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夏言因為遲到多給學生上了一小時的課，等他下班去接星星的時候，天色已經晚了，星星自己在幼兒園的小城堡裏麵玩玩具，小車車在他手裏跑來跑去，玩得不亦樂乎，夏言來接他都沒反應。

  “園長，你頭怎麽樣？”

  肖雅看著夏言額頭上的傷，有點擔心：“怎麽搞得，那些人怎麽能動手。”

  說起來這個夏言也有點生氣：“那些記者都是誰叫來的？”

  肖雅坦白交代：“就是鄉親們唄，這麽大個事兒，肯定得給他曝光一下，園長你不懂，有些事情一曝光就好解決了，真的，百試百靈。”

  “你趕緊下班吧。”夏言有些累。

  他覺得找記者這事兒根本就不靠譜，但事情已經這樣了，他再說別的也沒什麽用。

  “爸爸。”星星拿著一個消防車過來，拉著夏言讓夏言陪他一起玩。

  “今天有沒有跟幼兒園的小朋友一起玩小車車？”夏言坐在鋪在地上的爬爬墊上，耐心地哄著兒子。

  果然，星星就不說話了。

  夏言歎了一口氣。

  這孩子自閉，不愛跟其他小朋友一起玩，這還不算，他很拘束，隻有在熟悉的環境裏才能稍微放開一點自己，平時哪怕人多一點，他都會把自己變成一個小透明，好像根本就不存在一樣，為此夏言沒少操心，可就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也帶著星星去看過醫生，醫生說這孩子就是性格比較內向，不愛跟陌生人接觸。

  也不知道是像了誰，夏言自己不是這種性格，星星的另一個爸爸就更不是了。

  當初他被虞之眠吸引住就是因為那人在學校開學典禮上的侃侃而談，自信放光芒的樣子，怎麽他們倆正正得負，生出來一個小星星偏偏是個內向又自閉的孩子。

  “爸爸，呼呼，呼呼就不痛痛了。”

  星星注意到夏言額頭上的傷，小手按在夏言的腦袋上，湊過來輕輕吹了兩口氣，又乖又軟，吹散了夏斐一天的疲憊，他躺倒在爬爬墊上，把孩子抱起來放到自己的肚子上坐著，拉著兒子的小手跟他說：“爸爸今天又見到一個很像你阿爸的身影，我還追了好久，就是沒追上，一點兒也不像當初那麽好追，想當初當大學的時候，我就在圖書館守了他一次，你阿爸自己就上鉤了，乖乖被我釣著走，現在可好，我想追他都追不上了。”

  “阿爸。”

  星星乖了，雖然小星星還不是很懂事，但是他知道爸爸每次提起來另一個爸爸的時候，都會很傷心很難過，小手擦在夏言的臉上：“爸爸不哭，星星陪你。”

  “幸好還有你，不然我可就真不知道這日子還有什麽盼頭了。”夏星把星星舉得高高的，逗著星星笑：“爸爸的小寶貝，回家給你煮餃子吃好不好？”

  “好！”小星星奶聲奶氣地跟著高興。

  他知道爸爸心情變好了，不像剛剛看到的那麽難過，知道是自己哄好了爸爸，小星星很有成就感。

  夏言抱著星星一邊踩著樓梯一邊教星星數數，數到家門口的時候，就看見門口蹲著一位西裝革履看著人模狗樣兒的社會精英，就憑那一身的裝扮，絕對不應該出現在他這種破舊的臉聲控燈都踩不亮的居民樓裏。

  “您好，請問是找房東嗎？房東不在這邊。”

  夏斐抱著孩子並沒有上前，帶著幾分的禮貌客氣還有淡淡地防備。

  “不是，我就找您。”周成立刻提著他的大包小包站起來：“夏言先生是吧？您好您好，我是盛祥莊拆遷項目的負責人，今天的事兒實在是對不住，我這特意來登門給您道歉的，傷勢還好吧？要不要再做個詳細的檢查看看。”

  “辛苦周先生了，一點擦傷我沒事，多謝掛心，您要沒什麽別的事情就先請回去吧。”

  夏言站著沒動，是很明顯的戒備姿態，周成還沒這個意識，自己拎著東西要上前，結果還沒走上來兩步，視線就被夏言懷裏的小星星給吸引走了，他盯著那小孩兒看了一會兒，又仔細看了一眼，看得夏言更加戒備，一把將星星摟到自己懷裏來，口氣也變得十分嚴厲：“周先生，天已經很晚了，您要沒什麽事兒請離開！”

  周成趕緊說道：“有事，有事，我帶著誠意來的，就是希望……”

  夏言已經不耐煩起來：“你們要再這樣，如果記者再聯係我的話，我就不能保證自己會說點什麽了，周先生請自便。”

  周成這下是聽明白了，夏言並沒有接受那些記者的采訪，他心裏麵有了底，急忙把帶來的東西放到門口，對夏言鞠了一躬：“夏先生，拆遷這事兒就一直是個難啃的骨頭，但有一點，我們公司絕對是合理合法合規的拆遷，該給的賠償款也一分都不會少給您，盛祥莊這個項目對我們公司影響很大，這項目不能還沒開始就沾上汙點，這讓我們的工作很不好做，也希望您能多理解。”

  “這是我代表公司給您帶來的一點慰問品，都是一些補身體的小東西，您就先收著。”周成善意地笑了笑：“要早知道您家裏還有個孩子，我絕對不會這麽晚過來打擾，實在是很抱歉，也沒給孩子帶個玩具什麽的。”

  夏言警惕的眼神實在是太明顯，周成看著他懷裏那小孩的側臉，訕訕地笑了一下：“那有什麽事兒您再給打電話，這是我的名片，今天我就不打擾了。”

  “慢走不送。”

  夏言始終護著星星，沒讓周成再看星星一眼。

  他看星星的眼神讓夏言覺得很不舒服，莫名就是生出許多的戒備心來。

  按理說他實在不該擔心那麽多，虞之眠車禍之後，虞家本家早就沒有什麽人了，玉林資本現在的當家人也不知道是誰，那個世界跟夏言根本就不是一條道上的，他根本就不需要擔心這些可有可無的東西。

  但是，星星長得實在是太像虞之眠了。

  “尤其是那雙眼睛，我的天呀，我看著那孩子的眼睛就跟看見你的眼睛一樣。”周成靠在虞之眠辦公桌的椅子上，領帶解開沒個正形：“就是人家小孩兒可愛多了，哪像你板著個死人臉跟剛才棺材裏出來一樣。”

  “我是讓你去辦事，不是讓你去八卦的。”虞之眠握著簽字筆頭也不抬地簽著文件，顯然對周成說的什麽長得很像他的小孩兒一點興趣都沒有。

  “真的，要不是太了解你，我真懷疑那孩子是不是你的私生子。”周成帶著一點揶揄的笑：“幸好是我看見了，這要是讓嫂子看見，你就玩完了，盛家那邊本來就對你冷著嫂子有點意見，要是再讓他們看見那小孩，你們這婚事絕對得告吹。”

  虞之眠合上了筆帽：“你很閑？”

  “不閑。”周成趕緊坐起來：“明天有個奠基活動，你得帶著盛茜茜一起去。”

  盛茜茜是虞之眠名義上的未婚妻，他剛回國想憑一己之力拿下盛祥莊的項目還有點吃力，也是這個時候母親給他找來了盛家，兩家共謀利益，他就這麽跟盛茜茜訂了婚約，說是有婚約的未婚夫婦可倆人實際見麵的次數一隻手都數得過來，平時都是誰都不搭理誰的狀態，有需要了就出來勉強配合一下。

  周成看著幾乎是瞬間就擰起來的眉心，趕緊解釋：“不帶她不行，人家到底是盛家的千金，本來就傳你們倆不合，公司那些老家夥巴不得盛家趕緊撤資，在這個時候你跟盛茜茜關係搞好一點，能穩住咱們的項目，可別忘了，財務那邊還卡著我的拆遷款呢。”

  “知道了。”虞之眠的臉色相當差勁：“你去接她。”

  “開你的車去。”周成歎了口氣：“想我堂堂也是個經理，天天給你跑腿，虞之眠當初回國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麽跟我說的，那藍圖給我描繪得多麽美好，合著就是讓我回來給您老人家當私人秘書來的。”

  “走走走，我這就走，不過你今天是真沒看見那小孩兒，長得可真是太像你了，老虞你真得好好想想是不是在外麵散過種。”

  周成扔下那句話拔腿就跑了。

  他走是走了，卻沒想到一句話在虞之眠這裏卻是一石激起千層浪。

  “給我查查這個人，還有他身邊的那個孩子。”

  夏言今天休息，星星也不願意上幼兒園，就賴在夏言懷裏要看動畫片，小朋友也隻在自己家裏活潑一點，自己拿著遙控器按來按去，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夏言在廚房裏給星星準備七彩的餃子，廚房裏榨汁機正在勤勞的工作，星星按了一會兒電視就自己按不回來了，跑去廚房抱夏言的大·腿。

  “爸爸換台。”

  “你怎麽又換跑了？自己去換，按最上麵那個鍵，爸爸包餃子呢，星星要吃的翡翠餃子馬上就好了。”

  小家夥很好哄，蹬蹬蹬又自己跑掉了，榨汁機榨好了新鮮的火龍果汁，夏言就把還剩下的幾塊火龍果拿出去給星星吃，他才剛走出來廚房，就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致力於帶動容城的經濟發展，大力開展現代化科技技術……”

  手裏的水晶碗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夏言就看著電視裏麵那個熟悉的人，連呼吸都忘記了，都他回神的時候，畫麵上的人已經發言完畢，正在回答記者的提問。

  “為什麽選擇在這裏修建一個花園式地風情街，這個問題得問一下我的未婚妻了。”畫麵上的人扭頭，鏡頭也跟著偏轉，夏言就看見那人身邊還站著一個俏麗的身姿，精致的妝容，一襲漂亮的長裙，兩個人在鏡頭裏相視一笑，然後佳人就挽住了那人的胳膊，帶著一絲嗔怪的語氣：“幹嘛問我，我不知道。”

  然後夏言就聽見那人也笑著回：“當然是因為你喜歡。”

  再之後他耳朵邊一陣陣地耳鳴，再也聽不見電視裏的人到底說了什麽，隻是那畫麵再也沒有切換過，始終都是兩個恩愛的人手挽手地站在一起，好一對郎才女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