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神情恍惚，一時之間，他也不清楚兩人若是起了糾紛，自己應該拿命護著郡王，還是直接跪在地上幫郡王求情。

  反正，以定王妃這個力氣來看，怎麽都不像是能吃虧的主。

  老夫人早在幾個月前就放權了，如今俞氏能動用的權利越發高，而輕語作為她最得用的丫鬟，地位自然也是水漲船高，她想找幾個老實懂事的人幫忙，自然是輕鬆。

  五十萬不是小數，一堆人差了兩個時辰才查好，不止沒少，甚至還多了一百兩。

  宋瑾給了他們每人十兩賞錢，將多出來這點錢花了出去，隨後就將箱子關上，讓他們先送去庫房。

  做完這些事情之後，她才施舍給掌櫃一個眼神。

  而這個時候，掌櫃已經跪在地上，足足兩個時辰，他覺得腿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眼見宋瑾終於要搭理自己，掌櫃心中沒有了慌張畏懼，反倒是多了一種早死早超生的想法。

  他聲音微弱：“王妃……”

  宋瑾麵帶譏諷：“管事不會以為跪兩個時辰這件事情就算過去了吧？”

  “這件事情對我來說倒是小事，但還有事情要找你好好說一說呢。”

  說著，宋瑾就看向一直躲在角落的沈禦。

  沈禦起身，將兩本賬簿遞給宋瑾：“剛才閑來無事，我就將裏麵不對勁的地方都標注出來了。”

  用的是朱砂，剛翻開，便能瞧見滿頁的紅色，格外刺眼。

  宋瑾隨意翻開一頁，然後蹲到掌櫃麵前：“你不會以為我看不出來什麽是假賬吧？拿這種東西糊弄我？”

  掌櫃看到這東西，臉上滿是震驚：“不，東家，我真的不知道賬目有問題啊！我若是知道的話，又怎麽可能坦然將這些東西拿出來呢？”

  這話說的很對，但宋瑾主要是找借口為難她，自然不會將她這話聽進去。

  “那麽多賬本裏混進去兩三本假賬也未必能查出來，畢竟燈下黑的道理大家都懂，誰知道你是不是故意而為之呢？”

  隻要認定一個道理，總會想出來圓上去的借口，宋瑾想要讓他背鍋，自然不會讓步。

  掌櫃心知宋瑾是不滿自己，一時有些心急，又為自己辯解了幾句，但也知道那些托詞軟糯無力，所以說話的聲音，愈發小了。

  最終，他說話的聲音微不可聞：“東家，我真的沒做這種事情……”

  宋瑾冷眼看著他，低聲詢問：“是嗎？祁承玉有求於我，若是我將這些事情告知給他，你猜這件事情最終會怎麽解決？”

  想到郡王對自己的吩咐，原本已經麻木的掌櫃還是忍不住心生畏懼。

  他是蘇家的老人，和郡王本也有些接觸，但還是最近去了兩趟郡王府，才發現他懲戒人的手段，實在是凶殘。

  敬郡王讓他討好定王妃，最好是能直接留到定王妃身邊，成為他的眼線。

  而自己卻從一開始就惹惱了定王妃……

  郡王為了討得定王妃的歡心，說不準，會直接要了他的性命。

  到時候有蘇家幫忙遮掩，怕是知道他死訊的人，都沒有幾個。

  想到自己曝屍荒野的下場，掌櫃滿臉畏懼：“我，我真的不知道……”

  眼見宋瑾的麵色沒有任何變化，掌櫃話頭一轉：“如果，如果是我做的，那……”

  “那就把吃進去的東西吐出來，我也不是什麽得理不饒人的家夥，隻要別讓我虧本就好了嘛。”

  知道這就是宋瑾想要的答案，掌櫃想了想錢，再想想自己的性命，一咬牙，順著宋瑾的想法說了下去：“這件事情是我和一些人做的，你給我一點時間，我絕對能將錢湊出來的。”

  “對嘛，肯定是有些不懂事的人和你一起做的這種事情，但是我看賬目涉及的也不少，想來，人應該也挺多吧？”

  意識到宋瑾並不隻是想勒索一些錢，而是打算趁著這個機會直接將錢莊內許多人換成自己的人，掌櫃一時之間有些猶豫，不敢答應下來。

  此時於他而言，是真的進退維穀。

  如果現在不答應，那宋瑾可能直接就要了他的性命，但如果答應下來，事後祁承玉知道這件事情，他也是難逃死局。

  宋瑾鳳眸微眯，冷笑著湊近掌櫃：“怎麽？這種事情還需要考慮嗎？”

  “我，我……王妃，您……”

  掌櫃能察覺到宋瑾並不喜歡郡王，但正因為如此，他才更不敢答應下來，兩人之間的關係絕對差到極致，自己這夾在中間進退兩難，實在是，太為難人了。

  宋瑾嗤笑一聲：“你是在擔心什麽事情啊？”

  說著，她扭頭看向已經走過來的沈禦，笑著問他：“你覺得祁承玉需要求我去做什麽事情？偌大蘇氏錢莊，居然隻是定金，看這個樣子，事情辦完之前，他反倒是得想方設法讓我高興啊。”

  “總歸不是什麽好事情，對你好也就是演戲，但你若是開口，護下那麽一兩個人，應該很輕鬆。”

  想到祁承玉對自己的吩咐，再看一眼宋瑾按出來的掌印，掌櫃心一顫，還是答應了下來：“是，是因為參與的人太多了，所以一時之間，我有點不敢答應。”

  宋瑾滿意的笑了起來：“沒關係，這種事情也不是很急，隻要你今天在宋府將那些人都寫出來就好，如今天剛黑，還有好幾個時辰呢，時間還很長，我們可以慢慢想。”

  掌櫃沉默片刻，還是咬牙答應了下來：“好，沒問題的，我肯定好好想，一個，一個都不會落下的。”

  “這樣才對嘛，看你這麽大公無私，這些錢大多應該是被他們覓下的吧？”

  掌櫃不知道需要多少錢才能填上這個窟窿，但光想那入目的一片紅，就知道絕對是巨額。

  眼見宋瑾將生還的機會遞到自己眼前，他自然要緊緊抓著：“對，對！如果不是他們欺上瞞下，根本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世上還是善人少，死道友不死貧道才是大多數。

  掌櫃臉上帶著猙獰的笑，討好的說：“我絕對幫著王妃將那群吃裏扒外的家夥，全都抓起來，讓他們把吃進去的東西，全給我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