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童心幼兒園的上班時間比其他幼兒園都要早一點，六點半肖雅就過來開了幼兒園的大門，然後陸陸續續會有家長把孩子送過來。

  幼兒園開在城鄉結合部，就在肖雅家門口，以前這裏根本就沒有幼兒園，家裏大人出去打工小孩兒就跟著爺爺奶奶留守，等到了上一年級的年紀就直接報名去上小學，至於啟蒙教育跟這裏的孩子從來都沒有關係。

  肖雅是幼師畢業的，也想過去新城區那邊找個好一點的工作，但是她學曆不行，在新城區那邊實在找不到合適的工作，隻能做個打雜的文員拿最低的薪水，連房租都不夠的，也是這個時候，家門口新開了一家幼兒園，給的薪資待遇非常高，甚至比她在新城區做文員的工資還要高上很多，離家又近專業又對口，肖雅二話沒說就來報名了。

  幼兒園的老板是個年輕的小夥子，單親家庭自己帶著個孩子，聽說好像是孩子的母親過世了，他為了方便照顧孩子就自己開了個幼兒園。

  幼兒園的收費也不貴，家裏顧不上照顧的孩子都能送過來，老板人很好福利待遇都非常不錯，每天跟小朋友待在一起也非常開心。

  但今天她有點開心不起來。

  夏言來送星星的時候，就發現平時滿臉笑容的肖雅今天有點奇奇怪怪的，而且是心不在焉，把孩子放到地上，夏言才問道：“怎麽了？看著怎麽沒精打采的？要不要給你放一天假休息，我看著這邊就行。”

  夏言今天沒課，可以在幼兒園陪孩子。

  “不是，園長你知道不知道……”肖雅剛說了一半，外麵就有家長來送孩子，一見夏言在這兒，立刻就拉住了夏言的袖子：“夏園長你在呀，那真是太好了，我可跟你說，你這幼兒園要是不幹了，我家的錢你得退我的。”

  “什麽？”夏言稀裏糊塗：“怎麽就不幹了？我怎麽麽聽明白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你還不知道呢？”那位家長也有點驚訝，但還是老實跟他說：“這兒要拆了呀，你沒聽說？從那條街往東都要拆了，聽說這塊兒地讓那個什麽資本給買走了，打算開發商貿城的，你這幼兒園剛好在人家開發的範圍內，過了那條馬路就不是了。”

  “什麽時候的事兒？我怎麽沒聽說？”夏言擰了眉，有點掛臉。

  那位家長也是話多的，就跟夏言絮叨，什麽早就開始傳了，一早說要拆的，隻是以前說是拆南邊那塊，不過人家相不中那塊的位置最後拆遷的範圍就劃到了這裏，連原因都跟夏言八卦了一下，據說是因為風水好。

  “去他娘的風水好！”

  等家長走了以後，夏言沒忍住罵了句髒話，被肖雅比了個噤聲的動作：“孩子們都在裏麵呢，你別罵髒話呀。”

  夏言深呼一口氣：“真要拆遷？”

  肖雅一臉菜色地點了點頭：“真的，我也是昨天晚上聽家裏人說的，說是政府那邊已經簽好了協議，馬上就要動員這一塊搬遷了，咱咋辦呀？咱這幼兒園才剛上正軌，我才剛找到一個事少錢多離家近我還喜歡的工作，幼兒園要是拆的話，我不就又失業了？”

  “還有呀園長你不是投了很多錢嘛？你這本兒還沒收回來呢，幼兒園要是拆了，那你咋辦呀？”

  夏言抬頭：“你家不拆？”

  肖雅：“……這個，那個，拆。”

  眼神都不敢看夏言。

  夏言：“高興就笑，拆遷多好的事兒，立馬新城區換兩套房。”

  “屁嘞。”肖雅也沒忍住：“現在政策改了，想靠拆遷發財那是不可能的，就換一套。”

  “孩子們在裏麵呢，不許罵髒話。”夏言很嚴厲，原樣把肖雅剛才說他的話給送還回去。

  肖雅吐吐舌頭：“園長我跟你說，昨天我聽他們說都不滿意這拆遷方案呢，賠償給得太少了，大家夥兒都不同意，準備不搬，怎麽說也得給這個數。”

  肖雅比了個手指頭，夏言站起來：“跟我也沒關係，這房子是我租房東的，你覺得我能落著什麽？”

  夏言站起來走了兩步，又很不甘心地折回來：“真拆？政策下了嗎？你們不要以訛傳訛。”

  “真拆！”肖雅肯定地點頭：“文件都下來了。”

  “園長，我們明天打算去政府那邊提意見，你去不去？”肖雅小聲地問。

  夏言心情很不好：“不去，房子是房東的，拆了跟我也沒關係，我一租戶去湊什麽熱鬧。”

  顯而易見的低氣壓，而且還是風雨欲來的味道。

  肖雅知道園長的積蓄都在這個幼兒園裏麵了，其實按照園長的經營模式幼兒園現在已經開始盈利，上個月還給她發了獎金，但誰知道好景不長，這才沒過上兩天好日子竟然又來了這麽一出，別的不是，要是拆遷的話那幼兒園的各種設施，還有裝修布置花了那麽多錢全都得打水漂。

  她要是園長，這會兒早就崩潰了。

  肖雅想了想：“哥，我要是你我就去，先不說這房東不在容城你就是代表的事兒，咱就隻說租戶的權益就不是權益了？這都是咱花錢置辦的，他們要拆可以，怎麽都得賠我們，錢不能這麽打水漂呀。”

  夏言不想去，但是他沒辦法，他還有兒子要養，肖雅說得對，資本都要拆遷了，他得爭取一下，資本手指頭縫裏漏出來的，也夠他跟星星吃上一段時間的了。

  而且房東不在容城，關於拆遷的事情也知道的不多，夏言當天晚上就跟房東老太太打了電話，老太太那邊隻是隱約知道一點消息，一聽那賠償的款項立馬就著急。

  “小夏呀，可不能讓他們就這麽拆掉我那麽大的地方，怎麽也得換十套房子不是？想給一套就拆我的房子，不行！一定不行！”

  老太太一把年紀了，聲音還是很洪亮：“小夏，你得幫我，你一定得幫我，咱倆是一條船上的，他們要是拆了，你那幼兒園怎麽辦你說是不是？不能讓拆，一定不能拆！”

  老太太再三表達了自己的意思，要拆也行，賠償款一定得到位，而且還跟夏言達成了口頭協議，隻要老太太的賠償款到位了，夏言幼兒園的損失她可以負責一半，夏言出了力她肯定不能讓夏言吃虧，拆遷她有肉吃就不會少了夏言的肉湯。

  就這麽一通電話就把夏言哄進了抵抗拆遷的大隊裏。

  這大隊裏麵大多都是老頭老太太，像夏言這樣的年輕人就成了領頭軍，挨槍打的出頭鳥。

  容城市中心的玉林大廈是玉林資本的辦公大樓，正值上班的時間點，上班族們行色匆匆地趕著電梯，最東邊的總裁專用電梯裏秘書正在匯報情況。

  “虞總，盛祥莊那邊的拆遷工作遇上麻煩，當地居民不太配合，他們對拆遷款不滿意，已經鬧了好幾次，咱們的拆遷工作目前進行不下去了。”

  “叫周成上來見我，帶著他的拆遷規劃書。”

  說話的人正是玉林資本的新任總裁虞之眠，二十六七歲的年紀，一身定製的西裝將人襯得英姿挺拔，年紀輕輕就一身淩厲的氣勢，逼得秘書都不敢直麵他，總覺得下一秒總裁就要因為他辦事不利炒他魷魚。

  沒辦法，他們虞總精明能幹，像他這種凡人時刻都在懷疑以自己的能力是不是不配給虞總做秘書。

  盛祥莊拆遷項目的負責人周成是虞之眠提拔上來的一個項目經理，也是跟他從國外回來的心腹之一，把這個項目交給周成就是因為信任他，覺得這事兒交到他手上一定能辦好，誰知道才剛開了個頭就進行不下去，虞之眠對此十分不滿意。

  “你知道這個項目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麽，這就是你拿出來的拆遷計劃？周成，我不覺得這是你的能力。”虞之眠扔了規劃書，臉色更難看：“到底怎麽回事？”

  周成也很為難：“虞總，我的大總裁，這事兒真不賴我，我不想給錢嗎？誰不知道那老百姓就指望著拆遷致富了，可……公司賬上撥給我的錢就這麽多，你又不是不知道公司現在是什麽情況，那些老家夥們嘴上說得好，可實際上你這新任接班人才剛上位，誰聽你的？別的不說，就財務那邊，答應給我的錢說得好好的，可一直不到賬我有什麽辦法？我每次去催，財務都說好好好，正在走賬馬上就到，結果一扭臉屁都沒見一個。”

  “還有，虞總你又不是不知道。”周成歎了口氣，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你可能就不知道，你在國外待的時間久了，不知道國內現在是什麽情況，現在還指望著拆遷暴富那是不可能的事兒了，上麵管著這個呢，那些人獅子大開口，別說我現在沒那麽多錢，我就是有我也給不了呀。”

  “那我要你幹什麽？”虞之眠掃了他一眼：“盡快給我把這件事解決了，盛祥莊那邊的工程不能耽誤，要是誤了我的工期，你知道後果。”

  盛祥莊是虞之眠回國之後接手的第一個大項目，而且還是省立項目，這個項目是要做成容城的城市名片，也是虞之眠的名片，公司有多少雙虎視眈眈的眼睛在等著他還有盛祥莊的項目，這是虞之眠回國後的第一仗，他必須打得漂亮！

  “知道知道。”周成應了兩句電話就響了起來，他當著虞之眠的麵接了電話，然後臉色就變了，聽了兩句之後直接罵了髒話：“操！把人都給開瓢了？你們怎麽那麽虎？現在人在哪兒呢？送醫院了沒有？還有記者在？我去你大爺的，老子讓你們弄死了！”

  掛了電話都不敢看虞之眠的眼睛，縮了縮自己的腳，往後退了兩步：“拆遷小隊今天去溝通的時候跟當地居民有點摩擦，傷了一個人，現在進醫院了。”

  虞之眠冷哼了一聲：“當著媒體的麵？”

  周成更不敢說話。

  虞之眠站起來：“行，周成你可真行，你知道這叫什麽嗎？暴力拆遷，我看這事兒你怎麽跟我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