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蘿卜
作者:番大王      更新:2021-10-27 12:47      字數:2519
  外麵的天黑著,剛才看見的太陽去哪了?

  即便是用夢遊也無法解釋之前的遭遇。臥室中破碎的窗、不翼而飛的床,午夜飛行的經曆和小兔島的一切,感受和記憶都無比的清晰。

  突然王結香想到。

  “殷顯!”

  拿起手機,她撥打了那串爛熟於心的電話號碼。

  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樣,提示是空號。

  所以他的人間蒸發,不是因為躲她,他被綁去奇怪的島上變成兔子了。

  “以往影視劇中聰明的女主角遇到超自然現象是如何處理的?”

  王結香一個頭兩個大。

  “應不應該報警?報警後又該怎麽對警察說明他目前的情況?”

  沒等她思索出結果,破洞的窗戶那邊傳來異動。

  王結香過去一看,不得了。

  那隻千紙鶴又來了!它麵朝她,在窗外舞著翅膀。

  “你是要回來嗎?”畢竟它變異之前是她的床鋪,王結香為它讓開進屋的位置。

  千紙鶴調轉方位,尾巴朝她,翅膀揮得更加用力。

  看它的意思……“你要載我走?”

  王結香連連擺手:“我這才剛回來,我不走。”

  她的拒絕讓千紙鶴的翅膀停住。它漂浮在空中,長尾開始下降,攤平,正在重新恢複它原本的,作為一張床的麵貌。

  其實,是可以不去的嗎?隻要她不願意。

  再然後呢?殷顯對於她的世界仍是失蹤狀態,她無法去他被困的島。

  王結香心生煩躁,衝千紙鶴吼道:“別變了!”

  “你等我一會兒,至少得讓我換件厚衣服吧。”

  打開衣櫃,取出最暖和的羽絨服,她麻溜地穿好,拉上拉鏈。想起小兔島的情況,她又跑了趟儲物間,由工具箱中取出了一把錘子。

  千紙鶴變換得隻剩下半邊翅膀,是寫著“來我的島”的那隻翅膀。

  王結香把錘子往懷裏一揣,兩眼一閉,躍出窗戶跳到懸空的床上。小床被她壓得沉了一沉,床板迅速地坍塌,重組成千紙鶴。

  “去吧,你的島。”

  不過第二回,她已經輕車熟路。雙臂纏著千紙鶴的脖子,王結香知道腳該踏在哪裏,坐哪個位置舒服。

  她腦子想著很多要跟殷顯的話,想呀想,悄悄地把眼睛合上了。

  熄燈的大地,夜空沉靜。

  城市中沒有人失眠,月亮也睡著。

  千紙鶴又一次降落小兔島,從翅膀上下來,王結香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左顧右盼,沒看見兔子。

  她發現,寫著島上的草叢似乎長高了不少。以及,之前離開小兔島時,分明望見升起的太陽,怎麽這會兒又天黑了?離島到回來,總共算來沒有多長時間,她可是一回家就馬上被接出去了。

  源源不斷的問題,沒人能為她解答。王結香扼腕:她看過的奇幻類小說基本都會為主角配備一個係統,負責幫主角答疑和分配任務,她也想擁有這項服務啊。

  還是先去找殷顯吧。

  一回頭,省得找了,他站在她背後。

  小小隻的兔子,抱著一個跟自己差不多高的罐子。保持一段距離,他一臉嚴肅地打量著她。

  “你現在的外貌不適合皺眉頭。”

  王結香彎下腰,刮了刮他的鼻子:“別告訴我,你又不認得我了。”

  兔子是記得她的:“其實我有預感你今晚會來。”

  結合所見的環境,她問:“你在這裏等我很久嗎?”

  “不久,”他說:“四天。”

  將懷中的罐子遞給她,他按她所說,放鬆了眉頭:“給你的。”

  王結香接過一聞,熟悉的氣味。

  罐子裝著胡蘿卜汁。

  她扁了扁嘴,表情有點怪:“你記起來啦?”

  “記起什麽?”

  早些年的毛病了,王結香偶爾會夜盲。不嚴重,是暫時性的,晚上看不太清東西。以前殷顯老榨胡蘿卜汁給她喝,她不愛喝,他偏要她喝,討厭得很。

  “沒什麽,”王結香蓋上罐子,好奇道:“胡蘿卜汁哪來的?”

  他答得自然:“島上有胡蘿卜,兔子窩有榨汁機。”

  王結香不禁想象了一番胡蘿卜汁的生產過程:白胖兔哼哧哼哧拔蘿卜,拔完運回窩,再係著圍裙,一個蘿卜一個蘿卜地榨汁。太詭異了吧?

  甩甩腦袋,趕走腦內的畫麵,她提起上次被沒問完的問題。

  “你的窩怎麽要叫肥肥之家?”

  “誰知道呢,”殷顯的回答毫無營養:“我來的時候它就叫這個。”

  王結香好想衝他大聲喊:肥肥是我啊!

  可他不記得她,不記得她的事,所以她沒理由凶他,顯得莫名其妙。

  “我要讓你想起我。”王結香自語著下定決心,捏緊手中的罐子。胡蘿卜汁,一如既往的討厭。

  她的模樣讓兔子感到詫異:“你的記憶對於我,很重要嗎?”

  “不重要!”

  重重地哼了聲,王結香轉身朝島上的房屋走去。

  距離木牌最近的屋子,位於石板路的起點,是個灰色的土屋,殷顯說過:那是他爸的老家,他出生在那兒。

  磚頭壘成了土屋的主體,窗框黃得發灰,玻璃卻是純白色的。王結香走至門邊,生鏽的大鐵門是插鑰匙打開的,而門把自然是拉不動的。

  她使勁往門上踹了兩腳,鐵門鏽歸鏽,還挺結實。

  隻能試試用錘子砸窗戶,王結香的手伸進懷裏,亮出她自備的道具。

  看出她要做什麽,一直對這些屋子有不舒服感覺的殷顯嚐試阻止:“如果屋裏關著怪物,砸開把它放出來了怎麽辦?”

  王結香找著敲打的角度,聽他說話,頭也沒回。

  “有怪物,就打怪物。”

  隨著砰砰砰的落錘聲,她頭頭是道地為他分析。

  “你呀,平時隻知道賺錢,都不看小說,不玩遊戲的。你說覺得屋子有古怪,那明擺著它們有隱藏的訊息,正等待我們去互動。”

  窗玻璃,不是正常的窗玻璃,幾錘子下去它一點兒沒壞。王結香挑著窗戶角敲打,一塊玻璃一塊玻璃地試。

  兔子歎息聲連連。

  “別怕啦。有怪物正好,打敗它,你就恢複記憶了,遊戲電影都這個套路的。沒怪物,那砸開更無所謂,說不定裏麵有什麽吃的玩的,再為你的兔子窩添一些絞肉機打蛋器麵包機,讓你的受困生活擁有更高的質量。”

  王結香講的話,意在活躍氣氛,但殷兔子完全沒法被安慰。

  她砸得越起勁,他的身體抖得越厲害。

  停下錘窗的動作,王結香走到他身邊,把他捧起來,裝進自己厚羽絨服的口袋。口袋是個深深的直袋,裝在裏麵的兔子扒拉著口袋邊緣,剩一雙眼睛和耳朵露在外麵。

  她說:“我力氣很大,跑步很在行,遇見壞事,我會跑得很快。”

  應了那句“力氣大”。隻聽“啪嗒”一聲,堅固的窗玻璃硬生生被王結香用力氣錘破了一小角。

  這下能看見屋裏了,可能是沒開燈,看進去黑漆漆的。

  “哇哇哇!”破的窗戶角正好臨近鐵門,王結香興奮地擼起袖子,把胳膊從破洞中伸進。

  經過短暫的摸索,她成功地找準門內的把手位置。

  向下一按,鐵門吱吱呀呀地從裏打開了。

  “進去看看?”王結香眼神詢問殷顯的意見。

  他悶悶地應:“嗯。”

  推開鏽跡斑斑的通往殷顯幼年老家的門。

  她帶著他,重回那片如墨的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