不是漢族人，當時唐朝法律，對非漢族人有很多限製，所以，不能一看這個人的名兒是漢族人的名兒，就認為他是個漢族人。他可能是有錢了以後，買通了，把非漢族的身份，改成了漢族身份，但也不能認為某一個人是非漢族的名兒，他就是少數民族，這裏頭很複雜。

  本來中華文明是一直向外擴張的，漢代衛青、霍去病把匈奴打敗，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到了唐代前期也很強盛，一直向往外擴張，但是安史之亂以後中華民族向外擴張的過程好像就終止了。

  另外，安史之亂以後，到了宋代用文人來帶軍隊，水滸傳上說，到邊疆一刀一槍，博個功名不行啦，就得念書。中國人也由外向尚武到崇文內向，我印象北大的向達先生，他是研究中外交通史的，他說過，唐代以後中國人的心態就不好了。

  大家到薊縣獨樂寺去看一下，很有曆史的代入感的，公元755年年底某一天，安史之亂這些叛軍，在這兒上萬人聚集，召開了一個出師出征的大會。上萬人不可能都在廟裏，廟裏廟外站滿了，當時有傳令兵，選嗓門兒大的兩個傳四個，四個傳八個，八個傳十六個，就是就這麽一級一級把話傳出去的。

  三講說的地方，越說越小。鹹陽是個大城市，但是現在什麽都沒有了。考古挖掘曾經挖出過衛國瓦當，就是上頭有衛國字，我懷疑這事兒沒有文獻依據。當時秦朝軍隊打下滅了一個國家以後，把這個國家宮城最有名兒的一個建築拆了，連同美女珠寶都運回來，然後就在鹹陽原樣再建起來，鹹陽實際上也是一個世博園似的。

  江陰，滿族軍隊打下來以後屠城，燒了，到那兒去看不到什麽當時的遺跡了，好像有一條忠孝街。但是到獨樂寺不一樣，廟的大模樣兒還在，當時安祿山可能就坐在這個地方，他手下那些兵將就站在那個地方。

  五言絕句黃昏

  遠天無晚照，近處有黃昏，倦鳥陪淑女，遐思漸漸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