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中的寒霧肉眼可見，刹那間就令她麵上的淚結成了寒霜，楚湘雨抬手擦去時還有些生疼，但她顧不得這些，上前就要將手伸進冰棺觸碰那個女子。

  “不可，有蠱毒！”李獻承一把將她的手拉了回來，柔嫩的小手在掌心生熱，他眸光一怔，立即鬆開，隨後作揖道歉道：“在下失禮了，還請二小姐不用動手去觸碰，萬一中了寒蠱之毒，別說是傅姑娘，就算是醫聖與毒宗二位前輩在此，恐怕也無法醫治。”

  他之前聽楚大小姐說過，這冰棺內有寒毒，除非她以外的人一旦接觸，血肉之軀立即就被毒化了，何況還是這麽一個小姑娘。

  楚湘雨搓了搓自己的手，麵上流露出一絲慌亂，含糊地答應了一聲，但目光又望向冰棺之中的女子，抿著唇角喃喃問道：“她，是不是我的……母親？”

  雖然王爺與楚大小姐沒有透露過這棺中女子的身份，但李獻承也看得出來，麵對少女晶瑩發亮的眸子，他重重點頭，道：“在下不敢胡言，但是端看相貌，棺中這位夫人與二位小姐確實極為相似，也就不難確定了。”

  王爺臨走前特別囑咐，每日須得換上一批寒冰來保持冰窖之內的冷氣，因此他日日親自過來，不僅是軍令如山，更是因為楚大小姐對他有知遇之恩，做這點小事自然是不算什麽。

  楚湘雨沉默了片刻，內心著實複雜難言，她站在冰棺旁，看著裏麵的人仿佛隻是在沉睡，不解地道：“假設她真是母親，怎麽會這麽多年屍身都不腐呢？還有，會是誰將她帶到這裏的？”

  這件事的內情李獻承是不知道的，但是他想翊王殿下與傅姑娘應該知曉一二，便如實告訴了她。

  許是心中急切想要弄清真相，楚湘雨再深深看了一眼母親後，便與李獻承一同回到了軍營。

  正巧遇到蕭譽璃與傅若紫在議事的營帳內爭吵，她二人站在帳外一時竟不知所錯。

  “都怪你，整日把我當敵軍奸細一般防著，若非如此湘雨怎麽會不見的，我不管，麻煩翊王殿下立刻馬上現在還給我一個楚湘雨！”傅若紫劈裏啪啦地開口，說話的語調中還有幾分擔憂與難受。

  “本王那是不知道她的身份，誰叫你不一早就說清楚，神神秘秘裝了幾天，還好意思數落我？”蕭譽璃反駁，似乎也有些後悔。

  “你！”傅若紫氣得都沒勁道罵他了，轉身就朝帳外走去，卻在掀開布簾時停住了腳步，苦巴巴的小臉立時又驚又喜。

  她忙拉著眼前的楚湘雨轉了一圈，道：“你這小祖宗，腿腳倒是好，一個轉身就沒影了，好在還是全須全尾的，不然我怎麽和清寧姐交代啊……”

  “若紫，我有事要問你。”楚湘雨凝眉淡淡回應傅若紫的調侃，眼底的認真讓她緊張了幾分。

  側頭看向與小妮子一起回來的李獻承，傅若紫暗叫不好，難不成這書呆子嘴巴沒封好，將冰窖的事告訴了湘雨？

  “傅姑娘，楚二小姐是想問問冰窖中那位夫人的事，二位不如進去商討，興許翊王殿下也知道此事。”

  果不其然，李獻承接收到她的視線，老老實實地將她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傅若紫隻覺得頭疼，回頭對上湘雨這雙委屈的水眸子，她的心還是軟了下來，咬咬牙道：“好吧，咱們進去說。”

  她拉著楚湘雨的手，掀開簾子走進營帳，卻在李獻承想跟進來的時候製止住他，“李軍師這麽空閑還是去研究兵法吧，咱們女兒家的私房話真的不方便說給男人聽！”

  說罷，狠狠甩下簾子，隻留李獻承愣愣地站在營帳外。

  他是男人可以不聽人家的瑣事，那翊王殿下呢？他在傅姑娘眼中，難道不能算男人？

  傅若紫說了半柱香時辰，才將近來發生的所有事都告知了楚湘雨，其中包括了楚清寧中毒，她與蕭譽璃去禦辰國偷解藥，又奪下冰棺之事。

  當然，過程挑重點講了，並沒有提及她的糗事，免得被湘雨笑話。

  坐在上座喝茶的蕭譽璃，有好幾次都差點噴茶，傅若紫每次都死死瞪了回去，示意他閉嘴。

  “想不到姐姐受了這麽多苦，卻什麽都沒有告訴我與父親，一定是怕我們擔心……”楚湘雨隻關心長姐中毒之事，絲毫沒有發現除她外的兩人正在眼神廝殺。

  將這些事情捋清楚之後，她朝蕭譽璃與傅若紫二人鄭重行了個禮，道：“多謝翊王殿下與若紫姐姐，沒有二位，恐怕我姐姐性命難保，還有母親，此番恩情我楚家女兒絕不會忘，日後必定湧泉報之。”

  “傻丫頭，這都是應該的無需說謝，話說這還是你頭一次肯叫我姐姐呢！”傅若紫捧著她的小臉，笑嘻嘻地捏了兩下，心裏是說不出的開心。

  蕭譽璃放下茶盞，目光落在她笑成花兒的臉上，無奈地搖搖頭卻又跟著笑起來，這女人的心情變得有這麽快嗎？好歹他在取藥奪冰棺這幾件事上出了力了，她倒是自個兒攢足了麵子。

  楚湘雨小臉被捏紅了，她拉開那雙八爪魚似的手，正要問母親能否蘇醒的細節。

  這個時候，帳外又一陣大的動靜，李獻承略有些焦急的聲音傳來：“翊王殿下，傅姑娘，傅老先生回來了，但是老人家受傷暈厥了。”

  聽到這句話，傅若紫的臉色一白，第一個衝出了營帳，入眼的是她家老爺子身上有幾處被利刃劃開了口子，連臉上都有幾道，細看傷口血液早已凝固，隻是這血色似乎不太尋常，像是中毒之兆……

  她咬著唇跑到傅歸海的身側，立即為他診脈，發現他沒有大礙，心頭的大石放了下來。

  蕭譽璃與楚湘雨緊跟著走了出來，他看了眼傅歸海又四處望了望，問道：“怎麽隻有傅醫聖，毒宗呢？”

  “並沒有發現莊老先生，方才守衛將士發現了一匹馬駝來一個人，仔細一看才發現是傅老先生，在下回營帳時正巧遇到，便立刻帶來此處了。”李獻承回話，心中也在琢磨，單看傅歸海的情況，難不成傷他之人是……

  還未等他所想的可能說出來，傅歸海緩緩睜開了眸子，看向忍著淚光的傅若紫，虛弱地安慰道：“阿紫別哭，祖父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