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若所料，她的手毫無阻礙地觸摸到了那封信，眨眼的功夫就將它抽了出來，握在手心。

  信封外積了薄薄的一層冰霜看不清上麵的字跡，但接觸到她溫熱的手心便慢慢霧化，上麵的字也很快曝露在空氣中。

  “小妹夷蓉敬啟……難道說這是舅舅寫的信？”楚清寧咬著唇輕輕念出來，她的思緒愈加紊亂，“這怎麽可能，舅舅他在母親懷著湘兒的時候就在鄔築國遇刺身亡了，不可能會是他將母親送到這裏來的。”

  或許，這封信是那件事之前送到出的，對，一定是如此！

  她的拇指指腹重重摩挲著，看著那完好無缺的封口，理智正強烈地告訴她，以前了解到的事可能才是假的。

  鎮定地撕開封蠟，將信紙從中抽出來展開，上麵隻有短短幾句話：阿蓉，待找到第二顆風影珠，你一定能蘇醒，你我兄妹二人還可重聚。

  “此信提到了風影珠，那就是說嶽母已經服下了第一顆。”蕭譽璟不知何時湊到了她的耳畔，星眸在那信上掃了一眼，眸光微變，但很快恢複過來，柔聲道：“放心，就是將望風城整個翻過來，我也會將第二顆找出來。”

  這裏的冰樁終究不如天山的寒雪，而且在路上耽擱了幾日，一月之期恐怕不省多少時日了。

  楚清寧側頭看向他，久久才抿唇應道：“嗯……隻不過我還想查一件事，希望王爺能讓影衛去查查清楚。”

  “你隻管說便是。”他揉揉她後腦勺處柔軟的發，寵溺地望著她。

  聞言，她轉頭正對著他，目光定定地道：“十多年前，我舅父沈夷聲前往鄔築國做玉石生意，卻不幸遇刺喪生，但今日可見將我母親放入冰棺之中又送去禦辰國天山冰窖之中的人，不出意外就是舅父，所以我，我想知道他如今是否還在世。”

  他亦看著她講完，最後隻回以一笑，還在她的麵頰的細細打量，“放心，這些事盡管交給我，你不要想太多。”

  楚清寧輕點了點頭，轉頭又看著母親靜謐無聲的麵容，心中暗暗發誓，等找到風影珠之後，她一定要回上陵城好好問問父親為什麽要對她撒謊。

  為什麽要說假話來騙她與湘兒？究竟是被誰所逼迫，還是另有心事。

  “這下也是板上釘釘了，可惜老夫沒有機會見到你心中的那位姑娘。”傅歸海側目，捕捉到莊巳寅麵上有一絲失落的神色，他勸解道：“算了，你我年紀也大了，說不定哪一日就一睡不起就過去了，那時候你就能見到你的煥兒姑娘了。”

  他本是好心，但莊巳寅卻沒當是什麽好意，忽然憤然道：“夠了，當年你說的還不夠嗎？如今老了還是不消停，煥兒是不會想見到你這樣的老匹夫的。”

  “當年？老糊塗蟲，當年在師兄弟之間傳開你心事之人並不是我，而是黃友那個老東西！”一聽是在攀蔑他亂嚼舌根子，傅歸海立馬反語清辯道：“三年前他已經被殺死在他的醫館內，這也算是善惡到頭終有報了。”

  這個時候，楚清寧也聽到他二人的爭吵，連忙回身解釋道：“師傅，此事是真的，那日若紫曾去教訓過那個姓黃的大夫，似乎就是因為他說了您與傅老先生的壞話，詆毀二位的名聲，隻是那夜他的藥童忽然將他殺害，此一幕是靈棲親眼所見。”

  說到靈棲，她似乎在服了解藥之後就沒有見到過。

  相伴了近十年，她清楚靈棲絕不會在她生命垂危之際離開，除非是……去複仇！

  想到這個可能性，她忙對蕭譽璟說了這事，在合上冰棺蓋之後，幾人便離開冰窖朝台階上走去，在跨出去之前，她下意識回頭再看了眼，眸光一閃之際流露出不舍之情。

  湘兒一直以來夢寐以求就是想知道母親長什麽樣，隻是可惜家中鮮少有母親的畫像，就算是有但也都沒有畫出她溫婉靈秀的神韻。

  若是小妹也在此，能親眼見一見母親的樣貌該有多好？

  ……

  漆黑的房中隻能聽到自己砰砰亂跳的心跳聲，頭腦發暈的楚湘雨疲累地睜開眸子，微一打量才記起自己是被人抓到了這裏的。

  昨夜她來到一家客棧投宿，剛入睡就有一女子敲門求助，說是有五六個男子在追她，希望她能開門讓自己進來避避。

  楚湘雨從未一人出過江湖，自然以為那女子真是遇到了壞人，這才被追殺。

  於是乎，她毫不猶豫地拔去了門栓，拉開廂房的門忙讓她進來。

  “姑娘，現在安全了，究竟是誰在追你啊？”她探身在門外看了幾眼，也沒有發現有什麽不尋常之人，便轉身回到廂房，隻是那女子正盯著她不說話，末了還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還沒等楚湘雨張開口說話，那女子就朝她麵上撒了一把迷魂煙，白煙鑽入鼻間她身子猛然一軟，雙眼眨巴了幾下就倒地不省人事了。

  想到這裏，她咬牙自嘲道：“笨蛋，居然被人騙了，你也不好好想想這大晚上的，哪個純良的女子會出現客棧，而且單單就隻想你求助？”

  真蠢！

  這時，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打開了，一道刺眼的白光打在她麵上，讓她好久都睜不開眸子。

  “你醒了。”

  這聲音，是昨夜那個女子！

  楚湘雨忍著身上還沒退卻的酸麻掙紮著爬坐起來，勉強睜眼迎著麵前的光亮，對著那抹影子，道：“你究竟是誰，為什麽要抓我？”

  眼前的影子逐漸放大，直到那個女子站在了她的跟前，淡漠地俯視著她，“楚二小姐，這麽快就不認我了嗎？您還真是健忘呢。”

  她的聲音一下子變了，從纖弱的女子很快過渡到少年的聲調。

  楚湘雨微微一怔，這聲音聽起來確實有些耳熟，可她又不是見過的人都能記住那人的聲音，咬咬牙挑眉瞪著眼前的人，怒道：“別和本小姐玩這種你說我猜的遊戲，一點都不好玩！”

  “確實不好玩……”麵前的女人冷笑一聲，抬手摸到自己的下顎處，輕輕一推，一張人皮麵具就被她扯了下來。

  隻不過露出來的真麵目卻不是一個女子，而是楚湘雨怎麽也想不到的人。