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牆上掛著的時鍾走了一圈又一圈，夏言真的有點安耐不住，都已經快要晚上十點了，他還沒有回家，也不知道星星那邊怎麽樣了，真是衝動害死個人人，一把年紀了也該有點長進，成年人就應該用更成熟的方式來讓虞之眠那個渣男得到應有的報應，而不是把自己弄到橘子裏來，得不償失。

  “我真的知道自己錯了，就是特別衝動了一次，我認錯態度良好，警察叔叔看看能不能從輕處理？”夏言開始裝可憐：“我家裏還有個小孩兒沒人照顧。”

  “現在知道還有孩子要照顧了？早幹嘛呢？動手之前怎麽就不想想你家裏還有小孩兒？”警察叔叔一點也不客氣，劈頭蓋臉就是一通訓斥，讓旁邊的另一位警察給拉住了，也跟著歎了一口氣：“其實這事兒真的可大可小，要是人家事主不追究就一點兒問題都沒有，可關鍵是你知道你打的人是誰嗎？我可聽說那人進了醫院現在都還沒醒呢。”

  “就是，我們也知道拆遷是大事，你們因為拆遷的事情沒少折騰，可再怎麽折騰咱也得遵紀守法不是？怎麽都不能動手打人的。”

  夏言態度端正得很，積極接受教育，周成來的時候就看見夏言特別主動地跟警察爭取寬大處理，還把自己說得可憐兮兮的，也談到了他那個小奶娃娃，周成實在好奇那孩子，就站在外麵多聽了兩句，可夏言說來說去都是小孩兒沒人看著，如何如何可憐，全在那兒打感情牌，根本就沒說過這孩子到底是不是他親生的。

  聽了幾句的周成也有點不耐煩，掃了一眼腕表上的時間，敲了敲裏麵的門，帶著從容的笑意說道：“我是虞之眠的委托人，關於我的委托人虞之眠與夏言先生之間的衝突，我們選擇私了，真是不好意思，虞總也是才剛醒，實在不知道這裏的情況，這不一得到消息就趕緊讓我過來解釋說明一下，都是誤會，誤會。”

  既然人家事主都不追究了，那夏言自然也就沒什麽事兒，教育了兩句就被放了出來。

  他這前腳才剛動彈，身後的周成就跟了過來：“夏言，我送你回家吧，今天實在是對不起，算是給你賠禮道歉了，真是誤會，我實在不知道那些人那麽衝動，怎麽就把你弄到這地方來了，抱歉抱歉。”

  他說得很誠懇，但夏言卻十分防備，後退一步：“不用。”

  “幹嘛這麽防著我。”周成晃著手裏的車鑰匙：“沒事兒，反正順路，我自己也是要走的。”

  夏言扯出來一個譏諷的笑：“我怎麽不知道周經理什麽時候跟我住城中村的人順路了？”

  周成：“夏言你知道不知道你嘴真的很刁。”

  夏言不置可否，他不是嘴刁，他是不樂意跟這個人有太多的接觸，莫名的就覺得這不是個什麽好鳥，尤其是當他知道這是虞之眠身邊的人之後，那就更加不是什麽好鳥了，渣男什麽能有什麽好人？

  夏言也不理他，徑自就要走，還沒走上兩步，就聽他身後的周成又說道：“夏言你這麽避著我難道是怕讓虞之眠知道你養著他的孩子？”

  這話周成就是信口開河隨便亂說的，但凡稍微了解他一點的就該知道，這人工作的時候一本正經可一旦離開工作狀態，那就是滿嘴跑火車的人。

  現在當然不是他的工作時間，甚至於擅自跑過來代表虞之眠跟夏言和解也是他一時興起，他對夏言太好奇了，這個人太奇怪了，這個人一定跟他們虞總有一段故事，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他就是想來聽聽故事。

  那孩子雖然長得像虞之眠，但周成也不見得就真認為那就是虞之眠的種，畢竟他們虞總是什麽人，從周成認識虞之眠開始，這家夥就半點葷腥都不沾，就那麽一個名義上的未婚妻人家挽一下胳膊，他回去能把那身西裝都扔了，幹淨到變態的程度。

  就像他們這種人，那身邊的紅粉知己肯定是不少的，可虞之眠就不一樣，隻有工作才是他老婆，周成都一度懷疑這家夥是個沒有感情的工作機器，他怎麽可能忽然就跟人冒出來一個孩子？

  不過就是想借著這個茬過意試探一下夏言的反應而已。

  但沒料想到，夏言的反應可比他以為的大多了。

  幾乎是一瞬間，夏言臉上的血色盡數褪·去：“你什麽意思？什麽虞之眠什麽孩子，你胡說八道些什麽東西！”

  說真的，他要就這麽走了，周成估計也沒什麽反應，可就是因為夏言幾乎是立刻地轉身質問，那種色厲內荏的態度，幾乎是一瞬間就讓周成確定，那個孩子就是虞之眠的！

  這無異於一道驚天霹靂，直接把周成整個人給劈傻在了原地，呆了好半天才結結巴巴地說道：“那、那啥，你幹嘛幫他養孩子呀，虞家又不是養不起。”

  而且多明顯，虞家那什麽條件，那孩子要是虞之眠的，可就是虞家正經的下一代接班人，讓夏言帶著住在城中村的小破屋子裏，像話嗎？

  周成這話一說出來，夏言就肉眼可見地慌亂，最後也隻是慌不擇路地幾連否認，但別說是周成了，連他自己都覺得他的反應實在是太過。

  他自己一個人帶著星星，什麽苦都吃過了，按理說也應該磨練出來，可當周成直接點明星星身世的時候，夏言還是沒辦法應答自如。

  夏言落荒而逃，周成也沒有再追下去，自己站在路燈下麵好一會兒，然後沉著臉轉身又回了醫院。

  這事兒，必須得告訴虞之眠才行，那孩子到底是不是虞家的，都得虞之眠自己去確定。

  “園長，你可算是回來了，星星一整天都沒說話，也不出來玩，就自己一個人在那兒。”

  肖雅真是急得不行。

  星星這孩子性格內心她是知道的，不愛說話也不愛跟其他小朋友玩，但這些都沒問題，肖雅帶著他做遊戲吃東西的時候，星星也都乖乖一起，可今天就不一樣，從園長把星星帶過來，那孩子就自己一個人縮在爬爬墊的角落裏，拿著一個小汽車一整天一句話都沒有。

  “他連飯都沒有吃，我怎麽哄都不管用。”

  孩子是園長交到她手裏的，結果照顧成這樣，肖雅真的很自責。

  “園長，我給你打電話了，打了好幾個，但是都接不通。”

  夏言拿出手機一看，手機屏在其衝突的時候摔碎了，按了半天才開機，低電量閃了兩下就又自動關機，他歎了一口氣：“星星呢？”

  肖雅指了一個角落，夏言過去一看，小孩兒已經縮在角落裏睡著了，雙手緊緊抱著他的小汽車，不大點的孩子縮在這樣小的一個角落裏，看著就讓人很心酸。

  夏言強忍著哽咽的，緩著聲音叫醒了星星：“寶寶，醒醒我們回家睡覺了。”

  小星星揉揉眼睛，看著麵前的人，然後伸手抱住了夏言的脖子：“爸爸，餓。”

  “小廚房有吃的。”肖雅一聽星星說餓，趕緊說道：“我一直給他準備著呢，熬了點小米粥還有小菜包子，茶葉蛋吃不吃？”

  星星搖搖頭，還是抱著夏言：“吃麵麵。”

  “好，爸爸回家給你煮麵麵吃。”

  夏言心裏酸得不行，誰說小孩子不懂事，他們家星星才這麽小一點就已經很懂事了，知道爸爸不開心的時候都會給自己煮一碗麵吃，夏言也從來都沒有說過，這一點點大的孩子卻自己都記住了。

  可惜，他以後再難過也不會指著一碗麵來暖了。

  彎腰把星星抱起來，衝肖雅道了謝：“我先帶孩子回家，今天辛苦你了，明天休息吧，我看著點就成。”

  肖雅看著園長自己抱著孩子的身影，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園長，那個，我媽表舅家的小女兒今年二十六，重點的大學畢業的在事業單位工作，人長得也標誌得很，要不我介紹你們認識一下？星星還這麽小，你自己照顧他太累了吧。”

  夏言聞言頓住：“別了，我帶這個孩子別耽誤人家好姑娘。”

  這麽多年，夏言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往前走，生活還要繼續什麽之類的說法在他這裏就不存在，他沉溺在上一段的感情裏，生了孩子養著孩子，哪怕那個人不在身邊了，夏言身邊也少不了他的痕跡，但現在真的有必要好好收拾一下他的生活。

  “園長，我就是覺得你自己太累了，要是有機會的話，其實可以找個對星星好的女人，日子總是要前過的。”

  “謝謝，我……有機會的吧。”

  “那見見？”

  日子要往前走，但顯然肖雅說的那條路並不適合夏言。

  其實最最開始夏言也不是喜歡男人的，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能懷孩子，不然肯定得做好避孕不至於就稀裏糊塗把孩子生下來，青春期懵懂無知的時候夏言也是談過女朋友的，遇見虞之眠之後，好像其他所有人在他這裏都變成了路人，隻有一個虞之眠，那是他的世界。

  現在，世界崩塌了，他得換個新的世界。

  周成連夜趕回醫院時，虞之眠已經睡了，他連招呼都沒打，進門就直接把虞之眠晃醒，燈也不開，就一派深沉地對虞之眠說：“老虞，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們虞家有後了。”

  “夏言養著的那個孩子，真是你的種。”

  “是你兒子，人夏言打你這幾拳一點都不虧，你自己好好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